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急流勇退

　　数月光阴，如浪涛拍岸，匆匆而过。海星岛海域，风声鹤唳，暗流汹涌，局势已翻天覆地。

　　星海盟这庞然大物，正被自己种下的恶果反噬。黑鲨坞陷落，璇玑子陨灭，南爪臂根基被连根拔起，犹如巨兽被斩断一足，鲜血淋漓。更致命的是“血鲨之乱”与“天晶秘境”争夺战，如同两条贪婪的吸血水蛭，死死咬住星海盟的命脉，令其焦头烂额，精锐力量被死死拖在幽骨海沟那片血色海域，根本无力回援海星岛。

　　五指灵山，这座星海盟在海星岛的最后的堡垒，如同汪洋中的孤岛。巨大的五行归元阵光幕依旧流转着五色霞光，倒扣如琉璃巨碗，将五座擎天巨峰牢牢护住，散发着坚不可摧的磅礴气息。

　　然而，这光芒之下，是难以掩饰的虚弱与死寂。

　　岳峙立于擎天峰顶，银袍在罡风中猎猎作响，脸色却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护山大阵虽强，每日消耗的地脉灵气却是个天文数字。星海盟总部自顾不暇，许诺的援军与补给遥遥无期，五指灵山内的灵石储备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着。一种名为绝望的毒，在每一个星海盟修士心底悄然滋生。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海蛇盟滚雪球般的壮大。黑鲨坞一役，墨蛇、毒蝰以金丹之威硬撼锁星大阵并破之，斩杀璇玑子，劫掠海量资源，其凶名震动星罗海。无数饱受星海盟压迫的破落家族、亡命散修、甚至星海盟内部离心离德的中下层修士，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纷纷投效。海蛇盟麾下，如今已汇聚了超过四十位筑基修士，近五百名炼气精锐！狰狞的骨舟舰队遮蔽了五指灵山外围海域，冲霄的杀气日夜冲刷着那淡金色的护山大阵，空气沉重得令人窒息。

　　“墨老大，都布置妥当了。”毒蝰独眼中凶光四射，舔了舔嘴唇，望向远处霞光流转的五指灵山，如同看着一块肥肉，“只等那‘冰疙瘩’的信号！嘿嘿，真想看看岳峙老儿到时候的脸色！”

　　墨蛇负手立于旗舰骨舟之首，玄黑袍袖纹丝不动，冰冷的竖瞳穿透海雾，凝视着中央主峰上那面猎猎作响的银蓝星海战旗。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如深海暗流：“莫急。冷千山此人，心志坚忍如万载玄冰，非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行此决绝之事。‘灰鹞’的情报，务必要在最恰当的时刻，以最无法辩驳的方式，送到他眼前。”

　　他口中的“灰鹞”，是海蛇盟耗费巨大代价，打入星海盟总部核心圈层的一枚暗子，地位极高，传递出的情报价值连城。而这份即将引爆惊雷的情报，关乎冰魄剑——冷千山的生死逆鳞。

　　五指灵山，擎天峰寒星殿。

　　殿内寒气森森，四壁凝结着永不消融的玄冰。冷千山盘坐于冰玉蒲团之上，周身缭绕着肉眼可见的冰蓝寒气，那柄晶莹剔透的“冰魄寒星剑”悬浮于身前，剑尖垂下一缕缕凝练到极致的星霜剑气，在地面蚀刻出繁复的霜纹。

　　他面容依旧冷峻如石刻，但眉心那道常年不散的“川”字纹，却比往日更深了几分。

　　自从黑鲨坞败退，璇玑子陨落，他镇守这五指灵山，便如同坐在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上。

　　岳峙的刚愎与猜忌，资源的日益匮乏，盟内低迷的士气，都像无形的枷锁，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与不安，日夜啃噬着他的道心。他数次尝试以秘法沟通远在星海盟核心星域“寒螭星”的本家，传讯玉符却如石沉大海，死寂得令人心寒。

　　“莫非…家族有变？”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难压下。他强行运转冰魄心诀，试图将这股烦躁不安的杂念冻结、碾碎。

　　就在这时，殿外禁制传来极其细微的波动，一道黯淡的灰影，如同融入寒气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穿透重重禁制，落在他身前三尺之地。灰影散去，露出一枚毫不起眼、布满细密划痕的灰色玉符，玉符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残留着一丝微弱到几乎消散的、极其特殊的阴寒灵力波动——这是“灰鹞”的独门印记！

　　冷千山冰冷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与“灰鹞”素无交集，此等隐秘渠道的情报，为何会突然送到他这个前线守将手中？而且竟能穿透五指灵山的重重禁制与五行归元大阵！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指尖凝聚一缕精纯的星寒剑气，小心翼翼地刺入灰色玉符。

　　嗡！

　　玉符无声碎裂，一道冰冷、绝望、充满无尽怨毒与血腥的神念烙印，如同决堤的洪流，狠狠冲入冷千山的识海！

　　画面破碎而狰狞：

　　富丽堂皇的殿宇被鲜血染红！熟悉的族徽被践踏在泥泞里！他视若珍宝的幼妹冷月汐，被一只戴着“怒海腾蛟”戒指的手扼住纤细的脖颈，那张曾天真烂漫的小脸上布满泪痕与恐惧，瞳孔因窒息而放大…最终，画面定格在一具具被随意丢弃在冰螭家族祖祠前的无头尸体上，尸堆顶端，一颗白发苍苍的头颅怒目圆睁，须发皆被鲜血凝结——正是他视若神明的祖父，冷家上一代家主，冷玄霜！而站在尸山血海旁，嘴角噙着残忍笑意、用丝帕慢条斯理擦拭着手上鲜血的锦衣青年，正是星海盟盟主之子，少盟主——敖星云！他手指上那枚“怒海腾蛟”戒指，刺眼夺目！

　　“寒螭冷氏，勾结海蛇叛逆，证据确凿！奉盟主谕令，满门诛绝，以儆效尤！”一个冰冷的声音在烙印中回荡，如同丧钟。

　　“不——！！！”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野兽般的悲号在冷千山胸腔炸开！他猛地睁开双眼，瞳孔中不再是万年寒冰，而是两团焚尽一切的苍白冰焰！周身缭绕的冰蓝寒气瞬间失控，化作无数道狂暴的冰刃龙卷，轰然炸开！

　　轰隆——！

　　坚固无比的寒星殿穹顶被狂暴的冰寒剑气硬生生掀飞！无数玄冰碎块如同陨石般四散激射！刺骨的寒意混合着滔天的杀意，瞬间席卷了整个擎天峰顶！

　　“冷长老？！” “敌袭？！” 惊呼声从各处殿宇中响起，数道强大的神识惊慌扫来。

　　岳峙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半空，银袍鼓荡，脸色铁青，厉声喝道：“冷千山！你疯了不成？！何故毁我殿宇？！” 他惊怒交加，心中疑窦丛生。冷千山素来沉稳，今日怎会如此失态？

　　狂暴的冰寒风暴中心，冷千山缓缓站起身。他周身衣袍无风自动，长发狂舞，脸上再无一丝属于人类的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比万载玄冰更冷的漠然。他抬起手，那柄冰魄寒星剑自动飞入掌中，剑身嗡鸣，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灭绝生机的恐怖寒意。

　　他缓缓抬头，目光穿透纷飞的冰屑，落在岳峙身上。那眼神，让身经百战的金丹中期强者岳峙，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岳峙，”冷千山的声音如同两块万年玄冰摩擦，冰冷、干涩、不带一丝波澜，“告诉我，寒螭星冷家…究竟如何了？”

　　岳峙心头猛地一沉！他当然知道冷家之事！此事乃星海盟最高机密，由敖星云亲自执行，手段酷烈，为的就是震慑所有心怀异动之人。消息被严密封锁，前线将领绝无可能知晓！冷千山是如何得知？而且看其反应，分明已确认无疑！

　　“冷长老，切勿听信谣言！此必是海蛇盟离间之计！”岳峙强作镇定，试图安抚，“冷家乃盟中柱石，岂会有事？当务之急是…”

　　“柱石？”冷千山漠然打断，嘴角勾起一丝比哭更难看的弧度，那笑容里是无尽的嘲讽与死寂，“被自己效忠的‘柱石’碾为齑粉的滋味…岳长老，你想尝尝么？”

　　话音未落，他手中冰魄寒星剑骤然爆发出刺穿苍穹的寒光！目标，并非岳峙，而是——脚下擎天峰的山体！剑尖所指，正是五行归元大阵的核心阵眼之一，“庚金锐气”汇聚的西方锐金峰！

　　“冷千山！你敢！！！”岳峙目眦欲裂，狂吼出声，银蓝战旗瞬间招展，磅礴灵力疯狂注入护山大阵！他万万没想到，冷千山竟疯狂至此，直接攻击大阵根基！

　　轰——！！！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仿佛能冻结时空本源的冰魄星河剑气，狠狠斩在锐金峰与主峰相连的地脉节点上！那里，正是整个五行归元大阵“金行”力量流转的枢纽之一！

　　咔——嚓——嚓——！！！

　　仿佛大地骨骼断裂的恐怖声响瞬间传遍五指灵山！覆盖山体的淡金色护山大阵光幕，猛地剧烈扭曲、震荡！以锐金峰为中心，无数蛛网般的巨大裂痕瞬间在光幕上蔓延开来！原本流转不息、生生相息的五色符文骤然变得混乱、黯淡！金行之力被这来自内部的、精准无比的背刺一击，硬生生截断！

　　“阵眼！金行阵眼被重创！” “冷长老叛了！是冷千山！” 主峰上瞬间一片大乱，星海盟修士惊恐欲绝。

　　“墨蛇！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冷千山冰冷的神念如同利箭，穿透混乱的阵法波动，瞬间传递到灵山之外！

　　几乎就在冷千山剑气斩落、大阵光幕裂痕蔓延的同一刹那！

　　“玄冥蚀空！破——！”

　　五指灵山之外，墨蛇冰冷如九幽寒泉的声音响彻云霄！他并指如剑，朝着那龟裂的淡金光幕遥遥一点！一道百丈长的玄黑剑罡骤然撕裂长空！剑罡周围，空间剧烈塌陷、扭曲，散发出蚀骨销魂、湮灭万物的恐怖剑意，精准无比地轰向光幕上裂痕最密集、金行之力最紊乱的区域！

　　“哈哈哈！岳峙老狗，爷爷送你上路！血狱焚天！” 毒蝰的狂笑如同地狱丧钟，粘稠如岩浆、翻腾着无数痛苦哀嚎虚影的暗红血海凭空浮现，化作焚江煮海的滔天巨浪，紧随玄冥剑罡之后，狠狠撞向同一处！

　　内外交攻！时机妙到毫巅！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仿佛天穹崩塌的恐怖巨响！玄冥剑罡的湮灭之力、血狱魔涛的焚蚀煞气、加上五行归元大阵内部金行节点被重创导致的灵力紊乱反噬——三重毁灭性的力量在护山大阵最脆弱的一点轰然爆发！

　　那号称“五行归元，生生不息”的淡金色琉璃光幕，再也支撑不住！

　　如同被重锤击碎的琉璃巨碗，在无数星海盟修士绝望的目光中，轰然炸裂！无数蕴含着五行之力的金色碎片如同流星火雨般四散崩飞！恐怖的爆炸能量形成肉眼可见的毁灭冲击波，瞬间横扫整个五指灵山外围！数十座靠近的亭台楼阁、防御塔楼如同沙堡般被瞬间夷为平地！烟尘混合着破碎的灵光，冲天而起！

　　“杀——！！！”

　　海蛇盟的进攻号角如同海妖的咆哮，撕裂了爆炸的余音！骨舟上幽光吞吐的炮口瞬间亮到极致，无数道死亡光束如同暴雨般倾泻向失去大阵保护的灵山！四百余炼气精锐组成的战阵，灵力勾连成一片翻腾的墨色煞云，喊杀声震天动地，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朝着被炸开的巨大缺口汹涌而入！三十余位筑基修士或脚踏法器，或御风而行，化作一道道凌厉的遁光，直扑灵山各处要地！

　　屠杀！复仇的盛宴瞬间开启！

　　“冷！千！山！” 岳峙披头散发，银袍破碎，嘴角挂着触目惊心的血迹，双目赤红如血，死死盯着从锐金峰废墟烟尘中缓步走出的冰冷身影，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我星海盟待你不薄！你竟勾结魔头，毁我大阵！屠戮同门！你不得好死！”

　　他手中一杆缠绕着银蓝电蛇的长矛“惊雷破”，爆发出刺目的雷光，不顾一切地朝着冷千山扑杀过去！此刻，他对冷千山的恨意，已远超墨蛇、毒蝰！

　　冷千山面无表情，唯有手中冰魄寒星剑的寒意，比极地寒风更甚。面对岳峙含恨而来的惊雷一击，他竟不闪不避，剑身一横，硬撼而上！

　　铛——！！！

　　冰屑与雷光疯狂炸裂！刺耳的金铁交鸣声震得周围山石簌簌崩落！狂暴的冲击波将两人同时震退！

　　“待我不薄？”冷千山稳住身形，剑尖斜指大地，声音里是冻结灵魂的漠然，“屠我满门，鸡犬不留，稚子妇孺亦不放过…这就是你星海盟的‘不薄’？岳峙，今日，便用你与这满山走狗的性命，祭我冷氏三百七十一口冤魂！”

　　“血口喷人！受死！”岳峙根本不信，也无需再信，惊雷破化作漫天雷蛇，再次狂攻！两人瞬间战作一团，冰魄寒星与惊雷破的每一次碰撞，都引得山摇地动，冰封雷殛，战况惨烈至极。

　　墨蛇与毒蝰如入无人之境。墨蛇的玄冥蚀空剑域展开，所过之处，空间扭曲，星海盟修士的护体灵光如同纸糊般被蚀穿，连同血肉神魂一同湮灭！毒蝰则如同人形凶兽，血狱魔气覆盖周身，双拳挥出便是粘稠的血浪，沾之即腐，中之即亡，在混乱的星海盟修士中掀起一片片腥风血雨！

　　失去了护山大阵和最高战力的有效指挥，星海盟的抵抗迅速崩溃。主峰“擎天峰”之巅，那面巨大的银蓝星海战旗，在墨蛇一道阴冷的剑罡扫过之后，连同粗壮的旗杆，轰然断裂，燃烧着坠下万丈深渊！

　　战旗陨落，象征着星海盟在海星岛统治的彻底终结！

　　“岳峙老儿！你的死期到了！”毒蝰狞笑着，周身血煞翻腾，与墨蛇一左一右，如同两道死亡飓风，瞬间加入了冷千山与岳峙的战团！

　　三大金丹围攻一人！其中还有一位熟悉星海盟功法、招招致命的冷千山！

　　岳峙纵然是金丹中期，也瞬间险象环生！惊雷破左支右绌，银袍上不断增添深可见骨的伤口，暗金色的鲜血染红了破碎的袍服。他发出不甘的怒吼，却如同陷入蛛网的飞虫，挣扎只是徒劳。

　　“五行归一，星陨…同寂！”岳峙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绝望，竟不顾墨蛇刺向后心的蚀空剑意，强行逆转灵力，周身爆发出刺目的五色光华，整个人如同燃烧的流星，将全部力量灌注于惊雷破之中，化作一道毁天灭地的五色雷矛，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直刺冷千山眉心！他恨毒了这个叛徒！

　　“小心！”墨蛇冷喝，蚀空剑意陡然加速。

　　然而，冷千山的速度更快！在岳峙逆转灵力、气息狂暴紊乱的刹那，他眼中冰芒暴涨！冰魄寒星剑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无视了刺向眉心的五色雷矛，如同瞬移般，后发先至！

　　噗嗤——！

　　冰冷的剑锋，精准无比地刺穿了岳峙因强行逆转灵力而瞬间迟滞的心脉！剑尖透背而出，带出一溜暗金色的血珠。

　　凝聚到顶点的五色雷矛光华骤然溃散。岳峙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穿透自己胸膛的晶莹剑身，又缓缓抬头，看向冷千山那双冰封一切的眸子。时间仿佛凝固。

　　“…星海盟…负我…更负…天下…”岳峙喉头滚动，发出嗬嗬的声响，眼中的疯狂、愤怒、不甘，最终化为一片空洞的死寂。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向后栽倒，重重砸在冰冷破碎的山石之上，激起一片尘埃。惊雷破脱手飞出，当啷一声落在不远处，雷光黯淡，哀鸣渐息。

　　星海盟镇守海星岛的最高战力，金丹中期修士岳峙，陨！

　　随着岳峙的陨落，五指灵山残存的抵抗意志彻底瓦解。“降者不杀！”的怒吼声回荡在五峰之间，幸存的星海盟修士纷纷丢下法器，面如死灰地跪倒在地。

　　墨蛇收回墨蛟剑，冰冷的目光扫过尸横遍野、烽烟四起的五指灵山，最终落在持剑而立、周身寒气未散的冷千山身上。

　　“冷道友，此间事了，海蛇盟当践行承诺。”墨蛇声音低沉，“海星岛，有你冷家一份基业。星海盟欠下的血债，亦当由海蛇盟助你，向敖星云百倍讨还！”

　　冷千山缓缓抽出冰魄寒星剑，甩落剑尖血珠，归剑入鞘。他并未看墨蛇，目光投向遥远的天际，那是寒螭星的方向。良久，才漠然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刻骨的恨意：“血债，自当血偿。敖星云的头颅，我亲自去取。此地，交由尔等。” 说罢，化作一道冰蓝遁光，头也不回地离去！

　　墨蛇与毒蝰对视一眼，并未阻拦。毒蝰舔了舔嘴唇，独眼中闪过一丝忌惮：“这冰疙瘩…以后怕是个狠角色。”

　　“无妨，敌人的敌人，便是盟友。”墨蛇淡淡道，目光转向山下如火如荼的战场，“传令，肃清残敌，接管五指灵山！自今日起，海星岛，姓‘海蛇’了！”

　　---

　　五指灵山崩、岳峙陨落的消息，如同十二级飓风，瞬间席卷整个星罗外海！

　　海蛇盟的声威，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无数饱受星海盟暴政压迫、家破人亡的修士，如同在漫漫长夜中看到了灯塔。破败的家族举族来投，被通缉的亡命徒跋涉而来，星海盟控制下的边缘岛屿更是暗流汹涌，不断有修士叛逃。海蛇盟的势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膨胀，真正成为了能与星海盟分庭抗礼的庞然大物！

　　然而，在这片沸腾喧嚣的洪流中，北爪臂青木苑，却如同一方宁静的孤岛。

　　胡龙象（阿铁）盘坐于静室之中，周身气息沉凝，淡金色的骨纹在皮肤下隐隐流转，比数月前更加深邃内敛。筑基中期的修为已然彻底稳固。他身上覆盖着一层薄如蝉翼的黑色“战衣”，仔细看去，那战衣竟是由无数米粒大小、甲壳上铭刻着玄奥星斑纹路的奇异蚂蚁组成。星斑流转，幽光闪烁，将静室内弥漫的星辰之力悄无声息地吞噬、转化。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金光一闪而逝，深邃如渊。五指灵山的惊天剧变，他自然知晓。墨蛇曾派人送来一枚传讯玉简，简略告知战况，并言明海蛇盟已掌控全岛，邀请他前往五指灵山共商大计，许以高位。

　　胡龙象指尖摩挲着那枚温润的玉简，神色平静无波。共商大计？许以高位？不过是墨蛇掌控大局后，对“有用之人”的安抚与束缚。他胡龙象所求，岂是这区区海星岛一隅之地？他的根脚，他的《天蚕九变》，注定了他无法长久依附于任何势力。海蛇盟如今看似如日中天，实则根基不稳，内部派系初显，更面临星海盟必然的疯狂反扑。此刻加入，看似风光，实则是将自己绑上战车，卷入更凶险的漩涡。

　　“柳元。”他心念微动，声音直接传入隔壁静室。

　　片刻，柳元推门而入。数月不见，这少年气质大变。曾经眉宇间的青涩与惶恐早已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内敛的锋芒，眼神锐利如鹰隼。他周身气息已至炼气期大圆满，隐隐有突破迹象。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肩头静静趴伏着一只拇指大小、甲壳厚重如玄铁、复眼紫红的噬毒玄蚁蚁后，蚁后身后，数十只体型稍小、同样凶戾的兵蚁工蚁如同最忠诚的卫队，无声地悬浮在他身后，散发着冰冷而危险的气息。

　　“阿铁叔！”柳元躬身行礼，姿态恭敬，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胡龙象身上那层星斑流转的奇异蚁甲吸引，眼中闪过一丝震撼与好奇。

　　“坐。”胡龙象指了指对面的蒲团，开门见山，“此物，名为‘星斑玄蚁’。”他心念一动，身上那层蚁甲如同活物般流动起来，数百只星斑玄蚁脱离他的身体，在他掌心上方汇聚成一小团黑色的星云，星斑明灭，煞是奇异。

　　“它们能吞噬、转化此地无处不在的星辰之力，化为己用，亦可反哺其主，助益修行，更能形成星斑战甲，攻防一体。”胡龙象的声音平静，却如同惊雷在柳元耳边炸响！

　　吞噬转化星力？柳元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他深知海星岛星力对非星海盟修士的桎梏，这星斑玄蚁的价值，简直无法估量！

　　“此法，源自《星鳞化甲诀》，结合噬毒玄蚁本命神通，加以秘法引导培育而成。”胡龙象指尖一点灵光飞出，没入柳元眉心。一篇详尽的、包含材料配比、星光阵法引导、精血喂养时机以及风险警示的培育法诀，瞬间烙印在柳元识海。其中艰深玄奥之处，让柳元心神剧震，同时也涌起无边的狂喜！

　　“此法凶险，须意志如铁，心神合一，稍有差池，便是蚁死人亡。”胡龙象语气转为凝重，“我将此法与你，是予柳家一份安身立命、暗中积蓄的底蕴。切记，此物与培育之法，绝不可示于外人！纵是海蛇盟，亦不可信！”

　　柳元猛地抬头，眼中精光爆射：“阿铁叔，您…”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诀别之意。

　　胡龙象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海蛇盟虽占海星岛，然星海盟根基未损，反扑必至，此地将成风暴之眼。柳家根基在北爪臂，实力尚弱，明面投靠，必成炮灰。”

　　他目光如炬，直视柳元：“蛰伏！潜心培育玄蚁，暗中积蓄力量。联合护法队不可废，但需隐于暗处，以自保、监控为主。北爪臂锁星阵基已毁，灵气渐复，此乃天赐之地。柳家要做的，是扎根于此，如同深埋地底的种子，静待时机，而非浮于浪尖的朽木！”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柳元明白了！”柳元重重点头，眼中再无迷茫，只有沉甸甸的责任与对未来的清晰谋划。他肩头的蚁后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心绪，紫红复眼微微闪动。

　　胡龙象眼中露出一丝赞许：“很好。柳家未来，在你肩上。此间事了，我亦该离去。”

　　“阿铁叔要去何处？”柳元忍不住追问，心中充满不舍与感激。是眼前之人，将柳家从灭族边缘拉回，赐予了掌控凶虫、立足乱世的希望。

　　“千叶岛。”胡龙象望向窗外，目光似乎穿透了遥远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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