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无心”之举,天子之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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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无心”之举,天子之赐第三日辰时未到,行在西侧的净地已被太常礼吏洒扫三次。土面掺了细沙,抹平之后像一张被细心按平的旧纸。四角各立一盏青铜长灯,灯芯换成了粗麻与葛丝混编的芯条。监祀使董承披素甲坐镇,太常卿亲自检点礼器:香鼎两、净水一、帛三条、酒一尊、神主位暂以白木权刻。诸物排成一线,不华,整齐。
风从南渠方向缓缓吹来,带着极浅的一缕湿气。鸩立在风口,抬眼看了一眼灰白的天。她在心里数着:一、二、三。第三息,风势如她预估的一样,轻了一分。她这才回望郭嘉。
郭嘉披一领浅色斗篷,站在净地边缘。他的面色比昨夜更白,唇却不蓝。昨夜的“针”又走了一线,南位坠角再起一度。他将那行数字夹在《诊断书》里,今晨只对曹操说了两句:“针可继续,礼要起。”
“礼起了,心才落。”曹操笑意极薄,给他留下一句,“若风大,我挡。”
“挡不是拔。”郭嘉接口,轻轻咳了一声,按住胸口,不让声音走远。
鼓声一通,汉献帝至。今日他换了更素的衣,束带不饰珠玉,只在袖边压了一道干净的青纹。他先向神主位一拜,再向愿墙方向一拜。愿墙昨夜添了许多纸条,“活”“安”“不病”的字样多到密,远远看去像一面被孩童涂满的墙,乱,却真。
太常卿起礼。礼声不高不低,落字极稳:“敬告先帝先后:洛阳为焦,以许为养;非移宗庙之心,乃护宗庙之火……”他每一句都在“敬”字之下展开,不争辩,不激昂。董承立在一侧,目如刃,盯着一切有可能出错之处,见无纰漏,才缓下了一线眉。
礼至“陈证”一节,礼吏按序呈上八板《烬地图》拓印、土石水三样封缄、南渠试槽夜报。汉献帝看过,不言,只将那封泥摸了摸,手指沾了一点朱泥的微凉。那凉让他想起短朝时焦土罐揭盖的一刹,腥锈扑面,胸口发紧。今日这凉却像把那股腥按住,把味封回罐里。
礼接着进行。天光往上挪了一指,风却比早些时候更直了一丝。四角的长灯火焰先伏后起,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按了一下,又轻轻托起。董承视线一紧。太常卿正要唤礼吏去挡风,郭嘉抬手止住。他走向最近一盏灯,俯身看了一眼火舌的颤。他不去护火,只从袖里抽出一枚折成小方的纸。他展开半缕,纸上只有一个字:“安”。那字写得不甚工整,笔画间却有一种孩子才写得出的诚。他昨天在愿墙前接过这张纸,本想交回,后来忘了,压在袖里,竟带到了今日。
他没有想太多。只是顺手把这方纸折成一圈很细的护风环,套在灯芯周围,纸距火不到两指,刚好把四面来的风切成两股细流。火舌立刻被“安”字的白影围住,微微直起,再不乱跳。郭嘉退后半步,没有得意,也没有解释。他只是对鸩点了点头:可照此法。
这一瞬,是“无心”。太常卿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董承的手在剑鞘上按住又松开,像被谁在掌心里轻轻扎了一针。他看着那一圈纸,忽然想到昨日愿墙前那个童子举碗说“求不病”的样子。杨彪在远处,眼神很慢地亮了一线。他并不是懂术,他懂的是——礼要靠“护”。今天这“护”,落在一个字上,恰是“安”。
汉献帝看见了。他什么都没说,只把那张“告文”握得更稳。风再起时,四角的灯都加了细纸护环。火苗被一层薄薄的白墙圈住,像一群被收拢的鸟。礼便在这种“无心”的加持下,一步一步完毕。
终礼时,太常卿唱“纳告”,汉献帝亲书“纳”。他把笔放下,目光从四盏灯扫到郭嘉。那一刻,天子与谋臣对视。没有言语,只有风中微晃的一线亮。
“朕有命。”汉献帝转身,声音并不高,却把周围的人都唤住了呼吸,“郭军师,此三日,卿以一物、一书、一礼,折服朕之心,折服群议。卿之所行,不止为谋,亦为礼,为民。朕要赐卿三物。”
董承眉一动,下意识看向曹操。曹操不动,只在袖中轻轻一扣指节。他知道天子要做什么。他也知道,这“赐”会让许多人心里各自起风。他没有阻止,他在等待赐的是“何物”。
“第一物,”汉献帝抬手,御案上内侍托出一只小而平的木匣,匣面素白,角落镶一小片细银。“尚方灯。”内侍打开,匣中是一盏极小极薄的铜灯,灯盏边沿刻着细细的云纹,底座嵌了一片温润如肌的青玉。汉献帝伸指点灯沿那圈细密刻文,“此灯原置宣德殿侧,旧年火后,朕令太府收起,未曾再用。今以赐卿。卿以灯入夜,以法护火。此灯不为华,只为记。”
郭嘉俯身接过。那灯比他此前用的小铜灯更精细,边沿薄到像一圈月。灯底那片青玉在日光里泛出一丝暖,他尚未来得及谢,汉献帝已抬手。
“第二物,”内侍托上来的是一方雪白的玉佩,不大,通体无纹,只在正中阴刻一字:“安”。这“安”字不是匠人刻,是今日早晨天子的笔。“朕昨于愿墙前见一童子,写‘求不病’,朕赐其‘安’。今赐卿此字。卿若行事,先看此字,再落一谋。”天子笑意很淡,“朕不敢以病人之身逼卿,卿也不可以病人之心逼己。要‘安’。”
郭嘉心口微热。他想起刚才那一圈无意套上的“安”,想起昨日那孩子仰着头的眼,想起自己这两日压住的咳。他把玉佩捧在掌心。玉气清而暖,不腻。他尚未言谢,天子又点了第三下。
“第三物,”汉献帝亲自起身,取过一方小小的诏玺。那玺不大,印面不过两寸,朱泥尚新。他将玺压在一份简短的诏书下。内侍展开,宣读:“诏曰:以军国之机,礼政之衡,皆需一人综其枢。今置‘军师祭酒’一职,佐相国总军谋礼策,持《诊断书》行事,三月期内,得以直入御前陈其是非。以郭嘉为之。钦此。”
殿中静了半晌。许多人心里暗暗吐了一口气,也有人惊了一下又稳住。董承的眼里先是一亮,继而冷了冷——他不是妒,他是本能地去衡量:这“军师祭酒”夹在相府与太常之间,既受相国之命,又承天子之诏。它不是“夺”,它是“联”。杨彪的眉轻轻一松。这样的“名”,不是为某一家开刀,而是为那本《诊断书》开门。
曹操垂目一瞬,再抬头时眼底有光。不是贪,是一种老练的放下:他知道这个“赐”给他的不是钳,是刃。刃在他手里,用得稳,是刀;用得偏,是伤。他抬手长揖,声音沉稳:“臣谢陛下。军师之名,实可安群心,利行事。”
郭嘉这才终于开口。他没有做长礼,只俯身,低低一拜。“臣,受命。”他把“受”字说得极轻,把“命”字说得极稳。太常卿拱手,“军师在,礼可问。”董承拱手,“军师在,礼可纠。”杨彪也拱手,“军师在,‘正’有路。”
礼毕,诏书封黄,尚书台行署收到副本。外面愿墙前,风把几张新贴的纸掀起又按下,纸角的“安”字被日光一照,白得很亮。
——
赐毕,行在里外换了一层气。不是喜,是定。曹操按诏分发细务,虎豹骑改为两队护行,一队护愿墙,一队护净地。尚书台三间草屋分别刻了“吏、户、兵”,御史台边上多了一张小案,案上摆着三册簿,头一册写“诊断”,第二册写“愿书”,第三册写“军报”。太医署迁到更近的地方,药箱整齐叠放,草药味压住了一些灰腥。
午后,冀州使者再请觐见。天子许之。这一次,殿中不多礼,只摆上一案。《烬地图》拓印在左,新封“许都行在之告”在右,中间放着一个盖了小瓷盖的粗罐。盖上压了一枚白玉“安”。冀州使者见状,嘴角微僵。他先行礼,再以词相诘:“许为行在,恐违周礼正位。”
杨彪笏端轻轻一敲:“周礼正,在敬;敬在诚,不在所。”董承冷声跟上:“监祀在臣,礼在太常,愿在百姓。周礼若在,正亦在。”太常卿将“告文”推前两寸,荀彧把“许都行在”的条目一条一条清清楚楚读给他听:三不、三先、三谨,三月复测,势回修,势不回迁。冀州使者见对面不与他辩“是非”,只拿“事”给他看,心里一阵空。他正要把此前那封“檄”再翻出来,郭嘉把瓷盖轻轻揭起一线。那股焦腥冷锈顺着缝隙直扑过来。使者皱眉,后退半步。郭嘉又合上盖,淡淡道:“冀州檄在纸上,焦土在鼻下。君侯愿论‘义’,先闻此味。”
这一次,使者没有接话。他发现自己拿不出“味”。他嘴里的字都是干的。最后只得拱手,退去。临走前,他看了一眼案上的白玉“安”。他不知道那字昨夜刚赐给一个孩子,今日又赐给一个谋士。他也不知道,这个字此后会在许都的牌额、粥棚、井台上反复出现,像一枚被人摸热的石头。
——
傍暮,天将雪未雪。行在西门两块木牌,“医”“粥”,前各排起长队。熬粥的铜锅冒出湿热,井栏边有人托着木桶连着浇水,石面一阵阵发亮。司隶把今日新收的愿书送来,荀彧一封封翻过,不挑词门,只挑“真”。挑到一封,字很丑,只写了四个字:“求不被拆。”荀彧出神一瞬,把它放在最前面。他知道,三月之“禁大役”,不是一句口头禅,是一条会被百姓记住的线。
郭嘉坐在廊下,灯火未点,他的手却已经习惯性地在灯沿上扣了两下。“笃、笃。”他把白玉“安”佩在腰间。玉不重,挂在那儿却像一只轻轻落住的手。他拿起《诊断书》,在“礼”与“针”的两页之间又添了一行小字:“以‘安’护火,以‘事’胜辩。”
鸩端来药。他摆手,仍旧按住胸口,把咳压回去。鸩看着他,目色不显,指尖却轻轻握紧了绣刀柄。她在他身侧坐下,低声道:“陛下赐的‘军师祭酒’,名光正。”
“名能护事。”郭嘉笑意很浅,“有了名,便有人替你顶着‘名’去看‘事’。董司空以‘礼’来挡,杨太傅以‘正’来顶,太常以‘法’来扶。主公……用兵护‘谨’。我们,就可以用一盏灯去看风往哪里吹。”
“那盏灯?”鸩看他袖边露出的尚方灯。
“给你。”郭嘉把灯递给她,“夜里你盯南渠。若风向再转,换灯芯,照朝的法,换‘护环’的纸。护的是火,不是‘术’。”
鸩接过,点头。她知道,这盏小小的灯玄妙不在“尚方”,在“用法”。她把“安”字护环的折法又折了一遍,轻轻套上去,火立刻直了一线。她忽然笑了笑:“这灯,像一口很小的鼎。”
“鼎要三足。”郭嘉接话,“许田旧围、城北土阜、颍水桥西。鼎耳,是市与台。鼎腹,是渠。鼎脐,是井。鼎下要火,火要‘安’。我们能做的,不过是让它稳一点,再稳一点。”
曹操来时,天色更暗。甲上的亮如一线水。他站在廊下,看一眼灯,又看一眼那方玉。“陛下今日的赐……”他一句未完,嘴角已经有了一线笑,“你无心把‘安’裹在火上,他有心把‘安’挂在你腰上。”
“无心容易,收心难。”郭嘉起身,向他一揖,“主公,明晨我们启程向许。‘朕与群臣,同往许都’,这四个字,主公要让它变成路上百姓看得见的‘事’。”
“我已发令。”曹操点头,“不扰民,不入祠,不折桑。违者军法。粥车医车先行。虎豹骑分两翼护行。”他顿了顿,正色道,“奉孝,冀州之檄我不回,由你回。你要的‘肉’,我替你热。”
“不要太热。”郭嘉笑,“让他看见汤面上那层薄油,香,却不烫。他会自己伸筷子。”他侧头看了一眼愿墙的方向,低声补了一句,“先让百姓把‘活’字写满,咱们再说‘辩’。”
——
夜里,太常卿送来“招魂礼”的告文本。杨彪也来,披衣,不寒暄,直道:“军师,今日之礼,你以一张纸护火,杨某服。”郭嘉请他坐。他坐了一会儿,忽道:“你这‘诊断书’,像医书。”又笑,“像活人书。”
“太傅的‘正’,像骨。”郭嘉回,“骨不立,书无用。”
杨彪站起,叹息,“好。三月后,若势回,修;不回,迁。我以命护‘迁’之礼,也护‘修’之礼。你护‘安’。”
他去后,殿外风更静。郭嘉靠在柱边,闭上眼。胸腔深处那道咳像一只乖顺的兽,蜷伏着,偶尔动一下,又停。他知道它不会很快离开。他也知道,只要“安”的火能一直直着,兽就不会咬断线。
他把白玉“安”放在掌心,指腹摩挲过那一划一捺。那字在玉上是凹的,在心里却是凸的。它不是铜虎符,不是金牌,是一枚会贴在许多人的墙上的字,是一盏会护住风的小灯的护环,是一口被焦土熏过后还愿伸过来的气。
他忽然想到那孩子,不知他如今睡了没有,是否还会咳。便叫司隶:“明晨,把‘安’字多写三百张,钉在粥棚与井所旁。写丑也无妨,要真。”司隶应下,转身去叫人。鸩笑了一下,轻声道:“你自己也要一个‘安’。”他说“有了”,手指在腰间碰了碰玉。
——
鸡鸣时分,许田方向来了第四封夜报:四灯俱直,井水清,土香甜,一线薄雾起。曹操披甲上马,亲督先遣。汉献帝披素裘,携“告文”,登车。尚书台三间草屋里,三名吏员枕着笔睡着,笔尖在纸上划出一条小小的墨线。愿墙前最后一封愿书被贴上去,字迹歪,却直:“求一路安。”
天光破开,第一队粥车晃出城门。铜锅里热气汹汹,孩子们的眼亮了一圈。医车上的小药箱叮当轻响。虎豹骑在两翼,马蹄落地不砸碎桑梢。队伍走出灰,走向水。前头是许都,后头是焦土。人群在风里站了很久,直到那一线尘被晨光吞没,才慢慢散开。
史官后来写:是日,天子赐郭军师灯、玉、名。灯以照,玉以安,名以行。军师以无心之举护火,天子以有心之赐护人。
“以退为进”的笔迹还未干,“许都为生门”的门已开。门外风仍大,火却直。玉佩在腰间叮当极轻,像一枚心口的鼓,敲了两下,又停。谁都知道,这鼓还要再敲许多次。可至少此刻,它不再只在焦土上响,而是在一道将要长成大道的路上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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