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回 破釜沉舟 破旧立新

　　光泊宗训练场二号场地，暂停休息时间，守门员时乾、左前锋顾浩及几名替补球士一起坐在树下小声聊着天。

　　“彭长老搞这么紧张干吗?又出不了线。”替补温如林抱怨道。

　　“就是，华唐门压根就不要想，就是沙崖门和灵鹤门也是稳剁我们。”另一替补穆清辞附议。

　　顾浩出言：“咱们就当去旅游了，只要守住排名，薪水、津贴不少就行了。”

　　时乾抬头看了看左右，道：“这些话你们千万不要在其他人面前提起，否则连我也倒霉。”

　　主教练彭桐站在场边，双手抱胸，脸色平静无波，心中一直在思索破局的办法。

　　他的目光并未在那些唉声叹气的主力大球士身上过多停留。

　　他的视线，像鹰隼一样，掠过大半个球场，精准地锁定在几个身影上。

　　替补席边缘的空地上，几个年轻人正在进行着额外的折返跑训练。

　　汗水早已浸透了他们的训练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人结实而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

　　左后卫南津，跑动积极，覆盖范围极大。

　　左前锋言澈，速度快如闪电，爆发力惊人。

　　还有那两个刚从球童队破格提拔上来的小子。

　　中锋，谈四清，十八岁。

　　中卫，寿磊，十九岁。

　　彭桐的内心深处，正酝酿着一场变革风暴。

　　最近这六次宗门内部训练，他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观察这几个人身上。

　　他们就像藏在鞘里的宝剑，平日里默默无闻，只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里，用汗水反复磨砺着自己的锋芒。

　　这几个年轻人，无论是训练态度，还是在对抗中展现出的球商和拼劲，都远超同龄人。

　　甚至在某些技术细节的处理上，已经隐隐超过了场上某些安于现状的主力大球士。

　　尤其是谈四清与寿磊。

　　一个在前场支点作用明显，冲击力十足，门前嗅觉敏锐得可怕。

　　另一个在后防线上冷静沉稳，预判精准，完全不像个初出茅庐的新人。

　　彭桐心里很清楚。

　　如果按照目前这套主力阵容的实力和心态去打神州杯，别说华唐门，就是沙崖门和灵鹤门，也无异于以卵击石。

　　小组赛，很可能就是光泊宗的终点站。

　　必须出奇招，祭奇兵。

　　打造一套让所有对手都感到意外的阵容。

　　而这几个年轻人，就是他手中最大的底牌。

　　想到这里，彭桐心里有了计较。

　　他拿起挂在胸前的哨子，猛地吹响。

　　尖锐的哨声划破了训练场的沉闷。

　　所有球员，无论主力还是替补，都停下了动作，不约而同地望向他。

　　“分组，内部对抗赛。”

　　彭桐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不容置疑。

　　他扫视了一圈，继续说道。

　　“第一场，杨翼带一队，齐天带一队，主力替补各半。”

　　有人小声议论：“这又是干嘛？事实已经证明了齐天和杨翼双剑合璧威力最大吗？”

　　彭桐置之不理，挥手示意动作快点。

　　很快，队伍分好，比赛的节奏从一开始就提得飞快。

　　齐天坐镇中场，从容调度，几次手术刀般的传球都险些撕开了杨翼这边的防线。

　　但杨翼和队友阵型不乱，灵活机动，总能在最关键时刻和位置上，化解险情。尤其替补寿磊，司职中卫，颇有大将风度。

　　比赛进行到最后时刻，场上比分依旧是零比零，胶着不下。

　　一次角球进攻，球被对方后卫奋力顶出禁区。

　　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高高的抛物线，不偏不倚地朝着杨翼的方向落去。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用胸部将球稳稳停下，再做下一步打算。

　　然而，杨翼的身体在空中舒展开来，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仰去，整个人几乎与地面平行。

　　右腿如战斧般抡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精准地抽在下落的皮球上。

　　倒挂金钩！

　　皮球如炮弹般呼啸着，飞挂球门死角。

　　守门员时乾甚至没能做出任何反应，只能呆立在原地，目送皮球入网。

　　一球，定胜负。

　　全场寂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呼。

　　这记神仙球，简直不讲道理。

　　彭桐面无表情，只是对着这个结果微微点了点头。

　　他的目的，并不在此。

　　他再次吹响哨子，声音比刚才更加响亮。

　　“第二场。”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扫过全场，一字一句地宣布。

　　“杨翼，你带所有替补，对阵全部主力。”

　　话音落下，全场哗然。

　　“教练？这是不是太……”

　　主力中卫晏燕忍不住开口，这太不可思议了。

　　让一杨翼带着一群球士级别的替补，去对抗几乎完整的主力阵容？

　　这不是开玩笑吗？这不是纯纯的折磨人吗？

　　替补队员们也个个面面相觑，心里直打鼓，信心严重不足。

　　寿磊和谈四清两个年轻人，更是紧张得手心冒汗，双腿都有些发软。

　　他们刚从球童升上来没有多久，连正式比赛都没踢过几场，现在却要直接面对宗门最强的十一人。

　　这压力，太大了。

　　杨翼看出了他们的紧张与不安。

　　他走到替补队员们中间，用力拍了拍谈四清的肩膀，又看了看寿磊。

　　“怕什么。”

　　他的声音不大，却有一股能安定人心的力量，那声音似乎是镇定剂。

　　“不想当主力的球士，不是好球士。”

　　这句话像一道电流，瞬间击中了所有替补队员的心。

　　是啊，谁甘心一辈子当替补？

　　谁不想在万众瞩目的赛场上，身披代表主力的号码，为宗门荣誉而战？

　　一股被压抑已久的热血，从每个人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对！干他们丫的！”

　　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替补队员们的眼神全都变了。

　　紧张和胆怯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的战意。

　　比赛开始。

　　主力球士显然没把这场实力悬殊的比赛放在心上。

　　开场不到五分钟，右边锋谢源就和左锋顾浩交叉换位，轻松突破了替补右后卫穆清辞的防守，一脚劲射破门。

　　“看到了吗？这就是差距。”

　　谢源慢跑回半场，嘴角挂着一味若有若无的轻蔑笑意。

　　其他主力球士们脸上也都是轻松的神情，觉得这场比赛不过是走个过场。

　　然而，他们没有注意到，场边彭桐的眉头，已经微微皱了起来。

　　丢球后的替补球士们并没有像预想中那样慌乱。

　　杨翼在中场不断地大声呼喊，指挥着队友们的跑位。

　　“寿磊！盯紧陆知弦！别让他轻易转身拿球！”

　　“言澈！大胆往前压！他的速度没你快！用速度冲他！”

　　“四清！去搅乱他们的后防线，像块膏药一样贴上去，让他们不得安宁！”

　　在他的调度下，替补队原本有些散乱的阵型，竟然开始变得井然有序，人人各司其职。

　　比赛第二十分钟，机会终于来了。

　　中场替补温小舟一脚凶狠但干净的铲断，将主力前卫傅深的球断下。

　　皮球不偏不倚地滚到了杨翼脚下。

　　他没有丝毫拖沓，马不停蹄，一脚精准的搓传，找到了前插的左前锋言澈。

　　言澈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沿着边路狂飙突进。

　　主力右后卫季临井拼命回追，确实跑不过对方，虽然没有放弃，但距离越甩越远。

　　言澈杀入底线，起脚传中！

　　皮球划出一道刁钻的弧线，绕过了主力中卫晏燕的头顶。

　　禁区内，一个身影高高跃起，力压另一名中卫卫凌远。

　　是谈四清！

　　他将全身的力量都汇聚在腰腹，一个势大力沉的头球！

　　“砰！”

　　皮球狠狠撞到横梁弹入网内。！

　　一比一！

　　替补队扳平了！

　　主力队员们的脸色瞬间变了。

　　轻视和傲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

　　他们开始认真起来。

　　比赛的火药味，在这一刻被瞬间点燃。

　　人仰马翻的场景开始频繁出现，铲球，冲撞，身体对抗的强度陡然上升。

　　但双方都保持着最后的底线，动作虽大，却都默契地避开了对方的要害部位。

　　场边的队医左颖，带着两个助手，忙得不亦乐乎，一会儿给这个喷点冷雾镇痛，一会儿给那个处理一下擦伤。

　　比赛第六十分钟，替补队再次打出精妙配合。

　　杨翼在中路带球，吸引了两名防守球员的包夹。

　　他脚后跟轻轻一磕，皮球精准地分给了后插上的左后卫南津。

　　南津不停球直接横推禁区。

　　谈四清在前点虚晃一枪，吸引了所有防守球员的注意。

　　皮球却从他身边漏过，滚向了后点。

　　一道身影从阴影中鬼魅般杀出，迎球怒射！

　　是左前锋言澈！

　　二比一！

　　替补队，反超了！

　　整个训练场鸦雀无声。

　　所有主力队员都懵了，脸上火辣辣的，面子彻底挂不住了。

　　一股怒火在他们胸中燃烧。

　　接下来的比赛，几乎变成了主力队的半场攻防演练。

　　他们疯狂地冲击着替补队的防线，试图挽回颜面。

　　替补队的防线，在寿磊的指挥下，如同铁桶一般，竟然堵枪眼似的防住了主力一次次凶猛的进攻。

　　这个平日里活泼热情的年轻人，此刻更加激情火热。

　　他在后防线上大声吼叫着，指挥着队友们的站位和协防，一次又一次将对方的进攻化解。

　　他的卡位，他的预判，他的拦截，完全不像一个刚从球童升上来的新人。

　　毕竟替补比赛经验不足，前锋杨诗琛带球被断，前卫顾北辽连过两人，拉出了空档。齐远跑位又吸引了两名防守，被中锋陆知弦抓住机会，接顾北辽传球胸部撞进球门。

　　2比2.

　　补时最后一分钟。

　　主力队在禁区前获得了一个位置极佳的任意球。

　　球圣齐天亲自操刀。

　　他出乎意料地一反常态采取大力射门，皮球竟然穿过人墙空隙，直奔球门右侧而去。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此球必进无疑时。

　　站在左侧门柱的一道身影悍不畏死地飞起横身，用身体将这记势大力沉的射门挡了出去！

　　是寿磊！

　　皮球狠狠砸在他的胸口，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闷响。

　　他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杨翼注意到己方温如林在齐远射门的一刹那有躲闪动作。

　　客串主裁判的关韩长老立即吹响了终场的哨声。

　　替补队，硬生生地逼平了主力队！

　　训练场上，一片死寂。

　　谈四清和言澈立刻冲过去，扶起痛苦不堪的寿磊。

　　所有的替补队员都围了上来，他们看着彼此，眼神中是无法掩饰的激动与狂喜。

　　主力队员们则个个垂着头，脸色铁青，羞愧难当。齐远目光在谈四清、言澈、南津身上来回逡巡，最后落在了刚站起身的寿磊身上，露出几丝意味深长的笑。

　　彭桐缓缓走到场中，他看着那群紧紧拥抱在一起的替补队员，绷不住的脸上终于罕见露出三分笑意。

　　他看到了希望。心中一套新组合阵容已初见雏形，或许能让热身赛那些豪门大吃一惊。

　　训练场的角落阴影里，副宗主李光石悄然转身，离开了。

　　他的脸上，神情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当晚，彭桐没有多说什么废话，直接将一张早已拟定好的热身赛程表，贴在了战术室最显眼的位置。

　　宗主春迅也进行了简短的赛前动员，他的话不多，却字字千钧。

　　“d组，是死亡之组，也是通往荣耀的修罗场。要么，踩着巨人的尸体登顶；要么，就此沉沦，沦为天下笑柄。路，在你们自己脚下，也在我们脚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张赛程表上。

　　第一场、2039年12月20日，客场对阵璟环门。

　　第三场、2039年12月26日，越雁宗

　　第六场、2040年1月16日，客场对阵蜀娥门。

　　第十场、2040年2月22日，客场对阵猎虎门。

　　十个对手，十块硬骨头，其中竟然有蜀娥门、越雁宗、璟环门、猎虎门。雄狮门排名前十的，想必宗门花了不少代价。球士们哪里知道，好几场比赛，若非杨翼亲自出面，托上自己师傅陆宗师和燕宗师的人情，对方根本不屑于和排名第十五的光泊宗交手。

　　主力中卫晏燕看着这一连串的宗门名字，忍不住苦笑道。

　　“彭长老，我们这哪是热身赛，这简直是提前把b组和c组的小组赛给踢了一遍啊。”

　　大伙儿一看，还真是这么回事，四大赛事无弱旅，搁那组能讨得了好？一众球士心里也就释然了。

　　彭桐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杨翼，以及他身边的谈四清和寿磊身上。

　　“三天后，第一场。”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兵发璟环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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