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最后的尊严

　　方震的声音，通过战场广播，在空旷的峡谷中回荡，清晰而冷硬。

　　“……你，敢吗？”

　　整个峡谷，因这三个字而陷入了寂静。

　　所有正在外围形成封锁线的狼牙队员，全都停下了脚步。他们通过各自的单兵通讯器，听到了队长这番近乎悲壮的宣言。

　　震惊，错愕，然后是沉默。

　　他们明白了。

　　队长已经放弃了以团队胜利为目标。

　　在战术和计谋上，狼牙已经输得体无完肤。

　　现在，方震是在用一个军人，一个特种兵王牌最古老、最纯粹的方式，为自己，也为整个狼牙，找回那被彻底碾碎的尊严。

　　这是属于强者的对话。

　　无关胜负，只关乎荣誉。

　　“队长……”一名年轻的队员，眼眶泛红。

　　“闭嘴！”另一名老兵低声喝止了他，“执行命令！封锁峡谷！现在，这里是属于队长的战场！任何人，不得干预！”

　　剩下的狼牙队员，默默地散开，在峡谷的各个出入口，建立起了一道钢铁防线。

　　他们不再是猎人。

　　他们是这场决斗的见证者，也是这场决斗的守墓人。

　　联合导演部。

　　当方震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时，整个指挥大厅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

　　高世伟的脸色，由铁青转为灰败，神情复杂。

　　他知道方震在做什么。

　　这个他最看好的兵王，在用自己的职业生涯，做一场豪赌。

　　赢了，狼牙的魂还在。输了，他方震，将成为整个军区的笑话。

　　“胡闹！简直是胡闹！”高世伟身边的参谋长，气得发抖，“这是演习！不是古罗马的角斗场！马上命令他停止这种愚蠢的行为！”

　　高世伟却抬起了手，阻止了他。

　　“让他去吧。”高世伟的声音，沙哑而疲惫，“狼牙，需要这场战斗。”

　　而在另一边，蓝方指挥官康雷，已经紧紧攥着手里的通讯器。

　　“这个蠢货！他想干什么！王磊！你个兔崽子，给老子听清楚了！不准答应他！你就在原地待着，等大部队过去！听到了没有！”

　　康雷对着麦克风咆哮，恨不得能顺着电波爬过去，把王磊的脑子敲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算什么？激将法？

　　明摆着的陷阱！

　　王磊只要脑子没进水，就应该知道，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拖延时间。

　　只要再等半个小时，蓝军的大部队一到，这几个残存的狼牙队员，就是瓮中之鳖。

　　去跟一个被逼到绝路的特种兵王牌玩命？

　　这不是勇敢，这是愚蠢！

　　峡谷深处。

　　王磊靠在一块巨石后面，静静地听着广播里传来的挑战。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

　　他当然知道方震在想什么。

　　这是一个阳谋。

　　方震在用自己的荣誉，来绑架他的荣誉。

　　如果王磊拒绝，选择龟缩等待。那么，即便蓝军最后赢得了演习，王磊这个名字，也会在私下里，被打上一个“怯战”的标签。

　　他可以不在乎。

　　但，他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他不在乎。

　　他可以戏耍敌人，可以用计谋把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

　　但当敌人卸下所有伪装，以最赤诚的战士之心，向他发起挑战时，如果他退缩了，那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王磊的嘴角微微上扬。

　　那不是嘲讽，也不是不屑，而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

　　他缓缓地从岩石后站了起来，走到了峡谷中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上。

　　然后，在导演部所有人的注视下，在康雷的咆哮声中。

　　王磊将手中那把缴获来的，性能优越的特战步枪，随手扔在了地上。

　　“哐当——”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峡谷中，远远传开。

　　这，就是他的回答。

　　峡谷的另一头，方震笑了。

　　那是一种如释重负，又带着一丝疯狂的笑容。

　　“好！很好！”

　　他大步流星地，朝着王磊所在的方向走去。

　　两人隔着大约五十米的距离，遥遥相望。

　　夕阳的余晖，将峡谷染成了一片金红色，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风，停了。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两个对决的男人。

　　方震一步步地走近，他的眼神，锐利，死死地锁定着王磊。

　　“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方震在距离王磊十米远的地方，站定。

　　“你不需要知道。”王磊的声音，很平静。

　　“也对。”方震点了点头，缓缓抽出了腰间的军刀，“今天过后，我们之中，只有一个人能站着走出这个峡谷。死人，不需要知道太多。”

　　王磊没有说话，只是同样，从军靴中，拔出了那把标准的制式匕首。

　　两把刀，在夕阳下，闪着寒光。

　　“这是为了狼牙的荣誉。”方震将手中的军刀横在胸前，摆出了一个标准的格斗起手式。

　　王磊只是随意地反握着匕首，身体微微下沉，蓄势待发。

　　没有裁判，没有观众。

　　只有两个赌上了一切的男人。

　　下一秒。

　　方震动了！

　　他的脚下猛地发力，整个人猛地冲出，瞬间跨越了十米的距离，手中的军刀，带着寒光，直刺王磊的咽喉！

　　快！

　　快得惊人！

　　这一刀，凝聚了他作为兵王的所有精气神！

　　面对这凌厉的一击，王磊的身体，以一个常人难以做到的角度，向后微仰。

　　刀锋，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尖划过。

　　凌厉的刀风，甚至让他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一击不中，方震毫不意外，手腕一翻，刺出的军刀顺势下劈，直取王磊的胸膛。

　　王磊左脚后撤半步，身体迅速回正，再次险之又险地避开。

　　与此同时，他反握的匕首，自下而上，猛地撩向方震持刀的手腕！

　　叮！

　　一声脆响。

　　两把刀，在空中迸出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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