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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宗祠里的活牌位,比鬼还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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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未散,天光如刃,割开笼罩在皇家宗祠上方浓重的晨雾,如同裹尸布般缠绕着这片古老建筑。

  空气中弥漫着香火与腐朽的气息,仿佛连石头都记得曾在这四壁之间低语过的每一个谎言。

  苏晚晴站在宗祠石阶之下,黄绸封套中的假诏早已不在她手中,但它掀起的风暴正从宫墙深处一路席卷至此。

  她望着那两扇紧闭的青铜大门,门环上雕刻着盘龙衔珠——那是只有皇室直系血脉才能叩响的图腾。

  而此刻,她的手,一个“农女”的手,正攥着一把能震碎这千年礼法的钥匙。

  “严大人,”她低声开口,目光未移,“《大周礼典》真能护我们一步?”

  严松年立于她身侧,白发在风中微动,手中捧着一本泛黄古籍,封面篆书三字:《宗仪志》。

  他缓缓点头,声音沉稳如钟:“礼法为纲,但若纲常已腐,执礼者便是逆臣。”

  话音落,她抬步上前。

  两名宗人府礼官横剑而出,紫袍加身,目露倨傲。

  “尔等无诏擅闯,视祖制为何物?”

  苏晚晴不答,只将一卷残册猛然抽出,狠狠摔在青石阶上!

  哗啦——

  纸页翻飞,墨迹斑驳,《归魂名册》四个血字赫然入目。

  她踩住一角,一脚踏下,声如裂帛:

  “三千七百二十一人,永昌七年随谢家军死守北境粮道,断水七日仍不退半步!他们用命换来的不是追封,不是抚恤,是连名字都不入族谱!你们烧香拜祖,可曾听过他们的哭声?!”

  人群自四面涌来。

  杏花村的老农、边关退役的残兵、曾在谢家庄领过一口粥的流民……他们举着火把,挤在祠外长街,眼中燃着压抑多年的怒火。

  “有没有他们的牌位?!”苏晚晴仰头怒喝,声音穿透晨雾,“今天我不求进,只问一句——谢家祠堂里,有没有他们的牌位!”

  寂静。

  唯有风过檐铃,叮当如泣。

  严松年迈步而出,手持三炷清香,朗声道:“据《大周礼典》第三章第七条:凡忠烈殉国者,即便庶民亦可附祀宗庙。今有将士遗名录证确凿,岂容湮没于尘土?老夫以国子监祭酒之职,请开祠门,迎魂归位!”

  礼官脸色骤变:“你……你竟援引废典!此条早在先帝年间已被削去!”

  “削去?”严松年冷笑,“是谁削的?是那些怕真相曝光的人!礼可修,不可篡;法可改,不可欺!今日我便以礼破礼,以正压邪!”

  他率先抬脚,踏上第一级台阶。

  苏晚晴紧随其后,岳震率十名亲兵持刀护行。铁靴踏地,声如战鼓。

  “拦者,斩!”岳震一声暴喝,长刀出鞘,寒光一闪——

  哐当!

  那根横贯祠门的粗铁锁链应声而断,碎成数截,滚落在地。

  众人鱼贯而入。

  祠内阴冷刺骨,九重大殿层层递进,烛火幽幽映照着历代先祖牌位。

  然而当他们踏入主殿,所有人的脚步都凝住了。

  正中央,并非金匾玉龛,而是一块通体漆黑的巨碑,高逾丈许,宽达八尺,碑面光滑如镜,竟无一字。

  诡异的是,碑前香炉鼎沸,三牲供奉齐全,仿佛有人日日祭拜。

  “无字碑……”严松年喃喃,“为何为一座空碑设如此重祭?”

  苏晚晴眉心紧跳,忽觉一股寒意自脊背窜起。她转头看向谢云书。

  他不知何时已走到碑前,苍白的手指轻轻抚过碑底边缘一道极细的凹槽——那形状,像极了北斗七星排列。

  他从怀中取出两物:一页泛黄玉牒残片,一枚铜质北斗令牌。

  “这是……我母族最后的信物。”他声音低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谢家女子出生时,必得授玉牒一页,配铜牌一枚,刻其生辰八字与星宿命轨。十七年前,姐姐代我出嫁那夜,母亲将这两样东西塞进我袖中,说——‘若有朝一日你能站回这里,就让它认你’。”

  他缓缓将玉牒嵌入凹槽左侧,铜牌嵌入右侧。

  咔哒……咔哒……

  机关轻响,如同古老心脏重新搏动。

  轰隆——!

  整块黑碑竟从中裂开,缓缓向两侧退去,露出背后一方密室。

  室内无灯自明,墙壁镶嵌夜明珠数十颗,冷光如水倾泻而下。

  三百七十二块灵位整齐排列,每一块皆刻有姓名、籍贯、卒年,赫然是当年北境殉国将士名录!

  可当岳震翻看其中一块背面,瞳孔骤缩:“奉命代死……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苏晚晴心头剧震,正欲细查,目光却被中央供桌上一块红绸覆盖的牌位牢牢吸住。

  那牌位材质特殊,非木非石,通体暗红,像是……浸过血又晒干多年。

  她一步步走近,呼吸渐沉。

  身后众人屏息凝神,连严松年都忘了诵经。

  她伸手,掀开了红绸——

  刹那间,空气仿佛冻结。

  牌位上八个鎏金大字,刺目如刀:

  恭献先帝英灵:永昌七年,药成,局定。

  死一般的静。

  连风都停了。

  苏晚晴盯着那八个字,脑中电光石火闪过无数碎片——冯公公颤抖的供词、杜首座的血书、七位“无声”死去的大臣、皇帝日渐衰弱的身体……

  原来不是病。

  是毒。

  而“药成”,意味着成功。

  “局定”,意味着一切尽在掌控。

  这不是悼念,是庆功。

  他们把弑君,当成了一场值得供奉的伟业。

  冯公公瘫坐在冰冷的青石地上,喉咙里发出断续的呜咽,浑浊的眼泪混着鼻涕淌过沟壑纵横的脸颊。

  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抠住地面,指甲崩裂也不自知,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那块红绸掀开后的牌位,嘶声如破锣:

  “那是……那是当年用来祭祀‘成功毒杀’的祭品!他们把弑君……当成功德来供啊——!”

  声音尖利得几乎撕裂夜色,回荡在密室之中,撞上镶嵌夜明珠的墙壁,又反弹成无数凄厉的回音。

  烛火剧烈晃动,映得众人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如鬼魅。

  苏晚晴站在原地,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杆刺破阴霾的枪。

  她没有回头,却能感受到身后人群的震颤——有愤怒的抽气,有不可置信的低语,更有压抑多年的悲鸣终于冲破了喉咙。

  就在这死寂与混乱交织的瞬间,宗祠大门外传来一阵诡异的脚步声。

  赤足踏地,啪嗒、啪嗒,湿漉漉的,仿佛踩在血泊中。

  众人猛然回头。

  萧老相出现了。

  他本该被囚于天牢,由三十六道铁链锁骨,可此刻他披头散发,赤足破衣,双目翻白,状若疯癫,嘴角咧开一个极不自然的弧度,笑声突兀而癫狂:

  “哈哈哈……你们以为我是头?我只是叩钟人!真正的钟,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响了一百年!”

  他一边笑,一边往前踉跄,每一步都留下淡淡的血痕。

  没人敢拦他——那一身疯态之下,藏着令人窒息的诡异。

  苏晚晴瞳孔骤缩,脑中电光石火:叩钟人?钟?

  那些被抹去的名字、被篡改的史书、被供奉的弑君之“功”……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阴谋吗?

  还是说,它早已成为某种仪式般的轮回?

  她刚欲开口,萧老相却忽然止步,笑声戛然而止。

  他望着那无字黑碑后的密室,望着三百七十二块英魂灵位,望着中央那块染血的“恭献先帝”牌位,嘴角缓缓溢出一丝猩红。

  下一瞬,他猛地咬下!

  “唔——!”

  鲜血喷溅而出,如雨点般洒落在宗祠门槛之上,灼烫如烙印。

  他倒下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枚残缺的铜铃,铃舌断裂,沾满血沫。

  死寂再度降临。

  比之前更沉重,更森然。

  苏晚晴缓缓闭眼,深吸一口气。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香灰与腐朽的气息,但她闻到了另一种味道——真相裂开缝隙时,那种铁锈般的腥甜。

  她睁开眼,眸光如刀。

  手中那页从玉牒上撕下的残图,边缘已被血浸透,墨线模糊,却仍能看出山河走势、星轨排列,以及一处极小的标记——屋檐一角,画风稚拙,像是随手涂鸦。

  那是她初穿时,在泥墙上为谢云书画的“安居梦”:一间小院,两亩薄田,炊烟袅袅,夫妻并坐。

  如今,这幅草图竟出现在玉牒背面,与谢家血脉秘纹交叠共生。

  她指尖抚过那屋檐,动作极轻,仿佛怕惊醒沉睡的宿命。

  然后,她转身,将玉牒高高举起,声音冷冽如北境寒风:

  “既然你们把遗诏当经念,把人命当棋摆,那从今往后——”

  她手臂猛然挥落!

  “我来当那个改命的人!”

  “砰——!”

  玉牒摔碎在地,裂成数片,其中一片滚至谢云书脚边。

  他低头看着,苍白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波澜。

  那不是悲伤,不是愤怒,而是……归途将启的释然。

  就在此时——

  呜——!!!

  号角破雾,长鸣九响!

  蹄声如雷,自远而近,撕开浓雾,仿佛千军万马踏碎黎明。

  一队黑甲骑兵破雾而来,铠甲陈旧却未生锈,战旗猎猎,绣着两个古篆大字:北舆。

  为首将领勒马于祠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高举一块漆黑令牌,声震四野:

  “北舆遗部,奉召返京——护主归位!”

  谢云书望着那面旗帜,望着那熟悉的徽记,眼底终于涌上久违的热意,一滴泪滑过脸颊,无声坠落。

  苏晚晴没有看他,也没有看骑兵。

  她转身,望向宫城方向。

  天边,第一缕晨光正劈开云层,洒在琉璃瓦上,金光流转,宛如新生。

  她轻声道:

  “日出看过了。”

  “现在,该我们写历史了。”

  风拂过她染血的衣角,卷起地上那片残图的一角。

  她弯腰拾起,轻轻抚平,

  随后,她将图递出,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彻查这张纸的来源。我要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玉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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