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牝鸡司晨，有违伦理

　　登基大典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那道限期妃嫔迁宫的旨意还在后宫引发着最后的忙乱与骚动。

　　一股潜藏的、基于旧有观念的巨大阻力，终于从前几日的震惊与眩晕中缓过神来。

　　开始在新生的天启帝国内部酝酿、发酵，并最终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猛烈地喷发出来。

　　最初的几日，朝堂之上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

　　百官们似乎还沉浸在那种世界观崩塌后的茫然与无措中。

　　对于女帝下达的各项指令，无论是关于帝夫大婚的筹备，还是对妃嫔的安置与考核任用，大多选择了沉默地执行，或是私下里与交好同僚窃窃私语，却无人敢在正式的朝会上公然置喙。

　　然而，这种平静之下，是暗流的汹涌。

　　那些深受儒家正统思想熏陶、将“男女有别”、“夫为妻纲”视为天理的守旧派臣子，尤其是些年纪颇大、思想僵化的老臣，在最初的冲击过后，巨大的不适感、屈辱感乃至一种“礼崩乐坏”的恐慌，开始占据他们的心神。

　　陛下是女子！

　　这成何体统？！

　　牝鸡司晨，惟家之索！

　　这是要颠倒阴阳，祸乱朝纲啊！

　　更何况，她还要立男子为“帝夫”，甚至允许女子为官、从军！

　　这简直是将千百年的伦常踩在了脚下！

　　这种情绪在私下里迅速蔓延、滋长。

　　一些守旧派官员开始秘密串联，相互鼓劲，引经据典，准备在朝堂之上，向这“荒谬”的现实，发起一场扞卫“道统”的反击。

　　风暴，在又一次大朝会上骤然降临。

　　当日常政务奏报完毕，殿内气氛稍缓之际，一位须发皆白、身着紫袍的老臣，手持玉笏，颤巍巍地出列。

　　正是三朝元老，太子太傅，周鸿渐！

　　他曾因反对新学被贺归轩在国子监驳得呕血，如今，他似乎找到了一个更“正确”、更“根本”的发力点。

　　“陛下！老臣……老臣有本，冒死启奏！”

　　周鸿渐的声音带着哭腔，仿佛承载了无尽的悲怆与委屈，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贺归轩端坐龙椅，面色平静无波，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的到来。

　　她甚至能感觉到脑海中系统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电子音：

　　【叮~检测到顽固封建势力反扑！经典戏码‘老臣死谏’即将上演！主人，准备好打脸了吗？(￣▽￣*)】

　　“周太傅，何事奏来？”

　　贺归轩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周鸿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发出沉闷的响声，老泪纵横，声音悲切高昂，如同杜鹃啼血：

　　“陛下啊——！！！”

　　这一声长呼，饱含了无尽的痛心与绝望，让殿内许多官员都不由自主地心头一紧。

　　“老臣深受国恩，历事三朝，不敢言功，只知恪守臣节，维护纲常！然……然今日……老臣目睹之事，实乃亘古未有之奇变，骇人听闻之祸端！臣……臣不得不言，纵然肝脑涂地，亦要一吐为快！”

　　他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望向御座之上的贺归轩，伸手指天，泣不成声：

　　“陛下！女子岂可为帝乎？！”

　　这一句石破天惊的质问，如同惊雷，再次炸响在刚刚平静不久的紫宸殿！

　　“《礼记》有云：‘男帅女，女从男，夫妇之义由此始也。’《尚书》有载：‘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此乃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义！陛下以女子之身，南面称尊，此乃颠倒阴阳，混淆乾坤，实乃取祸之道，亡国之兆啊！！！”

　　他声嘶力竭，涕泗横流，仿佛看到了国祚崩塌、山河破碎的惨状。

　　“更有甚者，陛下竟……竟立男子为帝夫，允女子为官从军！此等行径，置祖宗法度于何地？置天下伦常于何顾？长此以往，必致夫不夫，妻不妻，臣不臣，国将不国！陛下！您这是要将我大雍……不，是将这天启帝国，带入万劫不复之境地啊！！！”

　　周鸿渐的哭诉，如同点燃了引线。

　　他身后，立刻有十数名早已串联好的守旧派官员齐齐出列，跪倒在地，高声附和：

　　“周太傅所言极是！陛下！女子为帝，实非国家之福！”

　　“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以祖宗法度为念，收回成命，还政于……还政于……”

　　他们一时语塞，不知该“还政”于谁，毕竟先帝并无其他子嗣。

　　“至少，请陛下废止女子为官、从军之乱命，维护伦常正道！”

　　“臣等恳请陛下，三思啊！！”

　　一时间，紫宸殿内充斥着这些老臣悲愤的哭谏声和“纲常伦理”的激烈反对声浪。

　　他们试图用千年的教条、用涕泪交加的“忠诚”，来逼迫贺归轩屈服，来扭转这“荒谬”的现实。

　　殿内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一些中立或倾向于支持的官员面露忧色，敢怒不敢言。

　　而站在御阶之侧的林宥霆，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眼神冰冷如刀，扫视着那些跪地哭闹的臣子，袖中的手悄然握紧。

　　【哇哦！大型伦理剧现场！主人，这帮老古董的台词功底不错啊，哭得跟真的一样！(～￣▽￣)～】

　　系统的吐槽依旧欢快。

　　‘闭嘴！看热闹不嫌事大！’

　　贺归轩静静地听着，看着下方那些捶胸顿足、仿佛天都要塌下来的老臣，她的心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怜悯的可笑。

　　千年的枷锁，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挣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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