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雾锁边城·青灯照影

　　阿月伤势暂时稳定，但神魂受创，依旧昏迷不醒。

　　那来自灰雾深处的恶意窥视，在沐雨长老元婴神识的强势扫荡和林晏青灯之意的隐隐威慑下，如同受惊的毒蛇，缓缓退去，却并未消失，仿佛仍在黑暗处潜伏，伺机而动。

　　青州惊变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刚刚看到一丝曙光的蜀州城引发了新的恐慌。

　　即便林晏和沐雨长老有意控制，但阿月重伤入城的消息以及那隐约传来的、令人不安的窥视感，依旧让风声悄然走漏。

　　“西边……西边青州完了！听说人都死绝了，化成了吃人的怪物！”

　　“那灰雾马上就要飘到我们这儿了！连悬灯阁的仙师都挡不住！”

　　“快逃吧！蜀州不能再待了！”

　　各种流言蜚语在残破的街巷间飞速传播，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秩序和希望，眼看就要再次崩溃。

　　“必须立刻稳住人心，同时查明青州情况！”沐雨长老神色凝重，对林晏道，“灰雾诡异，若任其蔓延，后果不堪设想。蜀州初定，经不起第二次冲击。”

　　林晏点头，目光沉静。

　　他看了一眼怀中依旧冰冷、但方才确实传来过温热的月华琉璃盏，又感受了一下掌心那盏稳定燃烧的古契青灯。

　　“我去。”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对那种寂灭污秽的力量有所了解，青灯与古契或能克制。长老，您伤势未愈，且需坐镇蜀州，稳定大局。沐云，你留下协助长老，照看阿月和城中百姓。”

　　“林大哥，我跟你一起去！”沐云急道，脸上满是担忧。

　　“不行。”林晏摇头，语气温和却坚定，“青州情况不明，危险远超蜀州之乱。你留下，更能发挥作用。”他顿了顿，看向沐雨长老，“长老，若事不可为……我会退回。”

　　沐雨长老深深看了他一眼，知道这是当前最稳妥的安排。

　　林晏实力今非昔比，身负多种本源之力，对寂灭类力量确有独特抗性，由他前去探查最为合适。

　　“一切小心，事不可为，以保全自身为要。”她郑重嘱咐，随即从袖中取出一枚雕刻着复杂月纹的玉符，“此乃‘千里传月符’，可与我神识短暂共鸣三次，若遇危急，即刻激发。”

　　林晏接过玉符，收入怀中。

　　他没有多做耽搁，简单交代了沐云几句仁心堂后续事务的处理，便身形一晃，化作一道几近无形的青银流光，悄无声息地掠出蜀州城，朝着西方青州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并未御空飞行，而是选择贴地疾行，一方面是为了节省力量，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更清晰地感知沿途环境的变化。

　　越是靠近蜀州与青州的边界，空气中的异样就越是明显。

　　原本生机勃勃的山林，变得一片死寂，听不到鸟鸣虫嘶，连风都仿佛带着一股粘滞感。

　　草木并未枯萎，却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败色泽，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色彩与活力。

　　天空也变得阴沉，并非乌云蔽日，而是一种弥漫性的、让人心头压抑的灰蒙。

　　半日后，林晏抵达了两州交界处的最后一座小镇——石岭镇。

　　尚未靠近，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与那熟悉的、带着亵渎意味的灰败气息便扑面而来。

　　镇子寂静得可怕。

　　林晏收敛气息，如同鬼魅般潜入镇中。

　　街道上空无一人，两侧的房屋大多门户大开，里面一片狼藉，桌椅翻倒，物品散落，却不见任何尸体，只有地面上、墙壁上，残留着大片已经发黑干涸的血迹，以及一些……仿佛人形蜡像融化后留下的、扭曲的灰白色痕迹。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那些痕迹。

　　与阿月伤口残留的气息同源，但更加浓郁。

　　这些镇民，恐怕都遭遇了和阿月描述中一样的恐怖命运——在灰斑中麻木，然后融化，变成那种苍白扭曲的怪物。

　　他小心翼翼地释放出一丝青灯光芒，笼罩周身，抵御着空气中无处不在的灰败侵蚀。

　　腕间的青符印记传来微弱的警示，指向镇子中心的方向。

　　他悄无声息地朝着镇中心摸去。

　　越往中心，那股灰败死寂的气息就越发浓郁。终于，在镇中心的广场上，他看到了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

　　数十个苍白、扭曲、没有五官只有一张不断开合、流淌着粘液的巨口的人形怪物，正如同无头苍蝇般在广场上游荡。

　　它们动作僵硬，身体时而凝实，时而模糊，仿佛介于虚实之间。

　　而在它们中间，一团更加浓郁的、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灰色雾霭，正不断散发出令人心智混乱的低声呓语。

　　正是这灰雾和怪物，吞噬了整个石岭镇！

　　似乎感应到了林晏身上那与这片死寂格格不入的生机，那些游荡的苍白怪影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它们没有眼睛，但林晏能感觉到数十道冰冷饥饿的“视线”锁定了自己！

　　“嗬……嗬……”

　　令人牙酸的嘶吼声从那些巨口中发出，所有的苍白怪影，连同那团核心灰雾，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猛地朝着林晏扑来！速度奇快无比！

　　林晏眼神一冷，不退反进，掌心古契灯笼光芒大放！

　　“青灯，照影！”

　　他低喝一声，青银色的光芒如同水银泻地，瞬间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笼罩了半个广场。这光芒并非纯粹的攻击，而是蕴含着“界定真实”、“驱散虚妄”的契约与轮回意蕴！

　　光芒所及之处，奇迹发生了！

　　那些扑来的苍白怪影，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雪人，动作骤然变得迟滞，它们那模糊不定的身体在青灯光芒的照耀下，开始剧烈地波动、扭曲，发出痛苦无声的嘶嚎！

　　仿佛这光芒，在强行将它们从那种诡异的“虚实之间”的状态中剥离出来，界定为“不应存在”之物！

　　就连那团核心灰雾，蠕动的速度也明显减慢，其中传出的低语变得尖锐而混乱！

　　有效！

　　古契青灯的力量，果然对这些源自“虚无”与“寂灭”的邪物有着强大的克制作用！

　　林晏心中一定，正欲催动青灯，将这些被暂时压制的怪物彻底净化——

　　异变陡生！

　　那团核心灰雾猛地一阵剧烈收缩，随即，一道凝练如实质的灰黑色影子，如同离弦之箭，从雾中激射而出，无视了青灯光芒的压制，直扑林晏面门！

　　这影子速度太快，而且似乎能一定程度上免疫青灯的“界定”之力！

　　林晏瞳孔微缩，来不及多想，并指如剑，指尖青银光芒凝聚到极致，蕴含着守护与净化之意，猛地点向那道灰影！

　　嗤！

　　指尖与灰影碰撞，发出一声轻微的、如同腐蚀般的声响。

　　林晏只觉指尖传来一股阴寒刺骨的剧痛，那灰影竟如同附骨之蛆，顺着他的指尖，欲要钻入他的体内！

　　与此同时，一股充满了绝望、疯狂、亵渎生命的混乱意念，如同洪水般顺着接触点，狠狠冲击向他的识海！

　　这灰影，竟是某种具象化的精神污染实体！

　　林晏闷哼一声，识海中青灯本体光芒大放，牢牢护住神魂，同时丹田内磅礴的生机爆发，强行将那试图入侵的阴寒灰影逼出指尖！

　　那灰影被逼出，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重新缩回了灰雾之中。

　　而林晏低头看去，只见自己并指的指尖，已然覆盖上了一层淡淡的灰斑，并且传来麻木之感，与他之前在阿月伤口上感受到的气息一模一样！

　　这灰影……不仅能污染肉身，更能直接侵蚀神魂！

　　他猛地抬头，看向那团似乎变得更加浓郁、并且隐隐传出愤怒情绪的灰雾，心中警铃大作。

　　这灰雾背后的存在，比他想象的还要棘手！

　　而就在他与灰影交锋的这短暂瞬间，那些被青灯光芒压制的苍白怪影，失去了持续的压制，身体再次开始变得模糊，挣扎着想要重新扑上来。

　　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他感觉到，怀中的月华琉璃盏，再次传来了那丝温热。而这一次，温热感指向的，并非灰雾本身，而是……灰雾后方，青州更深处的某个方向！

　　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吸引着，或者说……召唤着琉璃盏中那渺茫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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