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不能在等下去了

　　石洞内，时间仿佛凝固。只有凌尘悠长的呼吸声，以及云漪微弱却逐渐平稳的心跳。

　　凌尘全力运转混沌源典，体内残存的寒冰法则被一丝丝炼化、驱逐。每一次周天循环，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但随之而来的是对自身力量更精妙的掌控。寂灭枪意在伤痛中磨砺得愈发凝练，与混沌源气的融合也更进一分。

　　造化碗悬浮在他身前，缓慢旋转，碗身上的裂纹在混沌气的流转下，似乎又有极其细微的弥合。它一方面吞吐着洞外稀薄却诡异的天地灵气，另一方面，其散发的混沌气息持续温养着云漪眉心的青莲印。

　　云漪虽仍在昏睡，但脸色不再那般苍白，偶尔睫毛颤动，仿佛在梦境中挣扎。

　　凌尘不敢完全入定，始终保持着一丝神识警惕外界。禁区深处的危险，绝非虚言。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数个时辰，或许是一整日。

　　洞外那永不停歇的毒瘴呜咽声中，似乎夹杂进了一些别的东西。

　　一种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源自极其遥远时代的低语。

　　这低语并非通过耳朵听见，而是直接响在神识感知中，模糊不清，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苍凉与诱惑，像是在呼唤，又像是在警告。

　　凌尘骤然睁开双眼，眸光锐利如鹰隼，瞬间握住了身旁的混沌枪尖。

　　他侧耳倾听，那低语却又消失了，仿佛只是错觉。

　　但神识感知中，却残留着一丝奇异的波动，源头似乎就在…这石洞的深处？

　　他之前检查过，这石洞并不深，尽头只是岩壁。难道另有玄机？

　　凌尘看了一眼仍在昏睡的云漪，略一沉吟，起身持枪，小心翼翼地向洞内走去。

　　越往里走，空气中尘埃的味道越发古老，那股奇异的波动也似乎清晰了一丝。

　　他来到洞底，伸出手，触摸着那面看似普通的黑色岩壁。触手冰凉坚硬，与周围并无不同。他运起一丝混沌源气，灌注指尖，仔细感知。

　　果然！当源气触碰到岩壁某处时，那岩壁竟如同水波般轻微荡漾了一下，虽然极其微弱，但绝非凡俗！

　　“隐藏的禁制？”凌尘心中一动。这禁制极其高明，若非他修炼的是混沌源气，感知远超同阶，再加上那莫名的低语引动，根本不可能发现。

　　他尝试着将更多混沌源气缓缓注入那波动之处。

　　嗡…

　　岩壁上的涟漪逐渐扩大，最终浮现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模糊的光晕门户。门户之后，并非岩石，而是一条向下的、粗糙开凿的阶梯，深不见底，更浓烈的古老气息从中弥漫出来，其中正夹杂着那断断续续的低语！

　　凌尘瞳孔微缩。这禁区之内，果然藏着秘密。

　　他回头看了一眼云漪，洞口布置的禁制完好无损。略作思索，他决定下去一探。机遇往往与风险并存，主家势大，他必须抓住一切可能提升实力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入光晕门户。

　　阶梯陡峭向下，延伸极深。两侧石壁湿滑，刻着与洞外残垣类似的古老图案，但更加完整清晰一些，描绘的似乎是某种祭祀场景，无数模糊的身影跪拜向一团混沌的光芒，光芒中，隐约有一株莲花的轮廓。

　　“莲花…”凌尘心中凛然，这似乎与云漪的净世青莲有所关联。

　　那低语声在通道内变得清晰了些，却依旧无法分辨具体内容，只能感受到一种浩瀚而悲怆的情绪。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阶梯终于到了尽头。前方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大的天然石窟。

　　石窟中央，有一座破损严重的圆形祭坛。祭坛由某种黑色的玉石砌成，上面布满了无数玄奥的符文，但大多已经黯淡无光，甚至碎裂。祭坛四周，散落着几具早已风化枯朽的人类骸骨，保持着跪拜的姿势，似乎在祭祀中突然迎来了终结。

　　而那断断续续的低语，正是从祭坛中心位置散发出来！

　　凌尘谨慎地靠近，神识仔细扫过每一寸地方，确认没有隐藏的危险。

　　他走上祭坛，发现祭坛中心并非实心，而是一个凹陷的池子。池底干涸，残留着一些暗褐色的、早已失去灵性的污渍，像是凝固的血垢。而在池子中央，插着一截断裂的、非金非石的黑色短杖。

　　低语，便是从那截断裂的短杖中传出。

　　短杖材质奇特，即便历经无尽岁月，依旧散发着淡淡的乌光，上面雕刻着比祭坛符文更加复杂古老的图纹，那些图纹仿佛在不断流动变幻，看久了竟让人头晕目眩。

　　凌尘能感觉到，这短杖曾是一件极其强大的宝物，但如今灵性几乎尽失，只剩下这点执念般的低语回荡。

　　“它想传达什么？”凌尘凝神，尝试将一丝神识探向短杖。

　　就在神识接触的刹那！

　　轰！

　　他眼前景象猛然大变！

　　不再是昏暗的石窟，而是无边无际的混沌虚空！一株巨大无朋、绽放着净化万界青辉的莲花生根于混沌之中，莲瓣之上托着无数破碎的世界残骸！

　　而在青莲对面，是无边无尽的、由扭曲阴影和疯狂低语构成的恐怖潮汐！潮汐之中，隐约可见无数不可名状的巨大轮廓在蠕动！

　　双方在对峙，在碰撞！每一次碰撞都让万千星辰寂灭！

　　突然，那阴影潮汐深处，探出了一只覆盖着无数腐烂眼珠的巨手，狠狠抓向青莲的核心！

　　青莲剧震，莲瓣合拢，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净世神光！

　　画面于此戛然而止！

　　凌尘闷哼一声，神识被弹回，脸色发白，心脏剧烈跳动。

　　那惊鸿一瞥的景象太过震撼，太过恐怖，远超他的认知极限！那阴影潮汐带来的疯狂与绝望感，几乎侵蚀他的道心！

　　“那是什么…？净世青莲在与什么战斗？”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隐约觉得，那或许与云漪所说的“灾厄”和“禁忌”有关。

　　而这截短杖，或许是那场远古大战的某个见证者？甚至是参与者？

　　他看向那截短杖，目光变得无比凝重。

　　他尝试用手握住短杖，触手冰凉刺骨，一股苍凉之意顺着手臂蔓延。他微微用力，想将其拔出。

　　咔嚓。

　　就在短杖被拔起的瞬间，祭坛发出一声轻响，短杖下方的一个暗格弹了开来。

　　暗格中，并非什么神兵利器或灵丹妙药，只有一块巴掌大小、材质非皮非绢、边缘焦黑残破的暗黄色残片。

　　残片上，用某种古老的、暗红色的颜料，描绘着极其复杂曲折的线条，勾勒出山脉、河流、以及一些奇特的标记。在残片一角，还有一个模糊的印记，那印记…竟与云漪眉心青莲印有几分形似！

　　“一张地图残片？”凌尘小心翼翼地将其拿起。

　　残片入手柔软而坚韧，不知是何材质，历经岁月而不腐。上面的地图极为抽象，根本无法辨认是何处地域，那些标记也古怪异常。

　　但能与这神秘祭坛、那截记录着恐怖画面的短杖放在一起，此物绝对不凡。尤其是那个模糊的青莲印记，更让凌尘觉得，此物或许与云漪，与净世青莲有着某种关联。

　　他将残片收入怀中，又仔细检查了祭坛和四周，再无其他发现。那截短杖在暗格弹开后，便彻底失去了所有灵性，低语消失，化为凡物。

　　凌尘对着祭坛和那些枯骨微微一礼，转身离开了这处地下石窟。

　　当他回到上层石洞时，发现云漪已经醒了，正靠坐在洞壁旁，望着洞口的方向，眼神依旧虚弱，却多了几分清醒。

　　“你去了哪里？”她轻声问道，声音依旧沙哑。

　　凌尘将下面的发现简要告知，略去了那恐怖画面的细节，只说了祭坛、短杖的低语以及那张残图。

　　当听到“青莲印记”时，云漪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能…给我看看吗？”她伸出手。

　　凌尘将残图递给她。

　　云漪接过残图，手指触摸着那个模糊的印记，眼中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茫然，有追忆，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悲伤。

　　“这印记…”她喃喃道，“很熟悉…似乎指引着…某个方向…”

　　她努力回想，眉心青莲印微微发光，与残图上的印记产生细微的共鸣，但随即她又露出痛苦之色，摇了摇头：“想不起来…但很重要…一定要…保护好它…”

　　说着，她将残图递还给凌尘，仿佛触碰久了都会消耗她巨大的心力。

　　凌尘收起残图，沉声道：“放心。感觉怎么样？”

　　“好了一些…但本源之伤，非一日之功。”云漪低声道，“你的伤？”

　　“无碍，再需一两日便可压制。”凌尘看着她，“你之前说的‘门’和‘归墟之地’…”

　　云漪沉默了一下，道：“我所知亦不全…只模糊记得，青莲是守护‘门’的钥匙之一…而有人…想要打开那扇门，接引门后的‘存在’降临…归墟之地，或许是门的所在…也或许是…一切的答案所在。”

　　她的话语依旧零碎，却透露出更多的信息。

　　守护之钥？接引存在？

　　凌尘感觉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眼前展开，而他和云漪，已然身处漩涡中心。

　　“主家，就是为此追寻你？”

　　“他们是迫不及待的马前卒…也是被贪婪吞噬的可怜虫…”云漪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更多的是冰冷，“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试图撬动何等可怕的力量。”

　　凌尘默然。无论是那恐怖阴影潮汐的画面，还是云漪的描述，都预示着敌人远超想象的强大。

　　压力如山，但他道心反而愈发坚定。

　　他盘膝坐下，将得自赵辰和黑袍特使的储物戒取出。之前一直无暇细查，如今正好清点战利品，尽一切可能提升实力。

　　神识探入，两个储物戒空间都不小，里面琳琅满目。

　　大量灵石，其中不乏中品乃至少量上品灵石；各式丹药瓶罐，疗伤、恢复、解毒、增进修为的皆有；若干法器、符箓，品质皆是不凡；还有一些记载着功法和术法的玉简，多是赵家秘传，阴邪霸道，凌尘粗略一扫便不再关注，与他的道不符。

　　最引人注目的，是黑袍特使储物戒中的几样物品。

　　一块刻着诡异瞳孔图案的黑色令牌，触手阴冷，似乎是某种身份信物。

　　一个墨玉小瓶，里面装着三颗龙眼大小、缠绕着黑红二气的丹药，散发出极其磅礴却驳杂的能量，隐隐有冤魂嘶吼之声传出，显然是某种以邪法炼制的猛药，后患极大，凌尘直接将其封印，不打算使用。

　　最后，则是一枚深紫色的玉简，材质温润，一看便知不凡。玉简表面没有任何标记。

　　凌尘神识侵入其中。

　　开篇便是四个古字：《九幽噬魂章》。

　　这竟是一门极其歹毒阴邪的魔功，可通过吞噬修士神魂、生灵精魄来极快提升修为，但副作用极大，极易迷失心智，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凌尘眉头紧皱，正要退出神识，却在功法最后，发现了一段似乎后来被加上去的、与功法格格不入的残缺法门。

　　这段法门没有名字，内容晦涩，大意竟是教人如何淬炼、提纯、乃至“净化”那些吞噬来的驳杂魂力与能量，使其变得相对精纯，更容易被吸收，并能一定程度上降低反噬！

　　虽然依旧无法根除魔功隐患，却无疑是某种“改良”！

　　而这法门的核心思路，竟给凌尘一种隐隐的熟悉感——与造化碗吞噬炼化万物的特性，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远比造化碗粗糙低效千万倍。

　　“这…难道是主家背后的人，试图模仿某种类似造化碗的能力，来弥补他们魔功的缺陷？”凌尘心中升起一个惊人的猜测。

　　若真如此，那主家背后存在的图谋，恐怕比他想的还要深远！

　　他将这枚玉简单独收起，这虽是一门邪功，但那残缺的“净化”法门，或许能给他一些参悟造化碗的灵感。

　　清点完收获，凌尘取出大量灵石堆砌身边，又服下几枚稳妥的疗伤灵丹，开始全力运功疗伤。

　　混沌源气奔腾如河，不断炼化药力和灵石灵气，修复着受损的经脉和内腑。寂灭枪意在心间流转，磨砺着意志。

　　时间再度流逝。

　　洞外，禁区深处，偶尔传来令人心悸的咆哮和震动，似乎有可怕的存在在活动，但并未靠近这片区域，或许是因为这石洞残留的古老气息让它们忌惮。

　　两日后。

　　凌尘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周身气息虽然仍未恢复巅峰，但伤势已好了七七八八，实力更显精进。

　　他看向云漪，她依旧在昏睡与短暂的清醒间交替，状态稳定却恢复缓慢。

　　不能再等下去了。

　　主家的威胁如芒在背，必须尽快深入禁区，寻找更安全的藏身之所，或许还能找到关于残图、关于青莲的线索。

　　他站起身，走到洞口，撤去禁制。

　　外面，浓雾依旧，诡谲莫测。

　　“我们该走了。”凌尘背起云漪，感受着她轻微的重量，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那片更加幽深、更加未知的迷雾。

　　新的征程，即将开始。等待他们的，是更大的危机，还是揭开谜团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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