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以德用人

　　她抬眼看向旁边副将，又道，“还有启明学堂的选址，就定在城南那处的仓库，今日就得派人清理，现在就公告招聘老师，尽快让所有孤儿入住上学。流民的安置，也得安排妥当，切不可有冻饿而死的情况发生。”

　　那位副将应下，立即去办。

　　她又翻出另一本账册，对另一位道：“新到的丹药抓紧发下去，都做好登记。”

　　桩桩件件安排得条理分明，既有军务的严谨，又不失民生的温厚。化神老祖在外面听着，捻须的手指微微一顿——这女娃年纪轻轻，竟有如此统筹调度的才干，难怪李沐晰放心将西岭托付，看来也是大唐之福。

　　离开军务处，他信步在街上闲逛。日头升至半空，西岭城更显热闹：货行前的伙计正搬卸着成箱的货物，吆喝声里带着中气十足的欢喜；路边的小摊摆着各色灵果灵蔬，摊主与客人讨价还价的声音清脆悦耳；穿街而过的孩童手里攥着棒糖，笑声像银铃般撒了一路。

　　转过两条街，街角的布告栏前围满了人，他挤过去一看，上面贴着启明学堂招老师的告示，字迹工整，旁边已有不少百姓在议论，语气里满是感激。

　　“听说了吗？城主府官办学堂了，不仅管孩子吃饭住宿，还教他们念书和修行功法呢！”

　　“可不是嘛，前阵子我还见着小乞儿在街角挨饿呢，看着可怜，这往后总算有条活路了。”

　　化神老祖望着那一张张带着暖意的笑脸，又想起方才李秀鸢处理事务时的沉稳，心中暗叹——江林能让西岭城有这般气象，绝非只靠修为神通。看来此人不仅是福缘深厚，气运滔天，而且格局宏大，这比任何阵法防御都更能守护一方平安。

　　他走到一家茶馆坐下，点了壶灵茶。邻桌的修士正聊得热络，说的正是任务阁又挂出一千灵石一颗收购一万颗妖丹的新任务，语气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不一会儿，又来了几位刚卸完木材和石料的工匠，谈着如何修建房屋的工程，一人点了一碗加肉面，大口大口吃了起来。茶香混着飘来的食物香气，在暖阳里酿成一股踏实的人间烟火气。

　　化神老祖呷了口茶，眼底的审视渐渐化作了然的笑意——这般城，这般人，难怪能聚起如此气运。他今日所见，可比那封信上的文字，更能说明江林的本事。

　　……

　　化神老祖出了西岭城，驾着遁光向西山谷方向而去。越靠近西山谷，空气中的肃杀之气便越浓，隐约能听见甲胄碰撞的铿锵与整齐划一的呼喝，像一柄被反复打磨的利刃，锋芒藏在沉稳的节奏里。

　　他身形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云朵，悄然升入高空，隐在一团厚重的云层中。下方的军营如棋盘般铺展在山谷后方：白色的军帐按五行八卦之阵排列，巡逻的士兵踩着固定的线路穿梭，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芒，每一步起落都带着精确的韵律，竟无半分冗余的动静。

　　老祖捻着胡须，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他活了近千年，见过的军营不计其数，大多是靠军法威压维持秩序，像这般连巡逻步频都透着“自发严谨”的，实属罕见。

　　正观察间，演武场忽然传来一阵呐喊。他神识微探，便见数万士兵正分成数百个方阵，演练着一套复杂的刺击阵法。前排士兵举盾如墙，后排的长枪手枪尖斜指，配合着盾阵的开合刺出，动作整齐划一仿佛一个人在行功。寻常军队练合击，多靠口令约束，而这支队伍竟隐隐有了“同频共振”的意味，显然是将“团队协作”刻进了骨子里。

　　他又将神识落在大营中的一处营帐上。帐内几位身着甲胄的将领正围着一张长案议事，案上摊着的正是大比武的考核细则，墨迹还带着新鲜的潮气。

　　“……个人战力只能占三成，团队配合要占四成，余下三成看平日品行，要队友评价。”为首的将领用朱笔圈出细则上的一条条，声音透过营帐传出来，清晰而坚定，“光自己能打得狠没用，得知道护着身边的弟兄。上次考核里，那个单枪匹马冲阵的，就算斩了妖兽头领，也得扣他品行分——咱们要的是能团结守得住阵地的人，不是逞个人英雄的。这个事江先生已经明确说明了，所以一定要贯彻下去，在考核中必须注意。”

　　另一位将领也点头附和：“没错，昨天核查军功，发现有个什长虚报斩敌数量，还把自己弟兄的功劳往自己身上揽，这种人就算修为再高，也绝不能进特殊兵种。直接记大过，贬去看守粮仓，让他好好反省。”

　　帐内的讨论还在继续，从如何设计团队攻防的考核项目，到怎样核查士兵日常的言行口碑，桩桩件件都透着“重德胜于重技”的倾向。

　　化神老祖在云层中静静听着，原本带着审视的眼神渐渐柔和下来，甚至掠过一丝惊叹。他活了这么久，见多了修真界“实力为尊、强者为大”的规矩，像这般把“人品”“协作”摆在考核明面上，甚至看得比个人战力还重的，真是闻所未闻。看来他们还要按这个标准进行选拔，组成特殊兵种。

　　他忽然想起在西岭城看到的启明学堂告示，想起百姓谈论时的暖意，想到西岭百姓的安稳生活，再看看眼前这军纪严明却不失温度的军营——原来江林的“气运”，不是凭空掉下来的。他聚的不是单纯的修士战力，而是一种更扎实的东西：让百姓信得过的安稳，让士兵拧成一股绳的弟兄情分。

　　云层被风卷动，露出一片湛蓝的天。化神老祖望着下方那片在阳光下泛着生机的军营，忽然嘴角上扬。他不必再去“相面”，也不必再查“根骨”。能让一城一营有这般气象的人，无论面相如何，都已是大唐最该珍惜的璞玉。

　　他身形一动，青影化作一道流光，朝着京城的方向飞去。回去后，该好好跟那两位师兄说道说道，西岭城的这位江林，可比星图上的紫气，更值得他们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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