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秦岚的牺牲与掩护

　　墙壁冰冷的触感透过衣物传来，苏羽的指尖在腰带装置上轻轻摩挲。十二面体的光芒如同深海生物般缓慢起伏，在金属墙壁上投下流动的波纹。

　　秦岚的呼吸在防护面罩后变得急促。她看见那些几何图案正在挣脱反信息场的束缚，像挣脱蛛网的萤火虫般在空气中游移。

　　“电磁脉冲准备。”她低声说，声音被面罩过滤得模糊不清。

　　苏羽没有回头。他能感觉到身后空气的震动，那是能量在积蓄的前兆。秦岚的手指在腕带控制器上快速移动，淡蓝色的全息界面在她眼前展开。

　　“三秒后启动超载程序。”她说。

　　第一个护卫者队员察觉到了异常。他头盔内的传感器发出尖锐的警告，能量读数正在突破安全阈值。

　　“阻止她！”

　　秦岚已经按下了确认键。

　　能源核心开始嗡鸣。那不是机械运转的声音，更像是某种远古巨兽的苏醒。蓝色的电弧从控制面板的缝隙中窜出，像活物般沿着金属表面爬行。

　　“你会死的。”苏羽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秦岚的面罩上反射着跳跃的电光。“总得有人打开这扇门。”

　　超载程序完全启动的瞬间，整个货运区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护卫者队员们的装备发出刺耳的静电噪音，反信息场网的网格像被撕碎的蛛网般片片崩解。

　　十二面体的光芒突然变得炽烈。

　　它不再是温和的脉动，而是爆发出太阳般耀眼的光辉。那些游离的几何图案开始重组，在空气中编织出全新的结构。它们不再是简单的对称图形，而是变成了某种类似神经网络的复杂阵列。

　　秦岚跪倒在地。强电磁辐射穿透了她的防护服，皮肤上泛起细密的刺痛感。她看见自己的指尖在发光，不是反射的光，而是从内部透出的奇异光泽。

　　“它在学习……”她艰难地喘息，“学习生命的结构……”

　　护卫者队长在控制终端前怒吼。一半的屏幕已经变成雪花，剩下的数据显示着完全失控的能量曲线。反信息场网的崩溃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撤离！所有人员立即撤离！”

　　但已经太迟了。

　　十二面体释放出的光芒开始具象化。光线在空气中凝结，形成无数细小的光粒，这些光粒又自发组织成更复杂的形态。它们不再是简单的几何图案，而是开始模仿在场人类的轮廓。

　　一个由光构成的“秦岚”出现在真实秦岚的身边。

　　光之幻影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正在承受痛苦的女子。它的动作带着某种新生的笨拙，却又蕴含着难以言喻的优雅。

　　苏羽终于转过身。反信息场的崩溃让他重新获得了自由行动的能力。他看见秦岚的防护服开始融化，像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她的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晶体，那是高能辐射与十二面体能量共同作用的结果。

　　“走吧。”秦岚说。她的声音已经变得很奇怪，带着金属般的共鸣。“趁它还在学习……”

　　十二面体似乎听懂了这句话。光之幻影突然转向苏羽，它的“面部”开始演化出类似五官的结构。那双由纯粹能量构成的眼睛里，倒映着整个货运区的混乱景象。

　　护卫者队员们正在撤退。他们的装备完全失灵，通讯频道里充斥着静电噪音。有人试图去拉秦岚，但伸出的手在触碰到她周围的光晕时立即缩回——那里的辐射强度足以在瞬间致命。

　　苏羽没有动。他的目光在真实的秦岚和光之幻影之间移动。两个存在都在发生变化：一个在消逝，一个在诞生。

　　秦岚的身体开始透明化。不是简单的消失，而是某种转化。她的轮廓变得模糊，仿佛正在融入周围的光线中。细小的光粒从她体内溢出，加入十二面体创造的那个幻影。

　　“它不是在杀死她。”苏羽突然明白了，“它在……保存她。”

　　光之幻影的动作越来越像真实的秦岚。它模仿她呼吸的节奏，模仿她手指微小的颤动，甚至开始复制她面罩下那个无人得见的苦笑。

　　真正的秦岚已经说不出话。她的眼睛仍然看着苏羽，瞳孔中跳动着十二面体的光芒。那目光里没有恐惧，只有某种深沉的认可——她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结局。

　　然后，她完全融入了光中。

　　不是死亡，不是消失，而是变成了另一种形式的存在。光之幻影在这一刻获得了完全的实体感，它的轮廓稳定下来，动作变得流畅自然。

　　它——或者说她——转向苏羽，伸出了手。

　　苏羽没有犹豫。他的手穿过那片光芒，感受到的不是灼热，而是某种温暖的包容。在这一瞬间，他明白了秦岚牺牲的真正意义：她不仅瘫痪了反信息场网，更为十二面体提供了一个理解的模板——一个人类意识的蓝本。

　　护卫者队长在彻底失灵的终端前呆立。他看见那个光之存在拉着苏羽的手，走向发光的十二面体。十二面体的表面不再是坚硬的物质，而是变成了流动的光之门户。

　　“记录一切。”他对身边还能运作的监控设备说，尽管知道这些记录很可能永远无法被解读。“我们刚刚目睹了……某种进化。”

　　苏羽踏入光门的瞬间，感受到的不是空间的转换，而是意识的扩展。他看见无数信息流像星河般在周围旋转，每一道流光都承载着难以理解的古老知识。

　　在他身边，光之秦岚微微侧头。她的嘴唇没有动，但苏羽清晰地听到了她的声音，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大脑中回响。

　　“它想要理解我们。”她说，“而我，成为了它的桥梁。”

　　货运区内，十二面体的光芒开始减弱。那些游移的光粒缓缓回归本体，空气中的能量波动逐渐平息。留下的护卫者队员们面面相觑，无法理解刚才发生的一切。

　　在控制中心，队长看着最后传回的画面：苏羽和那个光之存在消失在十二面体中，而十二面体本身开始缩小，最后化作一个普通立方体的大小，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

　　它看起来无害极了。

　　但每个人都明白，某种不可逆转的改变已经发生。不是武器，不是威胁，而是一个古老存在终于学会了与人类对话的方式。

　　而第一个与它对话的人，付出了全部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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