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巧遇老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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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意外巧合)。

  自池溪村一别,又过去了数年。傅水恒那深锁勋章、扎根乡土的身影,时常在我脑海中浮现,像一面无声的镜子,照见着喧嚣与浮华背后的沉静与本真。我时常在与一些年轻干部谈话时,不经意地提起他,并非说其名,而是讲其事,希望那种精神能如种子般,在更多人心中生根发芽。然而,我未曾料到,这面“镜子”,会在不久之后,以另一种方式,映照在另一位位高权重的故人眼前。

  那是一个春末夏初的上午,我刚处理完手头一批文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来电的是我一位在东南某省担任省委书记的老部下,李国涛。

  国涛当年在我手下当参谋时,还是个毛头小伙子,机灵、肯干,也有股子冲劲。后来他转业地方,凭着能力和干劲,一步一个脚印,如今已是一方大员,封疆大吏。我们虽分隔两地,但联系并未断绝,他偶尔会来电汇报一下近况,或者探讨一些地方发展的问题。

  “老首长,没打扰您工作吧?”电话那头,国涛的声音洪亮依旧,但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激动与沉重的情感。

  “国涛啊,什么时候跟我这么客气了。有事说事。”我笑着回道。

  “老首长,我……我前几天,下去调研,去了闽西连城县的一个山村……”他的语速有些慢,似乎在斟酌词句,“我……我碰到一个人……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的心猛地一跳,一个名字几乎脱口而出。连城县,山村……难道……

  “你碰到谁了?”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傅营长!是傅水恒营长!”李国涛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老首长,是傅营长啊!当年带着我们打三〇五高地的傅营长!我还以为……还以为他……”

  “他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我接过他的话,心中已然明了,又是一颗被傅水恒那“无声勋章”所震撼的灵魂。

  “是,是活着……可是……老首长,您知道他现在什么样吗?”李国涛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痛惜,或者说,是一种被巨大反差冲击后的无措,“我在连城县朋口镇的一个叫池溪村的地方,看到他的时候,他正蹲在田埂上,跟几个老农研究秧苗。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旧军装,没领章帽徽,裤腿卷到膝盖,腿上全是泥巴,脸上黑瘦黑瘦的,皱纹深得能夹住蚊子……要不是他那眼神,那双我死都忘不了的眼睛,还有那挺直的脊梁,我……我几乎不敢认!”

  李国涛的描述,与我当年在池溪村所见重叠在一起,那般清晰,那般刺心。我能想象国涛当时的震惊。在他,以及我们所有老部下的心目中,傅水恒是英雄,是楷模,是战场上叱咤风云的指挥员。即便岁月流逝,我们也曾想象过他解甲归田后的生活,或许是某个厂矿企业的领导,或许是地方上一位受人尊敬的干部,最不济,也该是安居乐业,颐养天年。谁能想到,他会是以这样一种近乎“落魄”的形象,出现在一个偏僻的山村里?

  “你跟他相认了?”我问。

  “认了!怎么能不认!”李国涛的情绪又激动起来,“我当时就叫了出来:‘傅营长!是您吗?’他抬起头,看到我,也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就是那种……很淡,但很真的笑。他站起来,还是像以前那样,拍了拍手上的泥,走过来跟我握手。他的手……老首长,他的手粗糙得像老树皮,全是硬茧和裂口!他叫我‘李参谋’,还是当年的称呼……可我……我这心里……”

  电话那头,李国涛的声音有些哽咽了。一位封疆大吏,在电话里因为见到老首长如今的清贫而险些落泪,这场景,让人唏嘘。

  “后来呢?”我轻声问,引导他说下去。

  “后来,我执意要去他家里看看。他推辞不过,就带我去了。”李国涛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平复情绪,“老首长,您……您能想象吗?傅营长的家,就是几间低矮的黄泥巴墙的房子,屋顶的黑瓦都旧得长了青苔。屋里……屋里除了几张破旧的桌椅板凳,一个旧木柜子,几乎什么都没有!墙壁被烟熏得发黑,地面是夯实的泥土地,坑坑洼洼。唯一的‘电器’,可能就是那盏昏暗的电灯泡了。”

  他的描述,比我自己当年所见,更添了几分心酸。我知道傅水恒清贫,但听国涛以一位现任省委书记的视角重新描述,那种视觉和心灵的冲击力,无疑是放大了无数倍。

  “他招呼我坐下,用一个带着豁口的碗给我倒水。”李国涛继续说着,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和不解,“镇里、县里的干部跟在我后面,脸都吓白了。我当时就火了,扭头就问他们:‘这就是我们战斗英雄的家?!这就是为我们新中国立下汗马功劳的傅水恒同志的生活条件?!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我能想象当时场面有多尴尬,地方干部们的惶恐可想而知。

  “您猜傅营长怎么说?”李国涛苦笑一声,“他摆摆手,很平静地对我说:‘国涛,不怪他们。是我自己不要。镇里、县里几次要给我修房子,给我安排工作,我都拒绝了。我觉得这样挺好,吃得饱,穿得暖,乡亲们信我,我能带着大家把地种好,多打粮食,这比什么都强。’”

  “他就是这么个人。”我叹了口气,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骄傲,也有心疼。

  “是啊……他就是这么个人……”李国涛喃喃道,“后来,他指着窗外那片绿油油的田地,跟我说,那是他们改造好的热诚地,亩产现在能到八九百斤,他的技术在全县都推广开了,让很多以前吃不饱饭的乡亲,现在粮仓都满了。他说这些的时候,眼睛里才有光,那种光,跟我当年在作战地图前看到他眼睛里放的光,一模一样!”

  “他把战场搬到了这里。”我说,“他的武器,就是他的知识和这双手。”

  “对!就是这样!”李国涛仿佛找到了宣泄口,“老首长,您说,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我李国涛,坐在省委大楼里,每天经手多少项目,批阅多少文件,自以为也在为人民服务。可跟傅营长一比,我……我简直无地自容!他守着清贫,却创造了实实在在的、能让千万人吃饱肚子的财富!他深藏功与名,却赢得了乡亲们发自内心的爱戴!我进去的时候,村里那些老人、孩子,看他的眼神,那不是看一个官,也不是看一个退伍兵,那是看自家的亲人,是看主心骨!”

  他的话,让我想起了池溪村村民那一声声亲切的“恒仔”、“水恒叔”。

  “老首长,我还看到了那个箱子。”李国涛的声音再次低沉下去,“就是那个,他装勋章的旧木箱子。还在他床头放着,锁着。我问他,还时常打开看看吗?他沉默了一下,说,‘有时候想老兄弟们了,就看看。看看他们,就觉得,我现在吃的这点苦,不算什么。’”

  电话两端,都陷入了沉默。只有电流的滋滋声,仿佛在传递着我们心中共同的、汹涌澎湃的情感。

  “国涛,”我打破了沉默,“见到老傅,对你而言,是好事。这比你读多少文件,开多少会议,都更能让你看清,我们当初是为了什么而战斗,现在又应该为了什么而奋斗。”

  “我明白,老首长。”李国涛的声音变得坚定起来,“这次下去,原本只是例行调研,没想到,遇到了傅营长,给我上了这辈子最深刻的一课。什么是对党的忠诚,什么是为人民服务,什么是淡泊名利,什么是真正的共产党人……傅营长,他用他这几十年的行动,给我,给我们所有知道他故事的人,立起了一座丰碑!”

  “那座丰碑,不在荣誉室里,而在田野上,在乡亲们的心里。”我补充道。

  “是的,在田野上,在心里。”李国涛重复道,随即,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决断,“老首长,我知道傅营长的脾气,直接给他物质上的帮助,他肯定不会要,反而会让他不安。但是,他推广的那个农业技术,他对池溪村、对朋口镇、乃至对整个连城县农业发展的规划和设想,省里可以研究,可以在政策、资金和技术力量上给予更大的支持!我们要把他点亮的这盏灯,让它照得更亮,照得更远!这,或许才是对他最好的致敬!”

  “好!国涛,你能这么想,这么做,就对了!”我感到由衷的欣慰。傅水恒这面“镜子”,不仅照见了清贫与奉献,更照见了责任与方向。他影响了陈明远,如今又影响了李国涛,这种精神的接力,或许比他个人生活的改善,意义更为深远。

  挂断电话后,我久久伫立在窗前,望着窗外都市的繁华景象,思绪却飞越千山万水,落在了闽西那个青山环抱的小山村。

  我想象着李国涛与傅水恒告别的场景:一位是衣着光鲜、前呼后拥的省委书记,一位是衣衫简朴、满身泥土的老农。他们的手再次握在一起,这一次,李国涛的握手一定充满了敬意,而傅水恒的笑容,定然依旧平和、淡然。

  这次看似偶然的“巧遇”,实则是一场必然的“心灵叩问”。傅水恒,用他极致的清贫与极致的富足(精神的富足),为他位高权重的老部下,也为我们所有知晓他故事的人,完成了一次灵魂的洗礼。

  他的勋章,锁在箱底,无声。

  但他的功绩,写在大地,无言却震耳欲聋。

  他的清贫,刻在生活,刺目却光芒万丈。

  老部下李国涛的惊叹与反思,正是这“无声勋章”在另一个维度上,发出的、深沉而悠远的回响。这回响,必将穿越时空,激励着更多手握权力的人,去思考权力的本质,去践行最初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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