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神话之城

　　马戏团的车轮，碾过了最后一片积雪。

　　凛冬帝国的酷寒，就在这道无形的边界线上，戛然而止。

　　一夜之间，冬天退去了。

　　风不再是刮骨的刀，变得温润，带着泥土与初生青草混合的气息。

　　道路两旁，枯黄的草地迅速染上新绿，甚至有几朵倔强的紫色鸢尾花，从刚刚解冻的土地里钻出头来，在暖风中摇曳。

　　远处的天空，有矫健的雄鹰盘旋，橡树的枝丫也抽出嫩芽，一片生机勃勃。

　　这里完全不像是那个永远被冰雪覆盖的帝国。

　　马戏团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连拉车的马都打了个响鼻，步子轻快了许多。

　　“天呐，终于暖和过来了！”

　　“我的关节都快冻僵了！”

　　车队行进得不快，享受着这久违的春意。

　　就在这时，前方的道路被几棵倒下的大树堵住了。

　　一群穿着破烂皮甲，手持生锈武器的男人，从路边的林子里钻了出来，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为首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独眼壮汉，他扛着一把巨大的开山斧，目光贪婪地扫过马戏团简陋的货车。

　　“停下！”

　　他的声音粗野而蛮横。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经典的台词。

　　这些强盗专门盘踞在边境，打劫那些被凛冬折磨得筋疲力尽的旅人，几乎百发百中。

　　马戏团的众人脸色都变了，下意识地聚拢在一起，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梅林眼眶中魂火安静燃烧着，平静地使用索敌。

　　一个索敌下去，梅林发现一群强盗中，还混了不少玩家，看来是尝到了打劫的甜头。

　　他甚至懒得亲自动手，正好让阿涅莎活动一下筋骨，升升级。

　　旁边的阿涅莎已经进入了狩猎状态，身体微微下伏，那双纯黑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些强盗，像是在看一堆会走路的肉。

　　独眼龙的目光在马戏团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气质诡异的西西里和容貌精致的阿涅莎身上，眼中闪过淫邪的光。

　　“把所有值钱的东西，还有那两个女人，都留下！”

　　“其他人可以滚了！”

　　他嚣张地用斧头指着西西里。

　　“不然，你们就全都留下来，给这片林子当肥料吧！”

　　西西里脸上的笑容不变，她饶有兴致地看着这群强盗，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场有趣的戏剧开演。

　　就在梅林准备给阿涅莎下达指令时。

　　一个壮硕如熊的身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是那个被他用治好冻伤的壮汉——铁臂。

　　他活动了一下粗壮的脖子，发出嘎嘣的脆响，挡在了所有人面前。

　　“你们不该来的。”

　　他的声音沉闷如雷。

　　“哈？一个耍把戏的大块头，也敢跟老子叫板？”

　　独眼龙身旁的一个瘦高个强盗，狞笑着抽出一把匕首，朝铁臂冲了过来。

　　“老子先给你放放血！”

　　铁臂站在原地，动都没动。

　　他看着冲到面前的匕首，只是简单地，挥出了拳头。

　　没有技巧，没有章法。

　　只有纯粹的，爆炸性的力量。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瘦高个强盗的身体，像一只被砸烂的虾米，瞬间对折，离地飞起。

　　他口中的惨叫还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就化作一道抛物线，重重地撞在远处的一棵橡树上，然后软绵绵地滑落在地，没了动静。

　　空气，安静了一瞬。

　　所有强盗脸上的狞笑都凝固了。

　　独眼龙的瞳孔剧烈收缩，他死死盯着那个一动不动，甚至连姿势都没变的铁臂，脸上的横肉疯狂抽动。

　　“妈的，看走眼了！”

　　“一起上！”

　　“给我宰了这帮卖艺的！”

　　他怒吼一声，第一个举着开山斧冲了上来。

　　剩下的强盗也反应过来，嗷嗷叫着，挥舞着武器，一拥而上。

　　然而，铁臂的拳头，只是一个开始。

　　那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驯兽师，身形如鬼魅般窜出，手中的短刀在空中划出两道致命的寒光。

　　两名强盗捂着脖子，难以置信地看着鲜血从指缝中喷涌而出，轰然倒地。

　　瘦小的杂耍演员手腕一抖，几柄飞刀脱手而出，精准地没入了另外几名强盗的眼窝。

　　惨叫声戛然而止。

　　柔术女演员手中的长鞭甩动，发出一声清脆的爆响，带着铁刺的鞭梢如同毒蛇，瞬间缠住一名玩家强盗的脖子。

　　她用力一扯。

　　那名玩家的脑袋，被硬生生地从脖子上拽了下来，骨碌碌滚到了独眼龙的脚边。

　　独眼龙脸上的横肉疯狂跳动，他看着自己那群乌合之众，在一个照面间就被屠戮殆尽，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怪物！他们是怪物！”

　　他怪叫一声，转身就想逃。

　　但一道银色的残影，比他更快。

　　阿涅莎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搭在了他的后颈上。

　　独眼龙的身体猛地僵住。

　　他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力量，正从那只小手上传来，疯狂地侵蚀着他的生命。

　　“不……”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绝望的呻吟，整个人便迅速干瘪下去，如同被抽干了水分的橘子。

　　最后，化作一具皮包骨头的干尸，软软地倒在地上。

　　阿涅莎歪了歪头，那双纯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意犹未尽。

　　她舔了舔嘴唇，目光又落在了剩下的几个，已经吓得屁滚尿流的玩家身上。

　　那几个玩家看着眼前的景象，魂都快吓飞了。

　　“跑！快跑！”

　　“这他妈是马戏团？”

　　他们连滚带爬地想要逃进林子，但几道蛛丝从阿涅莎的指尖弹出，精准地缠住了他们的脚踝。

　　下一秒，蛛丝收紧。

　　几人被硬生生拖了回来，在地上留下了几道绝望的血痕。

　　梅林眼眶中的魂火安静地跳动着。

　　他缓步上前，在那几名玩家惊恐绝望的目光中，骨手一挥。

　　几道黑色的锁链从地面钻出，将他们牢牢捆住。

　　【灵魂撕裂】。

　　“啊啊啊啊！好爽啊！”

　　无形的痛苦（爽感），直接作用于灵魂，让那几名玩家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怪叫。

　　获取了几人属性和技能。

　　西西里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看戏般的笑容，她走到梅林身边，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几个在地上抽搐的玩家。

　　“梅林先生，您可真是一位仁慈的法师。”

　　“只是收点利息而已。”

　　梅林没有理会他们的怪叫，他只是平静地让阿涅莎终结他们。

　　……

　　马车继续前行。

　　越过那道无形的边界，凛冬帝国的酷寒被彻底甩在身后。

　　远方的地平线上，一座宏伟的城市轮廓，逐渐清晰。

　　那是一座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城市。

　　它拔地而起，沿着一整座名为“春之膝”的圣山，向上无限攀爬，仿佛要触及天空的尽头。

　　梅林的记忆，或者说，白日澜前世的记忆，开始在他脑海中浮现。

　　维斯托维德。

　　神话之城。

　　山巅之上，是春之神“薇拉娜”的古老神殿。

　　相传，薇拉娜是原母与原君的长女， 又称：新绿女神，萌芽女神。

　　凛冬帝国的皇帝名义上是“春之神的地上代行者”，其权力由神授予。

　　神殿之下，是上城区。

　　皇帝的冬宫与贵族们的府邸鳞次栉比，统一采用“白石金顶”的奢华风格。

　　到了夜晚，万家灯火亮起，如同坠落凡间的星河。

　　再往下，是中城区。

　　这里是城市跳动的心脏。

　　官僚机构、大商会的总部、以及富裕市民的住宅区，都坐落于此。

　　建筑由坚固的石材砌成，规整而威严，象征着秩序与繁荣。

　　山腰之下，便是拥挤嘈杂的下城区。

　　这里是手工作坊、廉价酒馆、喧闹集市的聚集地，空气中永远弥漫着汗水、酒精和劣质香料混合的味道。

　　充满了混乱的活力，与廉价的生命力。

　　而这一切，都被一圈宏伟的，名为“神恩之门”的城墙包裹着。

　　梅林抬起颅骨。

　　他看到，在这座城市的荣光之外，还存在着另一个世界。

　　城墙之外，是环绕着整座城市的“泥泞之环”。

　　那是农奴与流民的棚户区。

　　无数被凛冬驱赶至此的穷人，聚集在这里，只为乞求城内那座神殿泄露出的，一丝微弱的神力庇护，好让自己不至于在漫长的冬夜里冻毙。

　　这就是神恩。

　　如同富人施舍的残羹冷炙。

　　它能让跪在地上的人不至于饿死，却也让他们永远失去了站起来的力气。

　　马戏团的车队，在宏伟的“神恩之门”前缓缓停下。

　　高耸的城门，仿佛一道天堑。

　　城门内是秩序井然的天堂。

　　城门外是泥泞肮脏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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