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破壁

　　十五岁的李昊，站在了风暴的中心。

　　英足总的“未来之星”计划书，像一份精美的请柬，安静地躺在马克教练的抽屉里，再未被提起，但它的阴影却无处不在。

　　父亲李伟强以“监护人”名义的关切电话，依旧每月准时响起，冰冷而程式化。

　　更衣室里，那若有若无的距离感，也并未完全消散。

　　然而，李昊的回应方式，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他没有争辩，没有抱怨，甚至没有试图去解释什么。

　　他将所有无声的压力、冰冷的算计、以及那些看不见的墙，全部转化为了脚下最纯粹的力量。

　　他的训练，达到了近乎残酷的程度。

　　废弃的修车厂仓库，成了他真正的圣殿。

　　深夜，只有几盏昏黄的灯和墙壁上反复撞击的回响陪伴着他。

　　他不再仅仅满足于“卧射”的稳定和“电梯球”的诡异，开始疯狂地打磨每一项技术。

　　停球。 他用各种方式将球踢向墙壁，练习在最短时间内、用身体任何部位将高速反弹的球完美卸下，化为下一次进攻的发起点。

　　盘带。 他在废轮胎和杂物间狭窄的缝隙里穿梭，练习极致的变向和护球，模拟着被多人包夹下的突围。

　　视野。 他会在训练中突然闭眼一秒，再睁开，强迫自己瞬间读取场上局势，做出最合理的判断。

　　他的身体也在飞速成长，肌肉线条变得更加清晰，核心力量和对抗日趋强悍。

　　他依然瘦削，但像一根被反复锻打的精钢，柔韧而充满爆发力。

　　……

　　赛季进入中段，南安普顿青年队高歌猛进，剑指青年足总杯冠军。

　　李昊成了所有对手的噩梦。

　　他的球风，完成了一次关键的蜕变。

　　不再是单纯的“独”或“灵”，而是融合了绝对的自信、冷静的头脑和爆炸性的技术。

　　他不再试图去“融入”某个体系，而是开始主导比赛。

　　对阵切尔西青年队的次回合，对方再次祭出凶狠的绞杀战术。

　　李昊在一次被侵犯后，默默爬起。

　　下一次拿球，他面对同样的防守队员，没有选择传球，而是用一个迅捷无比的马赛回旋接克鲁伊夫转身的连贯动作，如同跳舞般优雅地从两人包夹中滑过，直插禁区腹地，冷静推射破门！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带着一种近乎羞辱式的华丽，将对手的凶狠衬托得笨拙而可笑。

　　进球后，他面无表情地跑回半场，那冰冷的眼神，比任何怒吼都更具威慑力。

　　对阵曼联青年队，比分胶着至第八十五分钟。

　　李昊在禁区弧顶背身拿球，被三人围堵，几乎没有起脚空间。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回传。

　　但他却在接球的瞬间，用脚后跟将球轻轻向后一磕，同时迅速转身，不等皮球落地，拧腰发力，一记石破天惊的侧身凌空卧射！

　　皮球如出膛的炮弹，划过一道致命的弧线，直挂球门绝对死角！

　　世界波！

　　绝杀！

　　整个球场瞬间沸腾！

　　曼联的青年才俊们目瞪口呆，无法理解这种违背常理的射门如何能如此精准和有力。

　　李昊被疯狂的队友们淹没，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释放般的、锐利的笑容。

　　那一整个赛季，他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扛着南安普顿青年队一路前进。

　　他的进球数、助攻数、关键传球数，所有数据在青年联赛中一骑绝尘，达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高度。

　　那些关于他“独”、“难融入体系”的议论，在如此炸裂的表现面前，彻底烟消云散。

　　实力，是击碎一切偏见最硬的拳头。

　　……

　　场外，诺伊曼的信息依旧如约而至，但内容悄然发生了变化。

　　【他们开始害怕了。 —— J.N.】 （在他那次羞辱性过人之后）

　　【不是每个天才都能成为领袖。你找到了钥匙。 —— J.N.】 （在他绝杀曼联之后）

　　【是时候看向更高的舞台了。 —— J.N.】 （在赛季末段）

　　更高的舞台？

　　李昊握着手机，心脏微微加速。他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

　　赛季结束前的最后一次国际比赛日间隙，马克教练再次将李昊叫到办公室。

　　他的神色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重。

　　“李，”他深吸一口气，“英足总……失去了耐心。”

　　“他们给了我最后通牒。在你年满十六岁，具备签署职业合同资格之前，必须就‘未来之星’计划给出明确答复，并签署一份‘意向承诺书’，承诺未来优先为英格兰各级梯队效力。”

　　“否则……”马克顿了顿，声音低沉，“他们将重新评估对你的资源投入，甚至……可能会在接下来的国字号梯队征召中，设置一些‘障碍’。”

　　这是最直白的威胁。用未来的前途，逼迫他就范。

　　李昊沉默着，目光低垂，看着自己布满老茧的脚。

　　就在这时，马克办公桌上的专用电话响了。铃声急促。

　　马克皱了皱眉，接起电话。

　　“喂？……是的，我是马克-阿特金森。”

　　他的语气起初是公事公办的平静，但很快，他的表情变了。

　　他的腰杆下意识挺直了，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随即转为极度的严肃和谨慎。

　　“您好……诺伊曼先生。”

　　马克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敬重。

　　李昊猛地抬起头！

　　于尔根-诺伊曼？！他直接打电话到了南安普顿俱乐部？！

　　“……我明白。是的，他在我这里。”

　　马克一边说，一边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向李昊，那眼神里有震惊，有担忧，有一丝了然，甚至还有一丝隐隐的兴奋。

　　“当然……这是非常正式的询问，我理解。”

　　马克的语气非常谨慎，“我需要时间向俱乐部高层汇报，并……评估相关的规定和程序。”

　　电话那头似乎又说了几句。

　　“好的……我们会尽快研究。谢谢您的来电。再见。”

　　马克缓缓放下电话，仿佛手里的听筒有千斤重。

　　办公室里陷入一片死寂。

　　马克看着李昊，良久没有说话，仿佛在重新审视眼前这个他一手带起来的少年。

　　“多特蒙德俱乐部……”

　　马克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体育总监迈克尔-佐尔克先生，以及青训主管于尔根-诺伊曼先生，正式致电南安普顿俱乐部。”

　　“他们就一名目前效力于我俱乐部青训体系的、即将年满十六周岁的球员李昊的转会可能性，表达了极其严肃和强烈的兴趣。”

　　“他们希望，在夏季转会窗开启、该球员达到签约年龄后，能开启正式谈判。”

　　马克一字一句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寂静的空气里。

　　“他们不是在询问意向，李。他们是在正式告知，并且，展示了势在必得的决心。”

　　李昊感到自己的血液在瞬间涌向头顶，耳边嗡嗡作响。

　　来了。

　　终于来了！

　　不是短信，不是暗示，是来自德甲豪门俱乐部的、通过官方渠道的、正式的表态！

　　但下一秒，巨大的现实压力也随之而来。

　　马克的目光变得极其锐利：

　　“李，告诉我实话。你和诺伊曼先生，一直有联系，对吗？”

　　李昊迎着他的目光，没有躲避，坦然承认：

　　“是的，教练。偶尔。他只给我发过一些……关于比赛的建议。”

　　马克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眉心：

　　“我早该猜到……那条‘独狼’，终究是嗅到了更广阔的草原。”

　　他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

　　“李，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战争开始了。”

　　“英足总、南安普顿俱乐部、你的父亲、多特蒙德……所有的矛盾，都将被摆上台面。没有任何退路，也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你的十六岁生日，将不再是一个简单的成长纪念。它将成为一场风暴的中心。”

　　马克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训练场上那些奔跑的年轻身影。

　　“俱乐部层面，南安普顿不会轻易放走你，转会费将是一场艰苦的谈判。”

　　“英足总那边，这无异于最直接的背叛，他们的反应会超乎想象的激烈。”

　　“而你父亲那一关……是几乎不可能逾越的悬崖。”

　　他转过身，紧紧盯着李昊：

　　“告诉我，孩子。你是否真的想清楚了？你是否明白，选择这条路，你将面对什么？”

　　李昊站起身，他的目光清澈而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教练，”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力量，“我从未如此清楚过。”

　　“那些墙，我一直都能看见。现在，是时候撞开它们了。”

　　马克凝视着他，仿佛要看到他灵魂深处。

　　良久，这位一向严谨的教练，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复杂的、近乎狂热的笑意。

　　“好。”

　　“既然你决定了。那么，南安普顿青训营最好的产品，绝不会低着头离开。”

　　“我会帮你顶住俱乐部的第一波压力。但剩下的路……需要你自己去闯。”

　　“用你最好的表现，打完这个赛季。用一座冠军奖杯，告诉所有人你的价值。”

　　“然后，去迎接你那该死的风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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