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雪国撤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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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生潭畔,那场决定天下命运的盟誓之会尘埃落定,《临时和约》上朱红的印玺犹自散发着庄严的气息,象征着和平的玉醴余温尚存。雪国长公主灵儿,这位在烽火中淬炼出的监国公主兼北境督师,未有片刻耽延。翌日拂晓,当第一缕熹微的晨光刺破笼罩潭水的薄雾,她便已立于临时帅帐之中,面容沉静,眼神锐利如冰。

  帐内,数只神骏非凡、羽翼流转着淡蓝光华的千里灵隼已然整装待发,更有一座小型的传讯法阵在角落熠熠生辉,符文流转。灵儿执笔疾书,字迹清隽却力透纸背,将撤军的意志化为一道道不容置疑的命令。她随即以自身精纯的玄冰劲催动法阵,并将卷好的令谕系于灵隼足上的寒玉管中。

  “唳——!”

  灵隼振翅,化作数道蓝色流光,撕裂晨空,投向不同方向。法阵光华大盛,无形的波动以往生潭为中心,瞬间传向布置在落鹰峡乃至整个中域前线的所有雪国军寨、关隘。

  命令清晰、坚决,不容任何质疑:即日起,北征大军依照预定之策,分批次、有序列、保持最高警戒,向雪国本土有序撤离。各军团主将需亲督行程,确保万无一失。留守部队仅保留最低限额,职责明确为维持托管区基本秩序、清剿流窜匪患、护卫民生,严禁介入地方任何势力纷争。所有重型攻城弩、灵力投石机等大型军械,一律拆卸,由工兵营妥善装车,运返国内库府。那些无法带走、依托山势修建的永久性防御工事,则就地施加冰系封印封存,或其管辖权象征性地移交给了由三府共同组成的“临时托管委员会”下属那支人数寥寥的联合巡查队。

  最先开拔的,是伤亡最重、身心俱疲的边军轻伤营与承担后勤运输的辅兵队伍。晨光中,他们默默拆解营帐,将染血的战旗仔细卷起。许多士兵身上还缠着渗血的绷带,面容憔悴,眼窝深陷,但眼神中却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木然与对北方故土炽热的渴望。没有欢呼,没有喧哗,只有军官低沉如北风的口令声,以及皮靴踏过焦土与碎石的沙沙声。他们最后回望一眼那些曾用血肉之躯反复争夺、浸满同袍热血的城墙隘口,然后转身,汇成一股沉默的灰色洪流,向着北方,向着家园,踏上了归途。

  紧随其后,主力野战军团开始大规模拔营。沉重的辎重车队在健硕的北地驮马牵引下,发出吱吱呀呀的呻吟,长长的车辙印仿佛刻在大地上的伤疤。铠甲虽经擦拭,仍残留着战火痕迹的骑兵们,控着略显疲惫的战马,排成望不到头的纵队,金属甲片在朝阳下反射着冰冷的光,如同一道移动的、沉默的钢铁河流,缓缓向北流淌。整个撤离过程,虽庞大繁杂,却秩序井然,军纪严明到了极致,对途经的村庄、田地秋毫无犯,与往日征战时的肃杀凌厉形成了鲜明对比。

  灵儿公主并未急于返回皇城享受尊荣。她亲率一队精锐侍卫,驰抵落鹰峡。登上那段曾几乎被攻破、砖石上刀剑痕迹密布、又因潘二郎一言而得以保全的城墙缺口,寒风吹拂着她月白色的斗篷,猎猎作响。她极目远眺,目送着旌旗招展的军团依次离去,细致地询问随行将领关于粮草补给点设置、重伤员转运路线、沿途安全保障等每一个细微环节,确保这庞大的战争机器能平稳、顺利地“解甲归田”。她的身影,如同定海神针,给了正在撤离的将士们莫大的信心与慰藉。

  雪国军队如此主动、迅速且规模浩大的撤离,以实际行动向全天下昭示了其追求和平的坚定诚意,也为《临时和约》的落实,奠定了最坚实、最无可指摘的基石。

  随着雪国大军如同退潮般北归,中域这片被战火反复蹂躏的土地,如同一个被剥去绷带的巨大伤口,赤裸裸地暴露在日光之下。满目疮痍,百废待兴,空气中弥漫着焦土、死亡与绝望的气息。

  昔日 繁华的城镇,如今只剩断壁残垣,鸦雀聒噪,许多地方十室九空,寂静得可怕。荒芜的田野里,杂草已齐膝高,破损的铠甲、生锈的箭簇、甚至森森白骨,随处可见。侥幸存活下来的百姓,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浑浊,混杂着对战争突然结束的茫然无措、对未来的深切恐惧,以及一丝在绝望中挣扎而出的、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希望。开始有零星的流民,如同惊弓之鸟,试探着从藏身的深山老林返回已成废墟的故土,面对被焚毁的家园、亲人的荒冢,欲哭无泪,只能徒劳地在瓦砾堆中翻捡。

  权力的真空迅速被各种势力填充、试探和争夺。原青龙府投降的地方官员、驻军将领,态度各异:有的试图维持表面秩序,等待新主的安排,以求在新朝谋得一官半职;有的则拥兵自重,割据城池关隘,蠢蠢欲动,企图在这乱局中分一杯羹。本地的豪强、地下帮会、乃至啸聚山林的匪寇,也都如同雨后的毒蘑菇,纷纷冒头,争夺着仅存的食物、财物、人口和地盘。表面上,三府共同托管的旗帜已经在几座主要城池的废墟上勉强竖起,委员会的代表也已入驻,但他们能调动的兵力有限,威望不足,根本无法有效控制这广袤、复杂而混乱的区域。暗地里,刺杀、械斗、为争夺一口水井或几袋粮食而爆发的小规模冲突,几乎每日都在上演,秩序的重建,远比纸面上的和约签署要艰难千百倍。

  更微妙的是各方势力在这片焦土上的暗中角力。朱雀府的探子、伪装成行商的眼线,以“协助恢复秩序”、“评估矿脉”等名义,频繁活动于南部原本富庶的矿区与废弃商路,其精锐的小股部队也时常以“清剿青龙府残孽”为借口,不断向前渗透,实际是在勘察地形、拉拢地方势力,悄然巩固其在和会意向书中划定的利益范围。玄武府则显得更为“稳重”和“怀柔”,其代表更多地与当地尚有影响力的士绅、原有的底层官僚体系接触,提供有限的粮食、药品等“人道主义”援助,举办一些安抚人心的仪式,试图以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收买人心,扩大其影响力。一些原本保持中立、嗅觉敏锐的宗门、大型商会也纷纷派出得力干将进入中域,如同秃鹫盘旋,评估着这片废墟下的潜在价值,寻找着投资或扩张的绝佳机会。

  整个中域,如同一个巨大的、正在缓慢愈合却极易感染溃烂的伤口。和平的曙光虽然穿透了乌云,但重建的道路却布满了荆棘与陷阱,潜伏的危机远未真正消除,各方势力的触角已然在这片焦土上悄然交织、博弈。

  与中域的混乱、颓败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雪国北境。当撤离的军队跨越那熟悉的、刻有冰凰纹章的界碑,回到被冰雪覆盖的故土时,沿途的景象令人动容。得知大军凯旋(虽非开疆拓土,却是和平归来)的百姓们,自发地聚集在道路两旁,箪食壶浆,扶老携幼。欢呼声、喜极而泣的哭声、对灵儿公主和将士们的感激声响彻云霄。战争的阴霾终于散去,亲人团聚,家园得以保全,雪国上下洋溢着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对和平的珍视以及对未来的殷切期盼。

  灵儿公主在亲自督导主力军团撤离序列后,方才轻车简从,返回皇城。她的归来,受到了臣民空前的、发自内心的拥戴。金殿之上,她并未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而是详细禀报了和会经过与撤军部署,力主将国家重心立即从战争状态全面转向恢复生产、安抚流民、奖励军功、整顿吏治。她颁布了一系列切实的诏令:减免北境三年赋税徭役,由国库拨付专款兴修水利、鼓励垦荒,对阵亡将士家属厚加抚恤,对有功将士论功行赏。这些举措,展现了这位年轻公主卓越的政治远见与治国才能,其威望一时无两。

  然而,在这看似一片大好的局面下,冰层之下,暗流依旧涌动。朝堂并非铁板一块,部分传统守旧贵族对灵儿公主权力日盛、且与潘二郎关系密切心存芥蒂,暗讽其“借外力以摄内”;军方一些少壮派将领则在私下抱怨,认为此次撤军过于“软弱”,未能趁势夺取中域更多膏腴之地,扩大雪国版图;而关于如何处置中域未来的利益分配、如何有效应对朱雀府与玄武府在托管区的暗中扩张与渗透,朝堂之上也争论不休,主战、主和、主稳各派意见纷纭。

  更重要的是,所有明眼人心知肚明,雪国目前的安定,乃至整个天下这脆弱的和平局面,很大程度上系于一人之身——那位仍在幽谷闭关、未曾公开露面的武林至尊潘二郎。他的最终态度,他将如何运用那足以颠覆乾坤、重定法则的力量,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最重的“定盘星”,同时也是最大的“变数”。灵儿公主深谙此点,她必须在潘二郎出关之前,以雷霆手段尽快稳固内部,清除杂音,凝聚人心,积蓄国力,以应对那位一言可决天下命运者出关后,可能带来的任何变局。

  雪国撤军,如同一道清晰的分水岭,标志着以赤裸裸的武力争夺、疆域扩张为主的旧时代彻底落幕。中域大地暂归平静,但这平静之下,是百废待兴的艰难、是各方势力的重新布局、是希望与危机并存的复杂图景。雪国北境迎来了久违的安宁与生机,却也面临着内部整合与外部挑战的新课题。一个以发展、博弈、重建、以及在那位至尊阴影下寻找出路为特征的新时代,就在这庞大军队北归的滚滚烟尘中,悄然拉开了它沉重而充满未知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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