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叛逆少女的“监视者”

　　如果说林天和陈静的组合是冰与火的极端对撞，那么教室另一侧的赵敏和张玲玲，则是尖刺与棉花的温柔缠绕。

　　赵敏，人如其名，像一只敏锐而警惕的猫，浑身长满了保护自己的尖刺。她永远坐在座位的最外侧，一只脚习惯性地踏在过道上，仿佛随时准备逃离这个让她感到厌烦的环境。她的眼神冷漠而疏离，课本上满是无意识的涂鸦，锋利的笔尖在纸上划出深刻的痕迹，如同她内心压抑的怒火。

　　而她的新同桌，张玲玲，则是杨明宇精心挑选的“秘密武器”。

　　张玲玲是个微胖的女孩，脸上总是挂着乐呵呵的笑容，有一对讨喜的小梨涡。她成绩平平，性格却出奇的好，热心肠，不怕碰壁，还有点小话痨。用杨明宇前世的经验来看，这种女孩拥有着天然的“亲和力”和“钝感力”，是融化坚冰的最佳人选。

　　早自习下课后，杨明宇借口找班委谈话，将张玲玲叫到了办公室。

　　“玲玲，老师想交给你一个特别的任务，你愿意接受吗？”杨明宇的语气温和而郑重，像是在进行一次秘密接头。

　　张玲玲有些受宠若惊，连忙点头：“老师您说！只要我能做到！”

　　“我想请你，成为赵敏同学的‘守护天使’。”杨明宇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崭新的笔记本和一支笔，递给她。

　　“守护天使？”张玲玲眨了眨眼，没太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是的。”杨明宇解释道，“赵敏同学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她有很多困难，但她从不跟人说。我希望你作为她的同桌，能多关心她一点。但这种关心，不是直接去问，那样会让她反感。”

　　他指着笔记本，继续说道：“我希望你每天能花几分钟，悄悄地记录下她的状态。比如，她今天上课是睡觉了还是听讲了？她有没有和同学说话？她看起来是开心还是不开心？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这……这不是监视她吗？”张玲玲有些犹豫，她觉得这像是在打小报告。

　　“不。”杨明宇摇了摇头，眼神变得非常认真，“这不是监视，是观察。玲玲，你想想，一个人生病了，医生是不是要先通过观察他的气色、听他的心跳，才能知道他哪里出了问题？赵敏现在就像一个‘生了病’的同学，我需要你做我的‘听诊器’，帮助我了解她的‘病情’，这样我才能对症下药，真正地帮助她。”

　　“你记录下的每一个细节，都可能成为治愈她的关键。这个任务很艰巨，她可能会对你冷言冷语，甚至会骂你，你能承受得住吗？”

　　杨明宇的这番比喻，巧妙地将“打小报告”的行为，升华成了“治病救人”的善举，并赋予了张玲玲重大的责任感。

　　张玲玲那善良而富有同情心的天性被激发了。她一想到那个总是独来独往、眼神冰冷的赵敏可能正独自承受着痛苦，就觉得义不容辞。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接过笔记本，像接过一份神圣的使命：“老师我明白了！您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我脸皮厚，不怕骂！”

　　“很好。”杨明宇欣慰地笑了，“记住，你是她的‘守护天使’，不是‘监视者’。我们的目标，是帮助她，而不是评判她。”

　　带着这份“秘密任务”，张玲玲回到了教室。她看赵敏的眼神，都带上了一层“医生看病人”的怜惜和责任感。

　　第二节课是数学课。

　　数学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着集合与函数，赵敏依旧是老样子，支着头，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手里转着笔，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张玲玲悄悄地拿出那个“天使笔记”，在下面记录下第一条观察日记：【9月2号，第二节数学课。赵敏同学没有睡觉，但也没有听课，一直在看窗外。表情：没有表情。】

　　写完，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成了潜伏的特工。

　　课间，张玲玲鼓起勇气，想实践一下“守护天使”的职责。她看到赵敏的笔掉到了地上，立刻热情地弯腰捡了起来，笑着递过去：“赵敏，你的笔。”

　　赵敏瞥了她一眼，没有接，也没有说谢谢，只是从文具盒里拿了另一支笔出来用。

　　气氛瞬间尴尬。

　　张玲玲的笑僵在脸上，但她想起了杨明宇的话——“她可能会对你冷言冷语”，于是又给自己打气。她把笔轻轻地放在赵敏的桌角，自顾自地坐了回去。

　　下午的课，张玲玲继续她“天使”的工作。

　　【下午第一节课，她好像有点困，打了两个哈欠，但没睡着。】

　　【下午第二节课，她在本子上画画，画的是一把剑，画得很用力，纸都快划破了。】

　　放学铃声响起，赵敏立刻开始收拾东西，动作麻利，仿佛一秒钟都不想在教室里多待。

　　张玲玲看着她匆忙的背影，又想起“守护天使”的职责，连忙追了上去，脸上堆起最灿烂的笑容：“赵敏，你回家这么早啊？我们一起走吧？”

　　赵敏的脚步猛地一顿。

　　她缓缓地转过身，一直以来压抑着的厌烦，终于在此刻爆发了。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冰冷的、不加掩饰的警告。

　　“你很烦。”她盯着张玲玲，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再说一次，离我远点，别来烦我。”

　　她的声音不大，但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让周围几个还没离开的同学都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张玲玲被这股气场震慑住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然而，就在她准备退缩的时候，杨明宇那句“你是她的守护天使”又在耳边响起。她深吸一口气，竟然顶着赵敏冰冷的目光，笑嘻嘻地回答道：

　　“哎呀，别这么说嘛。杨老师说了，我们是互助小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帮你背书包吧？”

　　说着，她竟然真的伸出手，要去拿赵敏的背包。

　　赵敏彻底被这个“牛皮糖”一样的同桌给整不会了。

　　她见过怕她的，见过讨好她的，也见过无视她的，但她从未见过像张玲玲这样，被明确地警告和厌恶后，还能如此“厚颜无耻”笑脸相迎的。

　　这感觉，就像你用尽全力挥出一拳，结果却打在了一大团棉花上，所有的力气都被吸收了，只剩下无力和憋闷。

　　赵敏看着张玲玲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她发现，自己那些用来抵御外界的尖刺，对眼前这个胖乎乎的女孩好像完全不起作用。

　　她最终只是狠狠地瞪了张玲玲一眼，背着书包快步走掉了。

　　张玲玲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不但没有气馁，反而觉得自己的“天使工作”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至少，她今天没骂脏话。

　　她开心地跑回教室，在她的“天使笔记”上，写下今天的最后一条记录：【放学后，我尝试和她一起走，她拒绝了，并且警告了我。但是，我觉得她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凶了。任务继续！】

　　而此刻，已经走出校门的赵敏，心情却久久无法平静。

　　她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张玲玲那句傻乎乎的话：“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她觉得可笑，又觉得荒唐。

　　我的事？你知道我的什么事？

　　她冷笑一声，加快了脚步，向着那个她既眷恋又想逃离的家走去。

　　她不知道，一张由杨明宇精心编织的充满了善意和关怀的大网，正在通过她身边这个看似无害的“牛皮糖”同桌，向她悄然收拢。

　　坚冰，最怕的，从来不是更猛烈的撞击，而是来自内部持续不断温暖的渗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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