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黑市暗影

　　城西黑市，位于天枢城地下一条废弃的古老灵脉河道之中。入口隐蔽在一家终日嘈杂、酒气熏天的“醉仙楼”后院柴房之内。穿过柴房内一道暗藏机关的墙壁，沿着向下延伸、潮湿阴冷的石阶步行约一炷香的时间，眼前才会豁然开朗。

　　这是一片巨大的地下空间，穹顶布满了散发着惨绿色或昏黄色光芒的萤石，将整个市场映照得光怪陆离。空气中混杂着霉味、血腥气、劣质丹药的异香以及各种不明材料散发出的古怪气味。喧嚣声比地面上的自由坊市更甚，却少了几分烟火气，多了几分诡秘与压抑。

　　摊位杂乱无章，修士形形色色。有兜售来历不明法宝、还带着干涸血渍的亡命之徒；有面前摆着几瓶标注着诡异名称丹药、眼神阴鸷的毒师；也有收购各种“黑货”、来者不拒的销赃贩子。在这里，交易往往在沉默与警惕中进行，眼神的交汇便能决定一笔买卖的成败。

　　改头换面、气息收敛到极致的韩立，如同一个最普通的低阶体修，毫不起眼地融入了这片混乱之地。他步伐沉稳，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一个个摊位，强大的神识却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覆盖着周围数十丈的范围，捕捉着每一丝有用的信息，分析着潜在的威胁与机会。

　　他此行的目的明确：第一，寻找能更快修复经脉或强化“星辰体”的珍稀材料或丹药；第二，尝试获取关于那枚“星骸虫卵”以及其背后势力的信息。

　　走过几个摊位，大多都是些寻常之物，或者是以他目前的“财力”（那几块沉星铁和浮空石换来的少量星元石和低级丹药）根本无法企及的高阶货色。他并不气馁，耐心地搜寻着。

　　在一个角落里，一个摊位引起了他的注意。摊主是个身形佝偻、戴着斗笠的老者，气息若有若无，摊位上也只零零散散摆着几块颜色黯淡、形状不规则的石块和一些干枯的、不知名的草药。但韩立敏锐地察觉到，其中一块拳头大小、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的灰白色石块，隐隐散发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与他体内星力同源，却更加古老苍凉的气息。

　　“陨星之核的碎屑……而且是历经万古，灵性几乎流失殆尽的那一种。”韩立心中一动。这东西对普通修士而言毫无价值，但对他这个初步凝聚星婴、淬炼星辰体的人来说，或许能从中汲取到一丝精纯的远古星力，加速稳固根基。

　　他走上前，沙哑着开口：“这块石头，怎么卖？”

　　斗笠老者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毫无生气的脸，浑浊的眼睛看了韩立一眼，声音干涩：“三百下品星元石，或者……等价的血肉精华。”

　　血肉精华？韩立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此等要求，在黑市中也属邪异。他摇了摇头：“只有星元石。”他取出刚刚用剩余材料换来的一小袋星元石，里面约莫有两百多块。

　　老者看了看钱袋，又看了看韩立，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摆了摆手：“不够，走吧。”

　　韩立没有纠缠，果断转身离开。此物虽好，但代价超出能力，且这老者透着诡异，不宜过多接触。

　　又逛了片刻，在一个收购各种虫类材料与活体的摊位前，韩立停下了脚步。摊主是个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壮汉，修为在化神后期，身旁放着几个特制的虫笼，里面禁锢着一些气息凶戾的怪虫。

　　韩立目光扫过虫笼，并未发现与那灰白虫卵相似之物。他沉吟片刻，上前压低声音问道：“掌柜的，可收一种虫卵？外壳灰白，坚硬异常，神识难侵，气息……有些类似星煞之力，但又更为阴冷。”

　　刀疤脸壮汉闻言，眼中精光一闪，上下打量了韩立一番，冷笑道：“道友说的，莫非是‘蚀星魔螟’的卵？这东西可是紧俏货，但也烫手的很。谁不知道这东西只有‘暗星阁’的那帮家伙才养得出来？怎么，道友是从他们手里……捡来的？”

　　暗星阁！

　　韩立心中凛然，终于听到了一个明确的名字。他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沙哑道：“偶然所得，不明来历。只是觉得奇异，故来一问。既然烫手，那便算了。”说完，作势欲走。

　　“哎，道友留步！”刀疤脸壮汉连忙叫住他，脸上挤出一丝看似和善的笑容，“东西烫手，但也看落在谁手里。若是道友肯割爱，价格嘛……好商量。不过，我得先验验货。”

　　韩立停下脚步，摇了摇头：“东西不在身上。只是先来问问行情。”他心中警惕，这刀疤脸态度转变太快，恐怕不怀好意。所谓的验货，说不定就是强取豪夺的开端。

　　刀疤脸笑容不变，眼神却冷了几分：“呵呵，道友倒是谨慎。不过，在这黑市，光打听不买卖，可是容易惹麻烦的。”他话音未落，旁边两个原本在闲逛的修士，不动声色地围了过来，气息锁定了韩立，皆有化神中期的修为。

　　被包围了。

　　韩立心中冷笑，果然如此。黑市之中，弱肉强食的法则体现得淋漓尽致。他如今显露在外的，不过是个“身受暗伤的低阶体修”，正是这些人眼中的肥羊。

　　“怎么，这黑市还有强买强卖的规矩？”韩立声音依旧平静，目光扫过围上来的三人。

　　刀疤脸嘿嘿一笑：“规矩？这里的规矩就是谁拳头大谁有理！小子，识相的把虫卵交出来，或者告诉我们藏在哪儿，爷们儿心情好，或许还能赏你几块星元石当棺材本！”

　　周围一些修士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纷纷投来或冷漠、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却无人上前干涉。在这里，这种事司空见惯。

　　韩立叹了口气，似乎很是无奈：“既然如此……”

　　话音未落，他动了！

　　没有灵光闪耀，没有法力波动，他的身体如同鬼魅般原地一晃，带起一串淡淡的残影，瞬间欺近左侧那名化神中期修士！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那修士根本没反应过来，只觉眼前一花，一只覆盖着淡淡星辉的手掌已经按在了他的胸口。

　　“噗！”

　　一声沉闷的巨响，那修士如同被洪荒巨兽撞中，胸骨瞬间塌陷下去一大片，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远处的石壁上，软软滑落，生死不知。

　　几乎是同时，韩立腰身一拧，右腿如同钢鞭般扫向右侧另一名修士。那修士只来得及架起双臂格挡。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那修士双臂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惨叫着倒飞出去。

　　电光火石之间，两名化神中期修士已被废掉！

　　刀疤脸壮汉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转化为无比的惊骇！他看得清楚，对方根本没有动用丝毫法力，纯粹是肉身之力！而且那速度，那力量，远超寻常体修！

　　“你……你隐藏了修为？！”刀疤脸惊怒交加，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祭出了一面黑气缭绕的骨盾护在身前。

　　韩立缓缓收腿，目光平静地看向他，指尖一点凝实的星辉再次亮起：“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意，让刀疤脸如坠冰窟。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有异动，那点致命的星辉就会瞬间洞穿他的骨盾和头颅！

　　“前……前辈饶命！”刀疤脸瞬间变脸，冷汗涔涔而下，“是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前辈！关于暗星阁，小人知无不言！”

　　韩立指尖星辉不散，淡淡道：“说。”

　　“是是是！”刀疤脸连忙道，“暗星阁是近百年才在天枢城崛起的一股神秘势力，行事诡秘，擅长驱虫之术，尤其以蚀星魔螟闻名。他们似乎对蕴含星辰之力的宝物和生灵格外感兴趣，经常在黑市高价收购，也时常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据说……据说其阁主是一位真仙境中期的高手，而且背后可能还有更深的背景……其他的，小人就真的不知道了！”

　　真仙境中期……背后可能还有更深背景……

　　韩立目光微闪。这暗星阁，果然不简单。自己无意中得到的虫卵，竟牵扯出这样一个势力。那之前的灰影袭杀，以及后来的监视，十有八九便是这暗星阁的手笔。他们恐怕是通过某种方式，感应到了虫卵的气息，或者……感应到了他体内特殊的星辰之力？

　　“他们的据点在哪里？”韩立追问。

　　“这个……小人真不知道！”刀疤脸哭丧着脸，“暗星阁的人行踪不定，他们的据点更是隐秘，每次交易都是他们主动找人，从不会暴露老巢所在。”

　　韩立盯着他看了片刻，确认他不似作伪，这才缓缓散去了指尖的星辉。

　　“今日之事，若有多一人知道，后果自负。”

　　冰冷的话语传入刀疤脸耳中，让他浑身一颤，连忙赌咒发誓：“前辈放心！小人绝对守口如瓶！就当从未见过前辈！”

　　韩立不再理会他，转身，如同什么事都未发生一般，从容地迈步离开，很快消失在黑市昏暗的光线深处。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刀疤脸才长松一口气，瘫软在地，看着两名昏迷不醒的手下，脸上充满了后怕与怨毒。

　　“妈的……踢到铁板了！这事没完！暗星阁……对，得把这家伙的消息卖给暗星阁！”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挣扎着爬起来，也迅速离开了现场。

　　而此刻的韩立，已然通过另一条隐秘的出口，离开了地下黑市，重新回到了地面。

　　天色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给天枢城镀上了一层暗金色。

　　韩立站在一条僻静的巷口，看着街上熙攘的人流，眼神深邃。

　　暗星阁……真仙中期……擅长驱虫，觊觎星辰之力……

　　敌人的轮廓逐渐清晰，实力远超现在的他。情况，比预想的还要严峻。

　　但他心中并无惧意，反而升起一股久违的斗志。

　　他摊开手掌，看着掌心那点自行凝聚、又缓缓散去的星辉。

　　力量，正在一点点回来。而智慧，是他一贯的武器。

　　这场位于陌生仙城的暗战，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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