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秋收

　　晋南地区，夏末秋初，丰收在望。

　　经过在洪洞、尧都、侯马等晋南核心区域的长时间深入调研，王刚对这里的情况已经了如指掌。他欣喜地看到，革命的道理已经通过政工干部们“说人话、讲实事” 的努力，真正触动了基层农民的灵魂。而军事干部的严格训练，也让各村镇的民兵队伍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不再是松散的农民武装，而是初具纪律和战斗力的准军事力量。

　　整个晋南的乡村，表面上看起来平静，忙于秋收，但内部却涌动着 压抑不住的革命激情和决战前的紧张气氛。思想已经成熟，组织已经健全，武器虽然简陋，但斗志空前高昂！

　　王刚知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个“东风”，就是一个能够彻底激化矛盾、让广大农民群众忍无可忍、不得不反的导火索！

　　而这个导火索，他早已预见，并且等待已久——那就是官府一年一度的秋税征收！

　　“是时候了…”王刚站在临时指挥部的窗前，望着窗外金黄的麦浪，眼中闪烁着冷静又锐利的光芒，“官府的屠刀，很快就会自己送上门来！ 只要他们敢像往年一样，甚至变本加厉地来收税，来抢夺农民的血汗果实… 晋南的革命风暴，就将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天而起！”

　　他秘密下达了指令：各州县农会、民兵组织，进入最高战备状态！ 严密监视官府税吏动向！ 一旦税吏下乡，敢于强征重税， 立即坚决抵抗！ 以此为号，全面发动武装起义！

　　......

　　与此同时，晋南各府县的衙门内，那些曾经对农村“自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官员们，也没有闲着。他们围坐在一起，盘算着今年的秋税，脸上露出了贪婪而阴险的笑容。

　　“诸位，” 平阳府的一位知府捻着胡须，得意地笑道，“今年风调雨顺，下面那些泥腿子们分了地，干活倒是卖力得很！ 看这麦子的长势，收成肯定差不了！”

　　“是啊！” 旁边一位同知接口道，语气带着讥讽，“这帮贱民，以前给地主当牛做马，磨洋工，收成自然不好。 现在地到了自己手里，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 这田赋丁银算下来，恐怕比往年那些地主老财交的还要多出几成！ 真是天助我也！”

　　“哼！” 另一位通判却冷哼一声，脸上露出刻骨的仇恨和警惕，“收成好？ 那又如何？！ 诸位大人莫非忘了？ 这些粮食，可是在那些‘农会’反贼手里！ 他们目无王法，对抗官府，心里早就没有朝廷了！ 他们会老老实实把粮食交上来？做梦！”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在做美梦的同僚。众人脸色都阴沉下来。

　　“刘通判所言极是！” 知府收起笑容，眼中闪过狠毒之色，“本府与那些泥腿子，早已是 你死我活的仇敌！ 只是此前…”他压低声音，“只是此前总督大人在北边用兵，我等兵力不足，才暂时容忍他们嚣张！”

　　他猛地一拍桌子：“但现在，时机不同了！ 方总督大军即将扫平晋西北反贼！ 届时，必然回师南下，清除后院之患！”

　　“所以，今年的税，”知府的脸色变得狰狞起来，“不仅要收！而且要 重收！狠收！”

　　他对着负责具体征税事务的户房书吏和税课司大使吩咐道：

　　“你们下去，告诉各乡的粮长、里正！ 今年的田赋丁银， 在往年基数上，再加征三成！ 美其名曰：‘剿匪助饷捐’！”

　　“还有！ 往年那些地主士绅的‘孝敬’、‘陋规’，现在地主没了，这笔钱，也得从那些泥腿子身上找补回来！ 各种杂税、摊派，一样不能少！”

　　“总之！ 要给本府往死里收！ 要收得他们 倾家荡产！ 要收得他们 锅里无米，身上无衣！”

　　“本府倒要看看，他们 饿着肚子，还怎么闹革命？！ 等他们饿得没力气了，方总督的大军一到，正好 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大人高见！” 众官员齐声附和，脸上都露出了残忍而快意的笑容。他们仿佛已经看到，那些“不听话”的泥腿子，在重税盘剥下哀嚎遍野、束手就擒的场景。

　　“不过…” 那位刘通判还是有些担忧，“万一…万一那些泥腿子被逼急了，狗急跳墙…”

　　“跳墙？” 知府不屑地嗤笑一声，“他们敢？！ 一群乌合之众！ 手里有几根烧火棍，就敢跟朝廷王师对抗？ 方总督剿灭了北边的悍匪，还收拾不了他们？ 他们若敢抗税，就是 公然造反！ 正好给了我们 武力清剿的口实！ 求之不得！”

　　“下去准备吧！” 知府挥挥手，“秋收之后，立即征税！ 本府要让那些反贼知道，这晋南的天， 还是大康朝的天！ 还是我等士大夫的天！”

　　......

　　一方是 磨刀霍霍、准备用重税作为武器，彻底绞杀革命萌芽的封建官府；

　　另一方是 严阵以待、已将抗税作为起义号角、誓死保卫胜利果实的觉醒农民。

　　一场注定无法避免、必将血流成河的 激烈冲突，随着秋粮一天天成熟，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晋南的天空，看似晴朗，却已 阴云密布，电闪雷鸣！王刚等待的“东风”——官府的残酷压迫——正在如期而至！ 而这一次，已经觉醒并组织起来的晋南农民，将不再沉默忍受！他们将在人民党的领导下，用 鲜血和生命，吹响埋葬这个腐朽王朝的 第一声号角！晋南大地，即将地覆天翻！

　　晋南大地，秋收刚过，空气中弥漫着新麦的香气，却也夹杂着 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各府县衙门派出的税吏，带着如狼似虎的衙役，趾高气扬地再次踏入了那些他们已经“默许”自治了数月的村庄。与往年不同，他们这次怀揣的，不仅仅是征税的账簿，更是知府、知县们“ 往死里收 ”、 要让泥腿子吃不饱穿不暖 ”的 恶毒指令！

　　然而，这一次，他们迎面撞上的，不再是以往那种 畏畏缩缩、忍气吞声 的顺民，而是一道道冷漠、戒备、甚至带着隐隐敌意的目光。村民们照常劳作，对他们视而不见，仿佛他们是一群不存在的透明人。

　　“喂！ 今年的钱粮税银，还有剿匪助饷捐，赶紧交了！”一个税吏不耐烦地敲着锣，对着打谷场上忙碌的村民喊道。

　　村民们置若罔闻，该扬场的扬场，该装袋的装袋。

　　税吏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走到一个老农面前，一把夺过对方手里的木锨：“老东西！耳朵聋了？官府的税，敢不交？”

　　老农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冰冷的平静：“税？ 俺们自个儿种的地，交了皇粮国税，天经地义。 可那什么‘剿匪捐’？剿的哪门子匪？ 地主老财的‘孝敬’钱，凭什么让俺们出？”

　　“你…你敢抗税？！”税吏又惊又怒，他没想到一向温顺的泥腿子竟敢当面顶撞！

　　“不是抗税。”老农慢悠悠地捡起木锨，“是你们的税，不公道。”

　　“反了！反了！”税吏气得跳脚，对身后的衙役吼道：“给我搜！ 挨家挨户地搜！ 把他们的粮食、银钱，都给我搜出来抵税！ 谁敢阻拦，就是抗税，给我往死里打！”

　　如狼似虎的衙役们，撸起袖子，挥舞着铁尺锁链，就要 强行闯民宅、抢粮食！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 积压已久的民愤！

　　“狗官！敢抢粮！”

　　“跟他们拼了！”

　　早就埋伏在人群中的农会骨干一声唿哨，早已憋了一肚子火的村民们，立刻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他们拿着锄头、木棍、草叉，眼神喷火，将税吏和衙役们团团围住！

　　“你们想干什么？！”衙役头子色厉内荏地吼道，“想造反吗？！”

　　“造反？” 就在这时，驻村的政工干部和农会会长，排开众人，走到了最前面。政工干部目光如电，扫过那群惊慌失措的税吏和衙役，声音洪亮而充满力量，传遍了整个打谷场：

　　“乡亲们！同志们！ 大家都看清楚了吗？！ 这就是 封建反动阶级 的 丑恶嘴脸 ！”

　　他一把夺过税吏手中的税单，高高举起，一条一条地念给村民们听：

　　“你们听听！ 田赋、丁银、火耗、平余…这些是正税，我们认！”

　　“可这 ‘剿匪助饷捐’ 是什么？！ 剿的是谁？是我们这些种地的老百姓吗？！”

　　“这 ‘士绅孝敬补亏空’ 又是什么？！ 地主老财自己跑了，他们欠官府的‘孝敬’，凭什么要我们这些穷苦人来还？！”

　　“还有这 ‘陋规常例’ ！ 就是明抢！”

　　他每念一条，村民们的怒火就高涨一分！积压了千百年的屈辱和愤怒，在这一刻被彻底引爆了！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政工干部的声音悲愤而激昂，“他们就是要用我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粮食，我们省吃俭用攒下的血汗钱， 铸成新的锁链和刀枪！ 再来捆住我们的手脚！再来砍下我们的头颅！”

　　“他们就是要我们 永远吃不饱、穿不暖！ 永远当牛做马！ 永远翻不了身！ 永远在他们的脚底下苟延残喘！”

　　“乡亲们！ 我们能答应吗？！” 政工干部振臂高呼！

　　“不答应！”

　　“绝不答应！”

　　“狗官！欺人太甚！”

　　群情激愤！怒吼声震天动地！

　　民兵们在军事干部的指挥下，迅速而有素地 切断了税吏和衙役的退路，将他们彻底包围！明晃晃的梭镖、雪亮的大刀，对准了这些往日作威作福的“老爷们”！

　　驻村干部秦霄贤（一位以作风强硬、信仰坚定着称的年轻干部）大步上前，一把揪住那个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浑身发抖的税吏的衣领，厉声喝问：

　　“说！ 是谁让你们来收这些 断子绝孙的 苛捐杂税的？！ 是谁指使你们来抢乡亲们的活命粮的？！ 不说实话， 你今天休想活着走出这个村子！”

　　那税吏早就魂飞魄散，裤裆湿了一片，带着哭腔喊道：“好…好汉饶命！是…是府尊大人！是王知府啊！”

　　“他…他说…”税吏涕泪横流，把知府的原话抖了出来，“他说… 要让这群泥腿子吃不饱、穿不暖…等…等石总督剿完了北边的反贼，就…就可以回来轻松收拾你们了…”

　　“府尊还说… 上千年的规矩…怎么能说破就破？泥腿子…泥腿子就活该在土里刨食…”

　　此言一出，全场 死一般的寂静！随即，便是火山爆发般的怒吼！

　　“听见了吗？！同志们！乡亲们！” 秦霄贤 双目赤红，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不是我们要革命！ 是这帮 吃人不吐骨头的封建反动派 ，不给我们活路啊！”

　　他转身，面向 群情汹涌的农民们，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石破天惊的呐喊：

　　“官府不让我们活！地主老爷要我们死！”

　　“为了我们能活下去！”

　　“为了我们的爹娘不再饿死！”

　　“为了我们的儿女不再当牛做马！”

　　“为了我们的下一代，能挺直腰杆做人！”

　　“乡亲们！ 拿起武器！”

　　“跟着农会！”

　　“反了吧！ ”

　　“反了！”

　　“反了他娘的！”

　　“跟狗官拼了！”

　　压抑已久的怒火，如同 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犹豫和恐惧！镰刀、锄头、梭镖、大刀… 所有能被称为武器的东西，都被愤怒的农民高高举起！

　　抗税的星星之火，在 官府自己泼下的 燃油 助燃下，瞬间燎原！一场酝酿已久的 晋南农民大起义，以 反抗苛捐杂税 为导火索，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王刚等待的 “东风” ，终于以最猛烈的方式，到来了！ 晋南的天，真的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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