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低调一点

　　南泽镇派出所所长办公室，省公安厅刑侦总队队长丁国邦叉着腰，对着窗户直呼气。

　　对于孙泽田不服从指挥，私自去找一个十几岁的初中生帮忙的行为感到荒谬和恼火。

　　老所长何有田老神在在的坐着，捧着搪瓷缸，吹开水面上的茶叶末，就着缸口轻轻地“嗦”着，脸上挂着满足的笑。

　　“丁总指挥，您消消气，等这头犟驴回来我一定严厉批评他……您多担待，我们这小地方就出过虫子怪啊冤鬼啊什么的，从来没出过这么厉害的恶人，大家就有些慌了……回头我削他，撤他的职……”

　　“哼……”丁国邦嗤笑起来，“我看不出您和您的手下有哪一点慌，就跟儿戏一样，找个小女孩观气？您怎么不找个道士开坛做法把阎王爷请上来，让牛头马面去拘魂，再弄些和尚念念往生经……”

　　何有田放下茶缸，拍着大腿，“哎吆！咱们真是心有灵犀，不谋而合啊！就是吧，我底下没人，您下面有熟人吗？叫上来帮个忙怎么样？”

　　丁·总指挥·国邦控制不住的胸腔剧烈起伏，气息急促不匀，喉咙口感觉像有什么重物压着，头也不回地冲出办公室。

　　何有田对着门口做了个鬼脸，呲着牙低声骂道：“呸！不要脸……也不知道神气什么？让这些坏蛋逃窜了这么多年，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还想拿我们镇的宝贝孩子做诱饵……老子还有一年就退休了，还能上你的穷当……没门……”

　　“笃笃……所长……”门外传来小徐的气音呼喊声。

　　“鬼鬼祟祟的干什么，进来说！”

　　小徐咧着嘴巴，高兴地说：“所长，孙指请到肖同学了，就在派出所后门，让我们几个立即就出发。”

　　何有田挥挥手，“去吧，注意安全，这里我顶着呢！”

　　“哎！我去喊小罗和小陈。”小徐敬了礼，一阵风一样跑出门，与门口的丁国邦擦身而过。

　　“何所长，孙指导员要带着他的手下去找人，万一打草惊蛇怎么办？”

　　何有田翻了个白眼，“打草惊蛇？顶多这些人离开这里换个地方躲藏呗！他们这些人不就是过的这种日子，难不成还让他们在南泽镇安居乐业？”

　　丁国邦七窍都快生烟了，感觉上吊都没有力气。

　　“您知道我担心什么，他们有武器，万一伤到群众怎么办？”

　　“吆，您还担心伤到群众啊！我们南泽镇的孩子就不是群众？他们逃了这么多年，也没听说朝群众开枪引起动乱啊！”

　　“我知道将计就计这个主意不好，凡事好商量，哪次重大的决策不是要经过几轮会议，你们就这么草率地出警，后果谁承担？”

　　看着丁国邦急得跳脚，何有田翘着二郎腿说：“等你们开完几次会，说不定孩子们都被这些家伙绑走了，要不是我们孙指导员经验丰富，你们知道这些人的消息吗？”

　　“你们知道个屁！”何有田打断丁国邦的发言，“等你们知道，黄花菜都凉了，坏人早逍遥法外了，还开几次会？开坛都没用。”

　　丁国邦用力地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心里默背着《满江红》，又一次气冲冲地出了门。

　　那边，肖燕感觉孙指导员几个像做贼心虚一样，都没让她进派出所里面，就在后门套上了制服，匆匆上了一艘快艇。

　　“我们初步锁定的两个目标人物可能是螺丝厂和线连厂的职工，先去两个厂子排查一下。”

　　肖燕扶着头上的警帽，根本没听清孙指导员的话，只感觉不愧是快艇，比一骑绝尘符还快，坐着还蛮过瘾的。

　　南泽镇政府在镇最东北边的荒沟填了一大片空地，建了厂房，鼓励大家投资办厂。螺丝厂和线连厂就是这两年刚兴办的民营企业，主要生产螺丝和不锈钢缆绳。

　　孙泽田他们上岸的时候，两个厂子都只听得见机器转动的轰隆声。

　　“这两个厂上下班的时间都差不多，上夜班的大概五点钟到，白班的五点半出门，肖燕同学，我们先去哪个厂排查。”

　　肖燕看了一下手表，四点四十，还有二十分钟。

　　她从布包里掏出来十几个黄纸折成的小方胜，说：“孙伯伯，你们先把这些护盾符塞到帽子里，胸口，肚子上还有腿上，后背也贴，家里的纸不大，不然我给你们一个人画一件超级护盾衣，穿在身上才保险。”

　　“有这些就够了。”孙泽田接过护盾符分发下去，几人在帽子、衣领口袋、裤带上塞符。

　　小陈都不敢吱声，觉得刺激又新鲜，怎么这么的不科学呢！也不知道超级护盾衣长什么样，不会跟纸扎的衣服差不多吧！

　　一根小树枝往地上抛去，树叉指向了螺丝厂。

　　“我们先查这个厂吧！”

　　“这个有什么讲究吗？”小陈蹲下来仔细研究这根树枝，也没敢用手指碰。

　　“你说这个树枝吗？刚才岸边折的，我就随意抛了一下，其他交给老天爷决定。”

　　孙泽田拍了拍小陈的肩膀说：“听肖燕同学的准没错，我们就去螺丝厂。”

　　白班与夜班交接的大门，成了人群交接的闸口。因为今天有派出所的同志例行检查，五点半的时候，上晚班的工人还有一大半关在门外，而下白班的工人已经拖着疲惫的身体往门外涌了。

　　工人们挨个在小陈和小罗的登记本上签字，小徐指挥着两边的队伍缓慢蠕动。

　　孙泽田和肖燕站在门房边上，目光像篦子一样，细细捋过每一张流过眼前的脸。

　　夜班队伍中，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低着头随着人潮来到签字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长相，可就在他抬头瞥向旁边小陈时，孙泽田心里咯噔一下。那眼神，太警惕了，虽然只一瞬就恢复了麻木和疲惫，但是下意识的眼神最难伪装。

　　肖燕假意打了个哈欠，手指悄悄滑动了几下，然后一张符纸悄无声息地射向他的后背。

　　在那个四十几岁的男人进厂以后，隔了三四个工人，一个普通的良家妇女形象的女工进入了孙泽田的视野。

　　激动和惊喜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看着在一旁又打哈欠的肖燕，孙泽田决定以后一定把这个小姑娘当神一样膜拜。

　　签字检查早早收场，孙泽田招呼着大家收拾东西，大声说着：“没问题了，收队！”

　　五个人磨磨蹭蹭了一会儿，刚准备离开厂门的时候，厂里喧哗一片。

　　“快点，张师傅怎么晕了呢？”

　　“哎呀，李霞也晕了！”

　　几个人抬着晕倒的一男一女到大门口。

　　孙泽田大叫道：“你们厂子的负责人呢！这是剥削呀，怎么能把我们的工人同志弄成这样？我们有快艇，快送去医院。”

　　车间主任曹力抹着额上的冷汗，点头哈腰地打招呼：“不麻烦警察同志了，我们厂里有车。”

　　“不麻烦，走吧！”孙泽田用力握着车间主任的手，朝他使了个眼色。

　　“哎哎！好的，那麻烦了。”曹力只觉得眼睛发花，有点眩晕。

　　小徐和小罗留下做笔录，并对厂里的职工进行随机抽查访谈。

　　在派出所坐了几个小时冷板凳的丁国邦看着睡死过去的两条大鱼，一愣一愣的。

　　孙泽田当着他的面，从那个男人的裤裆下面摸到了缠着的武器。

　　“各位警察同志，我的任务完成了，其他的小喽喽你们应该能抓到吧？”肖燕把一身的装备脱下来放在桌子上，身上“啪啪”掉下了二十几个福袋。

　　“肖燕同学，等过几天我就送锦旗到你的学校去，就叫最美小英雄怎么样？”

　　何有田握着肖燕的手，满是感激。

　　“何爷爷，您太客气啦！低调，低调一点，就叫最美超级小英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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