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我要带走！

　　贾母坐在上首，下手两边分别坐着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妈等。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坐在稍后一些位置的那几位姑娘。

　　正低眉顺眼，手里无意识绞着帕子，脸色比前几日红润了些的，正是迎春。

　　旁边，是一位穿着鲜艳石榴红裙，肌肤微丰，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的少女，这是薛宝钗。

　　挨着宝钗的，则是一位神采飞扬，俊眼修眉，顾盼神飞，见之忘俗的少女，贾探春。稍远些，还有个身量未足，形容尚小，但眉眼精致如画的，是惜春。

　　王熙凤因为管家事务，并未在座。

　　一时间，满屋珠翠，香气袭人。

　　赵钰一进来，眼睛就像不够用似的，滴溜溜在几位姑娘身上转来转去，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

　　“给老太太请安！”他随意地拱了拱手，算是行过礼了，目光却还黏在姑娘们身上。

　　贾母心中苦笑，面上却得带着慈祥的笑容：

　　“王爷快请坐。劳王爷挂念，迎春丫头的身子已经大好了。”

　　“好了？”赵钰立刻看向迎春，咧嘴一笑，“好了就好！那我今天能有橘子吃了吗？”

　　迎春被他看得脸颊飞红，头垂得更低，声如蚊蚋：

　　“回……回王爷，园子里的橘子……还未熟透……”

　　“哦，没熟啊。”赵钰似乎有点失望，但注意力很快又被其他“景色”吸引。

　　赵钰“哦”了一声，看向薛宝钗，眼睛更亮了：

　　“这个姐姐也好看！白白净净的，像……像年画上的胖娃娃！看着就喜庆！”

　　“噗——”一旁的探春没忍住，差点笑出声，赶紧用帕子捂住嘴。

　　薛宝钗养气功夫极好，闻言也只是脸颊微红，依旧端庄地坐着，微微颔首：“王爷谬赞了。”

　　这位王爷，果然如传闻般……心性如童。只是这点评，着实让人哭笑不得。

　　赵钰点评完宝钗，目光又落到探春身上：

　　“这个也好！精神！看着就厉害！比那个剥橘子的姐姐胆子大！”他又指了指惜春，“这个小丫头也好看，像瓷娃娃！”

　　他这么一圈指点下来，把在座的几位千金小姐都“品头论足”了一番，言语直白得像是在评价集市上的瓜果。邢夫人、王夫人等人脸色都有些僵硬，却又不敢出声制止。

　　贾母脸上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只能干笑着试图转移话题：

　　“王爷说笑了……丫头们蒲柳之姿，当不得王爷如此夸奖。王爷请用茶，这是新进的……”

　　她话还没说完，赵钰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绝世珍宝一般，猛地一拍手，兴奋地指着薛宝钗、贾探春二人，大声说道：

　　“哎呀！这个好看，这个也好看，这个也好看！我都喜欢！”

　　他顿了顿，在满堂死寂般的沉默中，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对着贾母道：

　　“老太太！把这二个姐姐都送给我吧！我要带回王府去玩！”

　　轰——！

　　这句话如同一个惊雷，在荣庆堂炸响！

　　所有人都惊呆了！瞠目结舌！

　　带走？带回王府去玩？！

　　他把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当成什么了？玩意儿吗？可以随便讨要带回府里“玩”的？

　　薛宝钗一直维持的端庄笑容也彻底僵在了脸上，握着扇子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贾探春则是又气又羞，一张俊脸涨得通红，胸脯剧烈起伏，若非顾及身份，只怕要当场反驳。

　　迎春吓得瑟瑟发抖，惜春则睁大了好奇的眼睛，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王夫人手里的佛珠差点捏碎，邢夫人倒吸一口冷气。薛姨妈更是脸色发青。

　　贾母更是眼前一黑，差点从榻上栽下来！她活了大半辈子，历经风雨，还从未听过如此荒唐、如此骇人听闻的话！

　　“王……王爷！”贾母的声音都在发抖，

　　“您……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宝钗、探春都是老身的命根子，是清清白白的官家小姐！岂能……岂能……”

　　她“岂能”了半天，后面那句“岂能像玩意儿一样送人”实在说不出口，气得浑身直颤。

　　赵钰却仿佛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惊世骇俗的话，他见贾母反应这么大，反而露出不解和委屈的表情：

　　“为什么不行啊？她们好看，我喜欢，带回王府天天看着，多好玩！我又不会欺负她们！我王府里好多好多好吃的，好玩的，比你们这里大多了！”

　　火候差不多了。这把柴，够贾家喝一壶的了。顺便……

　　“王爷！慎言！”王夫人终于忍不住，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

　　“闺阁女儿的名声重于性命！王爷此言，若传扬出去，她们……她们就只能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了！”

　　“做姑子？为什么？”赵钰更加“困惑”了，

　　薛宝钗站起身，虽然还算镇定，但声音也冷了几分：“老太太，舅母，宝钗告退了。”她不能走，但必须表明态度。

　　探春更是气得眼圈都红了，她强忍着泪水，硬邦邦地道：“老祖宗，孙女儿想起今日的字还未练完，也告退了！”

　　眨眼间，荣庆堂内气氛降到了冰点。

　　赵钰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挠了挠头，似乎很不明白：

　　“她们怎么都走了？是不愿意跟我去王府玩吗？我的王府真的很好玩的……”

　　贾母看着眼前这位一脸“无辜”和“懵懂”的王爷，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她此刻无比确信，这位王爷不是在装傻，就是他傻得……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住心头的惊惧和怒火，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王爷……王爷厚爱，是丫头们无福消受。此事……此事万万不可！关乎女子名节，关乎贾府、薛家的脸面，请王爷……再勿提起！”

　　赵钰看着贾母那副快要崩溃的样子，眨了眨眼，终于像是“勉强”接受了现实，有些扫兴地撇撇嘴：

　　“好吧好吧，不让带就算了。小气！”

　　他这副浑不在意的样子，更让在场所有人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恐惧。

　　祸事！真是天大的祸事！这位爷一句话，差点断送了我几个好孩子的前程！这京城……

　　是再也不能让她们轻易见外客了！

　　一场好好的“待客”，最终以这样一种鸡飞狗跳的方式收场。

　　赵钰又坐了一会儿，吃了块点心，觉得无趣，便拍拍屁股走了。

　　他走后，荣庆堂内，贾母看着底下惊魂未定的儿媳、孙媳们，久久不语，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沉重的叹息。

　　而关于雍亲王在贾府“选美”，欲强行带走几位千金回府“玩耍”的惊悚传闻，也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在这京城里流传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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