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暂时不能告诉你

　　白须长老的目光在沐暃脸上停留了许久，那双浑浊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底的隐秘。篝火的光芒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跳跃，映出深深的沟壑，每一道纹路里都藏着岁月的沉淀与龙族的威严。他听完沐暃断断续续的话语，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里不带丝毫波澜。

　　“我不管你还记不记得，”长老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反正你乱闯我族地盘，惊扰了圣地的安宁，这是不争的事实。”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沐暃身上的锁链，锁龙链上的符文在火光下泛着微弱的红光，“等我们龙主回来，自会把你交给她处置。是生是死，全凭龙主决断。”

　　说完，他不再看沐暃，转身便要离去。那两位随行的长老也紧随其后，他们的龙靴踩在石地上，发出沉稳的“笃笃”声，像是在为这场短暂的对峙画上句点。

　　沐暃的心猛地一沉，“龙主”两个字像一块石头投入他混沌的脑海，激起一圈圈不安的涟漪。他挣扎着想要抬头，却被锁链牢牢束缚，只能眼睁睁看着长老们的背影走向石室门口。

　　“喂！”他急声喊道，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你们龙主是谁啊？”

　　这个问题像一根救命稻草，他下意识地抓住，仿佛知道了答案，就能在这未知的恐惧里找到一丝喘息的空间。他不知道龙主的性情，不知道对方会如何看待自己这个突然闯入的人类，更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的命运。

　　白须长老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他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神秘：“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阳光从石门的缝隙里照进来，在他银白色的发丝上镀上一层金边，“等她回来，你自然就知道了。”

　　话音落下，他便迈过门槛，两位长老紧随其后。厚重的石门在他们身后缓缓闭合，发出“轰隆”一声闷响，如同重锤敲在沐暃的心上，将最后一丝光亮也隔绝在外。

　　石室里重新陷入寂静，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水滴落在水洼里的叮咚声。那两个年轻的龙族重新坐回石凳上，一个继续擦拭石斧，另一个则闭目养神，只是眉宇间的警惕更重了些。

　　沐暃靠在冰冷的石柱上，后背的伤口被粗糙的石面硌得生疼，却远不及心口的慌乱。他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一个叫做“龙岛”的地方，一个属于龙族的、与世隔绝的土地。

　　脑海里依旧是一片空白，像是被大雪覆盖的原野，找不到任何过往的痕迹。他记不起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记不起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甚至记不起自己为何会满身伤痕。唯一残留的，只有一些零碎的感觉——坠落时的失重感，黑暗中的窒息感，还有……一丝莫名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像是在害怕某个看不见的敌人。

　　“龙主……”他低声喃喃，这个名字在舌尖打转，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龙族的首领吗？会是怎样的存在？是像眼前这些龙族人一样，有着高大的身形和锋利的龙角？还是……有着更威严、更强大的力量？

　　他想象着龙主的模样，脑海中却一片模糊，只能勾勒出一个模糊的、散发着金光的轮廓。可这轮廓越是模糊，他心中的不安就越是强烈。

　　“她会怎么处置我呢？”

　　这个问题反复在他脑海里盘旋，像一只嗡嗡作响的飞虫，挥之不去。他是个闯入者，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类，对于这些从不与外界往来的龙族而言，自己无疑是个威胁。

　　“莫非……是杀了自己？”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像藤蔓一样疯狂生长，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想象着龙主发怒的模样，想象着冰冷的武器划破皮肤的痛感，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锁龙链勒得更紧了，冰冷的金属贴着皮肤，仿佛在提醒他此刻的处境——他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只能像待宰的羔羊，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篝火渐渐小了下去，火焰的光芒变得黯淡，石室里的温度也降了几分。角落里的陶罐在昏暗中沉默地立着，上面的龙角图案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渺小。

　　“我不能死……”

　　一个微弱的念头从心底升起，带着一丝不甘。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只是本能地觉得，自己还有未完成的事，还有不能死的理由。可那理由是什么，他却想不起来，只剩下一种空荡荡的、抓不住的执念。

　　赤发龙族似乎察觉到他的不安，睁开眼，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别胡思乱想了。龙主自有决断，你现在想再多也没用。”

　　沐暃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望着跳动的火焰，眼神茫然而空洞。火焰的光芒映在他的瞳孔里，忽明忽暗，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

　　时间一点点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石门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外面走动。那两个年轻的龙族立刻站起身，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警惕地望向门口。

　　沐暃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难道是龙主回来了？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身体，尽管锁链的束缚让这个动作充满了痛苦，他却像是想在未知的命运面前，保留最后一丝尊严。

　　石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条缝隙，一个瘦小的龙族孩童探进头来，他的龙角还未完全长成，只有短短的一截，眼神里带着好奇，却没有丝毫敌意。

　　“长老让我送些水和食物来。”孩童的声音清脆，打破了石室的沉闷。

　　两个年轻的龙族对视一眼，放松了警惕。赤发龙族走上前，接过孩童递来的陶罐和包裹，挥了挥手让他离开。石门再次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

　　赤发龙族走到沐暃面前，将一个水囊递到他嘴边。清凉的水流顺着喉咙滑下，缓解了喉咙的干涩，也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接着，对方又拿出一块干硬的兽肉，塞到他嘴边。

　　沐暃下意识地咬了一口，肉很有嚼劲，带着淡淡的腥味，却能提供微薄的力气。他一边咀嚼，一边看着眼前的赤发龙族，突然问道：“你们龙主……很凶吗？”

　　赤发龙族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他想了想，才含糊地说道：“龙主是我们龙族最强的人，也是最公正的。”至于凶不凶，她却没有说。

　　这个答案让沐暃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却又生出新的疑惑。最强？公正？这两个词放在一起，让龙主的形象更加扑朔迷离。

　　他不再说话，默默地咀嚼着兽肉，目光重新落回跳动的火焰上。火焰的影子在石壁上晃动，像是无数个跳跃的精灵，却驱散不了他心中的阴霾。

　　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里待多久，不知道龙主何时会回来，更不知道等待自己的究竟是生是死。他只能被困在这冰冷的石柱上，在记忆的空白与对未来的恐惧中，一点点消磨着时间，等待着那个未知的裁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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