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风波暂停

　　莲华宗案尘埃落定，朝廷颁下明旨，公告天下其罪行，以儆效尤。京城内外，谈及此事，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同时也对那看似慈悲实则包藏祸心的伪宗教心有余悸。

　　秦泰与梁铮因破获此等大案，再受嘉奖，秦泰锦衣卫都指挥同知的位置坐得更稳，梁铮在朝中声望也更上一层楼。

　　秦府之内，却依旧是一片小心翼翼的宁静。赵彦茹在元元的精心调理和秦泰的日夜守护下，身体极其缓慢地恢复着。换脸手术因中途变故未能彻底完成，但婪婆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进行了一些修补，使得赵彦茹的容貌大部分恢复了原本的样貌——眉目间的娇媚依稀可见，虽带着久病的苍白与虚弱，却已然摆脱了“陈霜霜”的影子，属于赵彦茹本身的、带着一丝凌厉的气质逐渐显现。

　　她依旧无法下床，大部分时间需要静卧，靠着元元改良的“润肺气袋”和食疗方子维持，说话也极为费力。但她的精神似乎因为做回了自己而好了许多，清醒时，会看着铜镜中陌生的熟悉容颜怔怔出神，偶尔，嘴角会勾起一丝极淡的、真实的笑容。

　　秦泰推掉了大量不必要的应酬和事务，尽可能多地留在府中陪伴她。他亲自为她试药温，喂她喝粥，读些闲书给她听，或者只是静静地握着她的手，陪她看着窗外的流云。对外狠厉果决的锦衣卫高官，在卧房之内，只剩下全然的温柔与耐心。

　　“这样……挺好……”赵彦茹某日精神稍好，看着坐在床边的秦泰，气若游丝地说道，眼神柔和。能以自己的身份，在自己爱的人身边，哪怕多活一刻，也是好的。

　　秦泰抚摸着她的脸颊，眼中是失而复得的珍重：“嗯，这样就很好。你只管养着，外面一切有我。”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莲华宗案带来的风波刚刚平息，一些潜藏的暗流却又开始涌动。这一日，秦泰下朝回府，在门口恰遇前来“探望”的梁老夫人。

　　客套寒暄之后，梁老夫人看着秦泰眉宇间难掩的疲惫，以及府内依旧浓重的药味，忍不住再次旧事重提。她挥退左右，压低声音，语重心长：

　　“秦大人，老身知道你对彦茹情深义重，令人动容。只是……你如今身居高位，正值壮年，府中总不能一直这样……彦茹这身子，御医也说了，需常年静养，难以……难以主持中馈，更别说……”她顿了顿，委婉道，“吏部王尚书有位侄女，知书达理，性情温婉，模样也周正。老身想着，不如先接进府来，一来可以帮衬着照料彦茹，二来……也好让你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毕竟……秦家也不能就此没有人主持中馈……”

　　她的话未说完，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依旧是看着赵彦茹病重难愈，来为秦泰张罗续弦之事，甚至连“主持中馈”这顶大帽子都搬了出来。

　　秦泰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冰冷的平静。他站起身，对着梁老夫人，依旧是恭敬地行了一礼，姿态无可挑剔，但说出的话却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转圜余地：

　　“老夫人关爱，晚辈感激不尽。但此话，请勿再提。”

　　他抬起眼，目光清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我秦泰的妻子，只有卧房里的赵彦茹一人。她在一日，我便守她一日。她若不在……”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清晰，“秦某此生，亦不会再娶。至于中馈之事，府中自有管事仆役，不敢劳动外人。”

　　他这番话，说得客气，却直接将所有的可能性彻底堵死，甚至表明了即便赵彦茹不幸离世，他也将孤独终老的决心。

　　梁老夫人被他话语中的冷硬与决绝震住，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知道再多说无益，只得讪讪离去。

　　梁老夫人离去后，一直在偏厅等候的元元走了出来。她方才隐约听到了些对话，心中又是感慨又是不平。

　　“秦大哥……”她看着秦泰依旧紧绷的侧脸，忍不住道，“我知道老夫人可能也是好意，觉得人生漫长，需要人陪伴。可是……彦茹还躺在那里，他们就一次次地来提这些，好像她的存在本身就成了阻碍……这真的太不尊重人了！” 来自现代的她，实在难以接受这种将女性物化、视作传宗接代工具的观念。

　　秦泰转过身，脸上的冰霜稍霁，但眼底深处依旧带着一丝疲惫与嘲讽：“世道如此，观念根深蒂固。他们觉得是为我好，为秦家好。” 他看向元元，语气缓和了些，“元元，我知你心意。但于我而言，彦茹不是工具，她是我的妻子，是我心甘情愿相守一生的人。外人如何想，我不在乎，我只要守住她，守住本心即可。”

　　这时，梁铮也处理完公务回府，听闻此事，轻轻揽住犹自愤愤的元元，对秦泰投去理解的目光。他低声对元元道：“秦泰的选择，在此间确是异数。我们能做的，便是尊重他的选择，支持他。这世道的规矩，非一日可改。”

　　元元靠在梁铮怀里，闷闷地“嗯”了一声。她知道梁铮说得对，但心里那份因观念冲突带来的不适感，依旧萦绕不去。她只能更努力地钻研医书，希望能为赵彦茹找到一线生机。

　　莲华宗案虽结，但秦泰并未放松警惕。他下令继续清缴莲华宗可能存在的残余势力，追查赃款流向。

　　这日，他正在书房整理莲华宗的遗留物品，准备归档封存。在一个看似普通的、用来装盛杂物的木匣底层，他的手触到了一块坚硬冰冷的异物。拿出来一看，竟是一枚玉佩的碎片。

　　那碎片质地莹润，边缘断裂处很不规则，像是被暴力损毁。而碎片上残留的雕刻纹样……秦泰瞳孔猛地一缩！那纹路，与他之前整理赵彦茹旧物时，她贴身珍藏的、属于前丞相府信物的一枚玉佩，极其相似！更重要的是，在这碎片的背面，清晰地刻着两个纤细的古体字——西域！

　　莲华宗的毒素与西域有关，如今又出现了与赵彦茹身世相关、刻有“西域”字样的玉佩碎片！

　　这绝不仅仅是巧合！

　　秦泰握着那枚冰冷的碎片，心头陡然蒙上了一层新的阴影。莲华宗覆灭了，但似乎有一条更隐蔽、更危险的线，才刚刚露出端倪。而这根线，似乎再次隐隐指向了病榻上的赵彦茹。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锐利如鹰。风波，从未真正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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