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德里达的“延异”与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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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老槐树又落了片叶子,慢悠悠飘到迪卡拉底的教案上。他正用红笔圈着“延异”两个字,笔尖停在纸页边缘,像在犹豫该往哪走。

  “这词念‘延异’(différance),但写法比‘差异’(différence)多了个‘a’。”迪卡拉底把教案推给前排,“德里达说,就多这一个字母,意思能绕出十八个弯。”

  苏拉伸手摸了摸那两个词,指尖划过纸面的凹凸:“多一个字母而已,至于吗?”她想起自己写作文时,常把“的”写成“得”,老师总说“意思差不多”。

  马克却盯着词典皱眉。他查“游戏”这个词,词典里写“娱乐活动”,可他追问“什么是娱乐”,词典又说“使人快乐”,再查“快乐”,解释是“感到幸福”——像在绕圈子。“这词典是不是在偷懒?”他把词典往桌上一扣,“它从来没说清‘游戏’到底是啥。”

  迪卡拉底没说话,反而从讲台下抱来个陶罐,是他周末在旧货市场淘的。“你们说说,这是啥?”

  “陶罐啊。”阿明脱口而出,“装水或者装粮食的。”

  “我奶奶家有个差不多的,是腌咸菜的。”另一个女生说。

  苏拉凑近看了看罐底的纹路:“说不定是古时候的乐器?有些陶罐敲着能发声。”

  迪卡拉底把陶罐转了个圈:“你们看,它没贴标签说‘我是腌菜罐’,也没刻字说‘我是乐器’。是我们给它安上各种意思,这些意思还打架。”他指了指马克,“就像你查词典,‘游戏’的意思要靠别的词来说明,别的词又要靠另一些词,永远没个完——这就是德里达说的‘延异’。意义总在往后延,还总在变,因为每个人的说法都带着自己的经历。”

  马克突然想起上周的事。他和爸爸争论“孝顺”是什么,爸爸说“听话就是孝顺”,他觉得“孝顺是互相尊重”,吵到最后,妈妈插话说“你们说的都对,看对谁、对啥事”。“那时候我以为是爸爸不讲理,现在想想,‘孝顺’的意思,确实像团沾了水的棉花,怎么攥都没个固定形状。”

  “不光是词,事也一样。”迪卡拉底从教案里抽出张老照片,是几十年前的校园运动会,一群学生举着标语跑步。“你们看这照片,当时的人会说‘这是集体荣誉感’;现在有人可能说‘这是形式主义’;再过几十年,说不定有人会问‘他们跑那么快,是在赶时间吗’。”他把照片传给大家,“同一件事,意义会跟着时间、跟着看的人变,永远定不下来。”

  苏拉捏着照片,指尖蹭过那些模糊的笑脸。她想起外婆总说“过去的日子苦,但人心真”,可妈妈却说“过去没自由,还是现在好”。“原来不是她们谁错了,是‘日子’这东西,本身就没个准话。”

  “那德里达说这些,是想告诉我们‘啥都没意义’吗?”阿明挠挠头,“要是啥都能随便解释,那吵架还有啥意思?”

  迪卡拉底笑了,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剥开糖纸递给他:“你尝尝,说说啥味。”

  阿明含着糖咂咂嘴:“橘子味,有点酸。”

  “我觉得更像橙子,甜多了。”苏拉也拿了颗。

  马克尝了尝:“你们俩说的都沾点边,又都不全对。”

  “这就对了。”迪卡拉底拍了拍手,“德里达最怕的,是有人说‘只有我说的才对’。他说‘延异’,不是要让意义散架,而是想让大家知道,意义从来不是一根直线,是好多条线拧成的绳子,你拉这头,我拉那头,才能看出它的韧劲。”他指着黑板上的“延异”,“多出来的那个‘a’,就像在提醒我们:别把话说死,给别人留点说话的地儿。”

  下课前,迪卡拉底让大家做个小游戏:每人写一句“春天是什么”,不许重复。

  马克写“春天是刚解冻的河,冰碴子还在咯吱响”;

  苏拉写“春天是奶奶腌的咸菜吃完了,该腌新的了”;

  阿明写“春天是操场上的风,吹得人想打滚”;

  最后收上来一看,三十张纸条,没一张重样的。

  迪卡拉底把纸条钉在墙上,像串起了一串彩色的珠子。“你们看,‘春天’没标准答案,可这些不一样的说法加起来,倒比任何词典都更像春天。”

  放学时,苏拉路过校门口的梧桐,看见树皮上刻着“到此一游”,旁边有人用红笔写“真没素质”,又有人用蓝笔回“至少证明他来过”。她突然觉得,这树皮倒像本摊开的书,每个人都在上面写自己的注脚,永远写不完。

  马克走在她旁边,手里转着那本被他扣过的词典:“以后查词,我可能不会再较真它说没说清了。”他抬头看了看天,“说不定,说不清楚的东西,才更有意思。”

  风吹过老槐树,又落了片叶子。这次没人去接,就让它在地上打着旋,慢慢找自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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