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老友的“坦白”

　　凯兰·铁影那如同雷霆般的咆哮声还在广场上空回荡，他那只布满老茧、曾撕裂过无数虚空魔兽的大手，依旧像铁钳般死死揪着洛德拉姆院长那件象征着星穹学院最高权威的、熨烫得一丝不苟的院长袍前襟。洛德拉姆双脚几乎离地，一张古板严肃的脸因为缺氧和窘迫涨得通红，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平日里梳理得整整齐齐的花白头发也散乱了几缕，看上去狼狈不堪。

　　“老……老疯子！你……你先松手！”洛德拉姆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双手徒劳地试图掰开凯兰那纹丝不动的手指，感觉自己的领口快要被这蛮力泰坦给勒碎了，“成何体统！像什么样子！还有小辈在看着呢！”

　　他用眼角的余光拼命示意站在不远处、已经被这突发状况惊得目瞪口呆的托尔和奥德尔（尤其是奥德尔那平静无波的目光，让洛德拉姆觉得格外难堪）。

　　“体统？老子才不管什么狗屁体统！”凯兰的嗓门更大了，喷出的热气直冲洛德拉姆的脸，“你先给老子说清楚！那小子！还有那大白猫！到底什么来路？！是不是你个老古板引狼入室了？！啊？！” 他又用力晃了晃洛德拉姆，仿佛这样能把他知道的秘密都抖出来。

　　“咳咳……放……放手！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洛德拉姆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终于妥协，从喉咙里发出艰难的求饶声。

　　凯兰瞪着他，又狐疑地扫了一眼旁边那个依旧安静站着的、气息诡异的灰眸小子，这才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但那双虎目依旧死死盯着洛德拉姆，仿佛他敢说一句假话就要把他生吞活剥。

　　洛德拉姆踉跄了一下，赶紧扶正眼镜，整理了一下被揉搓得皱巴巴的袍子，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脸上满是愠怒和无奈。他狠狠瞪了凯兰一眼，这才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家丑不可外扬”的尴尬，飞快地解释道：

　　“你个莽夫！就不能等进去再说？！”他先抱怨了一句，然后才不情愿地指向奥德尔，“那位是奥德尔·冥渊阁下！冥神莫菲斯冕下之子！是铸星者艾欧罗斯冕下亲自牵线，冥神冕下点头同意，前来与我们合作调查‘寂灭之影’ 事宜的特派代表！是友非敌！不是什么狼！”

　　他又指向那边因为动静太大而好奇地抬起巨大虎头的泰泰：“那是泰泰！月神赛狄冕下之女，维伦娜殿下的坐骑与伙伴！不是什么大白猫！是尊贵的月光圣兽！”

　　洛德拉姆语速极快，像背诵公文一样把两个“陌生来客”的身份交代清楚，然后没好气地瞪着凯兰：“现在清楚了？可以冷静下来了吗？凯兰·铁影大将军？一回来就闹得鸡飞狗跳！”

　　凯兰·铁影如同被一道无声的闪电劈中，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他那张饱经风霜、写满刚毅的脸上，表情极其精彩地变幻着——从极度的震惊、到难以置信的困惑、再到恍然大悟的释然、最后变成一种混合着尴尬和“原来如此”的复杂神情。

　　冥神之子？合作调查寂灭之影？月神之女的坐骑？

　　这几个词像几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心中那把因为陌生和突发状况而死死锁住的疑虑之锁。

　　如果牵扯到“寂灭之影”那个鬼东西，那冥界派人过来，似乎就说得通了……毕竟那玩意当年连他都吃了大亏。而月神一家子，跟瓦尔基里丫头关系好，待在圣所也正常。

　　这么一想，所有的“不合理”似乎瞬间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不是世道变了，也不是圣所被渗透了，而是……有更高层面的合作展开了。

　　“呃……”凯兰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脸上的怒容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讪讪的表情。他看了看被他揪得衣衫不整、一脸怨气的洛德拉姆，又偷偷瞄了一眼那个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与他无关的冥神之子奥德尔，最后目光扫过那头似乎对他有点不满、从鼻子里喷出一股寒气的大白虎泰泰。

　　一股难以言喻的尴尬气氛，弥漫在空气中。

　　“咳！”凯兰用力咳嗽了一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他伸出大手，动作略显粗鲁地帮洛德拉姆拍打了一下袍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拍得洛德拉姆龇牙咧嘴），“原……原来是这么回事！冥神之子……合作调查……嗯，重要！很重要！”

　　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镇定自若，但微微发红的耳根暴露了他内心的不自在。他转移话题般，猛地转身，大步走向庭院中央那张用整块星光木雕琢而成的长椅，一屁股坐了下去，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然后，他像是为了给自己找台阶下，动作豪迈地从腰间解下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金属酒壶，拔开塞子，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浓烈的北境火酒。

　　“哈——！”烈酒下肚，凯兰长长舒了口气，仿佛要把刚才的尴尬和紧张都随着酒气吐出去。他抹了把嘴角，脸上的表情终于彻底放松下来，恢复了那副北境豪雄的爽朗（尽管还带着点残余的窘迫），“他娘的！原来是友军！吓老子一跳！还以为老子几年没回来，家被偷了呢！”

　　他自顾自地又喝了一口酒，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落在那只因为被他叫做“大白猫”而似乎有点不高兴、正用琥珀色大眼睛斜睨着他的泰泰身上。凯兰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朝着泰泰举了举酒壶：

　　“喂！那个……泰泰是吧？别瞪老子了！刚才老子眼神不好！你这家伙，长得是挺威风！过来，让老子摸摸看，是不是跟看起来一样肥……呃，一样健壮！”

　　泰泰似乎听懂了，傲娇地甩了甩巨大的尾巴，打了个响鼻，但还是迈着优雅而沉重的步子，慢悠悠地走到凯兰身边，用那颗毛茸茸的大脑袋，不轻不重地蹭了蹭凯兰结实的手臂。

　　危机（自以为的）解除，真相（部分）大白，凯兰·铁影，这位北境传奇，以一种极具个人风格的方式——暴力质问、尴尬化解、酒精安抚——完成了回归圣所后的第一次“情报更新”，并成功地……把自己和周围的人都弄得有点哭笑不得。

　　站在一旁的奥德尔，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灰银色的眼眸中，数据流无声地更新：“凯兰·铁影，性格确认：极度直率，易冲动，警惕性高，但识大体，情绪转换速度快。对洛德拉姆院长，行为模式：物理性互动为主。对泰泰，态度：从‘潜在威胁’快速转换为‘尝试友善接触’。初步社交风险评估：可控。”

　　（洛德拉姆院长的无奈日志 - 公开处刑版）

　　事件： 凯兰·铁影归来，因不明情况，于大庭广众之下对本人实施“物理性”紧急质询。

　　过程： 被揪衣领，当众摇晃，形象尽失。被迫快速解释奥德尔阁下与泰泰之身份。

　　结果： 误会解除，凯兰陷入尴尬，试图用酒精和撸虎掩饰。

　　内心感受： 极度无奈，有失体统！此莽夫行事风格数十年如一日！下次需在其归来前，提前准备好书面简报，避免类似“公开处刑”事件再次发生！

　　备注： 奥德尔阁下目睹全程，但愿未对学院形象造成负面影响。泰泰似乎……并不讨厌凯兰？—— 洛德拉姆（身心俱疲，形象危机版）

　　（托尔·铁影的围观日志 - 虚惊一场版）

　　刚才吓死俺了！ 凯兰爷爷一回来就揪住洛德拉姆爷爷的脖子！还以为要打起来了！

　　原来是个误会！ 凯兰爷爷不认识奥德尔老兄和泰泰，以为他们是坏人呢！哈哈！

　　凯兰爷爷真猛！ 连洛德拉姆爷爷都敢揪！不过解释清楚就没事啦！看，凯兰爷爷还请泰泰喝酒（泰泰不喝酒吧？），还摸它头呢！

　　结论： 虚惊一场！皆大欢喜！凯兰爷爷回来了，圣所更热闹了！

　　下一步： 等凯兰爷爷喝完酒，俺得去跟他好好说说奥德尔老兄是好人！—— 托尔·铁影（心有余悸，转忧为喜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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