第407章 姗姗来迟的韩世忠

　　偏殿之内，气氛凝重。

　　牛皋耷拉着脑袋，站在角落，不敢吭声。

　　岳飞仿佛已经忘记了方才的插曲，他站在巨大的沙盘前，开始布置后续任务。

　　“中京虽下，但不过是我军北伐的第一步。此地是我军深入敌后的一颗钉子，金贼必会疯狂反扑。”

　　“张宪！”

　　“末将在！”

　　“你部负责全城布防。我料定金兀术的援军，不日将至。西门（被萧振打开的）损毁严重，必须立刻修复！城中军械、粮草，即刻清点入库。城防，要在一个时辰内，恢复到临战状态！”

　　“末将遵命！”

　　“王贵！”

　　“末将在！”

　　“安民为上！我军的仁义之名，比十万大军更重要！”岳飞沉声道，“继续开仓放粮，安抚百姓。同时，张贴告示，招募城中汉人、契丹青壮，组建‘义勇军’，协助守城，也为我大军补充兵源。”

　　“元帅，那……萧振所部……”王贵迟疑地问。

　　岳飞看向耶律余睹。

　　耶律余睹立刻道：“元帅，末将已查明，昨夜内城之乱，萧振虽为首，但实乃金将乌林达·昆当众鞭挞羞辱，激起兵变。至于屠城……实是仇恨失控……萧振最后已约束部下。请元帅……看在他献城有功的份上，饶他一命！”

　　岳飞沉默片刻。

　　“功，当赏。罪，当罚。”他断然道，“若不罚，军法何在？若不赏，日后谁肯归降？”

　　“传我将令：萧振，献城有功，擢升为偏将。然，纵兵屠戮，罪无可恕。功过相抵，撤去其职，留于耶律将军帐下，戴罪立功。”

　　“至于其部下，”岳飞眼中闪过一丝严厉，“凡昨夜参与屠戮无辜妇孺者，查明身份，一律斩首！以儆效尤！”

　　“元帅！”耶律余睹大惊，“如此……恐生兵变啊！”

　　“本帅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岳家军的军法，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岳飞不容置疑地说道，“你告诉那些契丹兵，他们归顺我大宋，是来当‘人’的，不是来当‘畜生’的。想当人，就得守人的规矩！”

　　耶律余睹低下头：“……末将，遵命。”

　　一系列的命令有条不紊地布置下去，从中京的防御、民政、到对契丹降军的整编，岳飞展现出了惊人的掌控力。

　　.....

　　就在中京城的秩序，在岳飞的铁腕下迅速恢复，战备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之时。

　　一晃，数日过去了。

　　这日，岳飞正在城头巡视防务，忽闻城西传来号角声。

　　斥候飞马而至：“报！元帅！西边发现我军旗号！是……是韩世忠韩元帅的西路军！”

　　岳飞闻言，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这韩世忠，终于到了！

　　半个时辰后，岳飞在城门口，见到了风尘仆仆的定西伯韩世忠。

　　这位韩元帅，此刻哪里还有半分元帅的体面，他满脸风沙，胡子拉碴，身上的铠甲蒙着厚厚的尘土，整个人瘦了一圈。

　　“岳……岳老弟！”

　　韩世忠一见到岳飞，饱经风霜的脸上，表情复杂到了极点。

　　欣喜，尴尬，更多的，是懊恼。

　　“韩帅！”

　　岳飞赶紧迎上去，行了个平级军礼：“一路辛苦！”

　　“辛苦？！”韩世忠一摆手，跟着岳飞走进城中。

　　一进帅府，他再也绷不住了。

　　“砰！”

　　一拳砸在柱子上，震得房梁上的灰都掉了下来。

　　“老弟啊！老哥我的脸，可算丢尽了！”

　　韩世忠大马金刀地坐下，灌了一大碗水，长叹一声。

　　“韩帅何出此言？”

　　“还何出此言！”

　　韩世忠大腿都快拍青了：“官家命你我两路并进，互为犄角，结果呢？你岳老弟，连克锦州，奇袭中京！你看看我！我韩世忠，带着三万大军，在草原上……他娘的……迷路了！”

　　“迷路了？”饶是岳飞，也有些错愕。

　　“可不是嘛！”

　　韩世忠一脸晦气：“那破草原，一望无际，全都一个鸟样！我军的向导第一次到草原，人都懵了，我们抓了几个女真牧民带路，结果那帮兔崽子，看着老实，心眼比马蜂窝还多！”

　　“他们嘴上说带我们去临潢府，结果带着我们，在草原上白白绕了好几圈！等我发现不对，砍了他们，已经耽误了一个月！粮草都险些不济！”

　　韩世忠越说越气：“当初老子在潼关，在宿州，是何等威风！到了这草原上，反倒成了睁眼瞎！你这边惊天动地，我那边连个金兵毛都没抓到！”

　　他愁眉苦脸地看着岳飞：“老弟，这番回朝，我都没脸去见官家了，人家恐会说，你岳飞是战神天降，我韩世忠，就是个陪衬的废物点心！”

　　岳飞闻言，不由笑了：“韩帅言重了，若非你西路大军牵制了金贼在临潢府的主力，我军奇袭中京，也绝无可能如此顺利，此功，当有韩帅一半。”

　　韩世忠摆了摆手：“你别安慰我了，功劳我可不敢抢……”

　　话刚说到一半，一名传令兵神色紧张，飞奔入内。

　　“报！！”

　　“元帅！韩帅！城东一百里外，发现大股金军！烟尘遮天蔽日！看旗号……是……是金国四太子兀术的主力！！”

　　“什么？！”

　　帐内诸将，齐齐色变。

　　金兀术！

　　金军主力，终于还是到了！

　　韩世忠在听到“金兀术”三个字时，先是一愣，紧接着，非但没有半分惊慌，反而“噌”地一声站了起来，双眼放光！

　　此前颓丧之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猛虎出笼般的狂喜！

　　“金兀术！哈哈哈哈！来得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韩世忠一把抓住岳飞的胳膊，激动得满脸通红：“岳老弟！天赐良机啊！你把中京城都拿了，这块最大的肥肉，老哥我也不跟你争了，但这个金兀术，你必须让给我！”

　　“我正愁没法跟官家交代！”

　　韩世忠拍着胸脯：“此战让我去！我韩世忠今天就要让天下人看看，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砍得动金兀术！就当是，给我这次迷路，遮遮羞！”

　　岳飞看着他，心中了然。

　　韩世忠需要这场仗，来挽回颜面。

　　岳飞笑了笑，一如既往的沉稳：“韩帅宝刀未老，威震天下，区区金兀术，何足挂齿，此战就辛苦韩帅了！”

　　“好！”韩世忠大喜，“老弟你爽快！”

　　“不过！”

　　岳飞话锋一转：“金兀术乃金国柱石，其部下皆是百战精锐，韩帅此去，当为前锋，挫其锐气，我当亲率岳家军主力，为你压阵，我二路大军合兵一处，毕其功于一役，就在此地，彻底打断金贼的脊梁！”

　　“好！就这么办！”

　　韩世忠豪气干云：“你我联手，这天下，还有谁能抵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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