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烧火还魂

　　那最后一缕微光在他掌心熄灭的瞬间，一股仿佛源自神魂深处的剧痛，狠狠剜过顾长青的心口！

　　他闷哼一声，低头看去，只见覆盖在心脉之上的丹阁残印，竟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蛛网般的细纹。

　　与此同时，那枚作为妖火信标的骨戒温度骤降，其中蕴藏的红月气息，如风中残烛，剧烈摇曳数下，便彻底黯淡、死寂。

　　一行冰冷无情的文字，在他眼前轰然浮现：

　　【警告：羁绊命丝已遭斩断——契约者‘红月（四尾妖火）’命契断裂，神魂已强制陷入沉眠！】

　　“红月！”

　　顾长青猛地抬头，双目血丝迸现，视线如利剑般刺向遥远的北境方向。

　　只见那片原本沉寂的夜空，一道触目惊心的赤金剑光，如天神之鞭横扫而过！

　　剑光所经之处，虚空中那些常人无法窥见的命运丝线，竟如冬雪遇骄阳，脆弱不堪地蜷曲、断裂，最终化为飞灰，彻底焚毁！

　　那道剑光，霸道、决绝，带着一种要将天地间所有“异数”尽数抹除的凛然杀意。

　　同一时刻，北境剑冢最深处。

　　万千断剑堆积如山，形成一座森然的剑之坟墓。

　　楚天河便立于这坟山之巅，他面无表情，眼神却比周围的断剑更加冰冷。

　　他手中捧着一卷古朴的《太初剑铭》残卷，一滴又一滴的心头血，正从他指尖滴落，将那泛黄的卷页浸染得猩红可怖。

　　“斩尽世间……变数。”

　　他每吐出一个字，便有一道与天际那道剑光同源的赤金剑影从残卷中迸发而出，无声地斩入脚下深不可测的地脉命纹之中。

　　每一剑斩落，都有一根或数根与顾长青相连的无形命丝应声而断。

　　而每斩断一缕代表着“变数”的气运，楚天河的双目便会更亮一分，眼底的赤金色几乎要化为实质流淌而出。

　　他身后，一道由百世轮回叠加而成的巍峨虚影若隐若现，每一世的他，都曾是登临九天、俯瞰众生的至强者，却偏偏，无一人能在这方天地留下真正的姓名。

　　随着断落的命丝越来越多，丝丝缕缕的黑气从剑影中溢出，化作无数细小的命丝蚀虫。

　　这些恶心的虫豸贪婪地爬向那些断裂的银丝，发出细微而又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将那些本该回归天地的气运，尽数吞噬殆尽。

　　北境的暴雪，似乎也因那一道剑光而停滞。

　　顾长青的身影快如鬼魅，在茫茫雪原上疾行。

　　沿途所见，尽是命链引蛛留下的残破蛛网，那些原本坚韧无比的蛛丝，此刻尽数焦黑断裂，散发着一股寂灭的气息。

　　他终于在一处被风雪掩埋的山洞前停下。

　　林清漪就静静地躺在那里，面色苍白如雪，呼吸微弱。

　　她原本莹润的掌心，那道曾与他遥相呼应的剑纹已经彻底熄灭，唯有一丝微弱如豆的心火，还在她胸口顽强地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顾长青颤抖着手，取出那枚象征丹道至高权柄的“丹心令”，小心翼翼地按在她的心口，试图以磅礴的生机唤醒她。

　　然而，丹心令上光华流转，却如泥牛入海，无法在她体内激起半点涟漪。

　　系统提示再次浮现，字字诛心：

　　【警告：检测到‘本源级命斩’，契约者神魂已被隔绝于天地命网之外。

　　因施术者与宿主存在‘命文同源’，任何同源干预皆会加速契约者心火湮灭。】

　　无法干预！

　　他的力量，竟成了催命符！

　　顾长青收回丹心令，缓缓闭上双眼，指节因用力而捏得发白。

　　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悔恨与冰冷：“我投资你们，不是为了让你们躺在这里，替我去死。”

　　剑冢外围，早已被肃杀之气笼罩。

　　寒山君率领着仅存的残部，试图布下封锁大阵，阻止那股恐怖的剑意蔓延。

　　然而，他们骇然发现，所有与命理、契约相关的信物，在靠近剑冢百里范围时，便会瞬间失灵。

　　坚硬的铜牌无声碎裂，温润的冰玉符化作一滩粉末。

　　“给我开！”

　　寒山君怒吼一声，这位北境悍将倾尽全力，斩出一道裂山断海的刀芒。

　　可刀芒尚未触及剑冢的屏障，便被一股无形的剑气倒卷而回，速度更快，力道更猛！

　　寒山君如遭雷击，口喷鲜血倒飞而出，重重砸在雪地里，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就在众人惊骇欲绝之际，顾长青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他身旁。

　　他没有去看寒山君的伤势，而是抬眼望向剑冢深处，眼底流转着复杂难明的光芒。

　　凭借着“命文同源”的特殊感知，他清晰地“看”到了地脉深处正在发生的可怕异变。

　　楚天河，他并非在单纯地斩人、杀人。

　　他是在重写！

　　他在以自身百世轮回的剑道感悟为墨，以《太初剑铭》为笔，强行重写这方天地的“剑道本源”！

　　他要将“变数”这个概念，从根源上定义为“罪”！

　　而所有与顾长青这个最大“变数”产生羁绊的人，无论是一缕善意，还是一份契约，都将被打上“乱命之根”的烙印，从天道命理的层面，被彻底放逐、抹杀！

　　深夜，万籁俱寂。

　　顾长青独自坐在一处废弃的祭坛上，面前升起一堆篝火。

　　他从怀中取出一份厚厚的清单，那是他这十年来，所有“投资返利”的记录。

　　他将清单一页一页地撕下，投入火中。

　　火光跳跃，映出无数过往的幻影。

　　有红月在月下教他妖族秘术的狡黠笑容，有林清漪在剑坪之上递给他第一柄木剑的清冷脸庞，有药王谷主将毕生丹道感悟倾囊相授的欣慰眼神……

　　这些，都是他与这个世界的羁绊，也是楚天河要斩断的一切。

　　当最后一页清单化为灰烬，顾长青伸出左手，并指如剑，在右手掌心之上，蘸着自己流出的鲜血，一笔一划地写下了四个古朴而禁忌的血字——

　　命门寄体。

　　他凝视着掌心的血字，声音嘶哑而平静，仿佛在与某个看不见的存在立下契约：“你要斩我的命丝？好……我便将这条‘变数’之命，还给你。”

　　“用它，换她们醒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篝火的灰烬冲天飞舞，仿佛在回应他的誓言。

　　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自祭坛下方的地缝中传来。

　　紧接着，一缕几乎快要消散的残魂，颤颤巍巍地从地缝中升起。

　　那残魂形容枯槁，眼中满是执念，正是剑冢最后一任守魂人，断崖子。

　　顾长青的眼前，系统的提示终于再次亮起，却带来了他唯一的希望：

　　【特殊条件已触发，“命门寄体”激活条件达成。】

　　【效果：可附身于无主残念之上，以其为媒介，潜入目标识海。】

　　【限制：潜入期间，本体陷入假死状态。冷却时间，七日。】

　　顾长青缓缓站起身，冷冽的目光穿透黑夜，直视着剑冢的方向。

　　那缕自地缝中升起的残魂，便是他唯一的钥匙，也是他刺向那颗重塑天地的狂妄心脏的，第一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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