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镜中窥道,稚子牵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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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界回廊”之内,时间与空间的常理失去了意义。帝国使团仿佛坠入了一个由自身本质构成的、无限延伸的迷宫。每一面镜子都不映照皮囊,只倒映灵魂的棱角、知识的脉络与意志的火焰。徐彭岳发现自己置身于无数龙渊蓝图的镜像中。他看到了自己引以为傲的“秩序稳定锚”技术在镜中被拆解、重构,展现出无数种他未曾设想的可能性,但也暴露出了因追求绝对稳定而带来的僵化与能量冗余。一面镜子甚至映照出他内心深处对“寂灭”与“律者”力量的隐秘好奇与恐惧,化为扭曲的造物试图吞噬他。“格物……非止于控,更在于‘融’与‘变’……”他凝视着镜中那个时而固执、时而迷茫的自己,开始了对自身知识体系最残酷也最彻底的审视与革新。
白起的试炼则更加凶险。镜面映照出的并非千军万马,而是他“创灭之道”最极致的显化。一面镜中,生机勃勃的星域在他一念间诞生;另一面镜,繁华的文明在他弹指间归于死寂。无数个“白起”在镜中重复着创造与毁灭的循环,冰冷而高效。但当他走到一片相对平静的镜域时,镜中映出的,却是蒙恬沉稳布防的背影、顿弱悍勇冲锋的身姿、乃至帝都咸阳宫的轮廓……那被他深埋于杀戮与毁灭之下的、对帝国的守护之念,此刻清晰无比。“灭,为护而生……”他周身那令人心悸的煞气悄然内敛,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淀。
李斯则如同徜徉在知识的星河。镜面中流淌着无数消亡文明的律法、哲学、政体结构,它们与李斯所秉持的法家思想碰撞、比较、融合。他看到了严苛律法下文明的窒息,也看到了松散联盟在危机前的无力。他不再仅仅执着于秦律的绝对权威,而是开始思考一种能包容帝国万族特性、又能凝聚无上意志的、更加宏大与灵活的“秩序法理”。
顿弱与钟离眛等将士,则在镜中直面自己最擅长的战术与最恐惧的失败。他们的每一次突击、每一次隐匿,都被镜子以各种刁钻的角度预判、破解。他们必须在极限压力下,打破自身的思维定式,创造出连“镜子”都无法瞬间反应的、真正不可预测的战法。
整个使团在“万镜”的拷问与锤炼下,经历着脱胎换骨般的痛苦与成长。他们前进的速度极其缓慢,每一步都需要战胜镜像中的“自我”。石星澜凭借着对能量脉络的独特感应,勉强在无尽的镜像迷宫中指引着方向,寻找着那传说中能给予“启示”的“镜界之心”。
就在使团于镜界中艰难前行之时,外界的帝国,时间已悄然流逝数月。
龙渊格物院(重建中)。
嬴雪华主持着大局,她将灵枢殿的灵能研究与龙渊的技术理念更深层次地结合,尝试开发能够主动适应甚至同化“律者”规则侵蚀的“活体防御系统”。然而,进展缓慢,“律者”的规则体系远超他们当前的理解。
更让她忧心的是,嬴承宇近日变得越来越沉默。他常常一个人坐在观星台,望着“镜界回廊”入口消失的方向,一坐就是整天。
“母亲,”这一日,他忽然拉住嬴雪华的手,小脸上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担忧,“父亲他们在‘镜子’里……好像迷路了……有好多‘弯弯绕绕’的路,他们找不到对的……”
嬴雪华心中一惊,连忙追问:“承宇,你能感觉到父亲他们?”
嬴承宇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些着急地比划着:“感觉不到……但是能感觉到那里……好多好多‘路’都堵住了,只有一条很小很小的路是通的……可是他们没看见……”
他无法清晰描述镜界内部的复杂结构,却能以一种超越常理的方式,感知到那片区域“秩序脉络”的淤塞与唯一通畅的路径!这或许是他那独特秩序亲和力,与镜界本身某种特性产生的共鸣!
嬴雪华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关键!她抱着儿子来到灵枢殿最深处的共鸣法阵,柔声道:“承宇,试着……把你看到的那条‘小小的路’,告诉母亲,好吗?我们帮父亲指路。”
嬴承宇闭上眼睛,小手紧紧握着母亲的手,将他那纯净的秩序感知,缓缓注入法阵之中。他没有能力直接联系镜界内的徐彭岳,但他能像调整帝国疆域内阻塞的灵能回路一样,尝试去“抚平”镜界入口处那一片区域过于混乱淤塞的秩序脉络,让那条唯一的“通路”变得更加清晰、更容易被内部的人感知到!
这无疑是一次极其冒险的尝试,对象是神秘莫测的“镜界”!嬴雪华全力支撑着法阵,守护着儿子的心神。
而在“镜界回廊”深处,正带领使团在一处由无数失败实验镜像构成的岔路口踌躇不前的徐彭岳,忽然心有所感。他并非听到了声音,而是仿佛在无尽嘈杂的自我拷问中,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熟悉的秩序韵律,如同迷雾中的一缕清风,指向了无数镜像中一个看似最不起眼、甚至象征着“停滞”与“无用功”的方向。
那是……承宇的气息?
他毫不犹豫,指向那个方向:“走这边!”
白起、李斯等人虽感疑惑,但出于对徐彭岳的信任,立刻跟上。当他们穿过那片“停滞”镜像的瞬间,周围的景象豁然开朗,一条此前完全被掩盖的、稳定而清晰的通道出现在眼前,通道的尽头,隐约可见一团散发着柔和光芒、仿佛由无数规则本源汇聚而成的核心——那或许就是“镜界之心”!
嬴承宇在帝国后方的无意之举,竟成了指引使团走出迷途的关键灯塔。内外的联系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建立,帝国的希望,再次系于这稚子之手。镜界的试炼接近尾声,而真正的收获,即将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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