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 污染之形与静水之殇

　　灵犀阁，万象天穹殿内，那场因默王妃亮出“最终杀手锏”——放弃地球、保全仙境这一残酷而现实的“末日预案”——而引发的、深入骨髓的寒意与死寂，依旧如同最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一位仙子的心头。

　　绝望、恐惧、沉重、反思……种种情绪交织，让整个大殿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所有仙子都明白，默王妃并非在危言耸听，她只是将一个最坏的可能、一个最终的底线，赤裸裸地摆在了所有人面前。未来如何抉择，取决于人类自身，也取决于仙境最终的权衡。

　　高台之上，气氛更是凝重到了极点。诸位阁主面色沉郁，显然都在消化这惊天动地的信息。叶罗丽战士们失魂落魄，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与责任。

　　默王妃抱着沉睡的水清漓，感受着怀中人儿平稳却带着一丝沉重疲惫的呼吸，狐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她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刺穿了所有侥幸心理。但，这还不够！言语的描述，终究是抽象的。要让这些生于纯净、长于仙境的仙子们，真正切肤地体会到“污染”意味着什么，体会到水清漓（以及所有自然之灵）所承受的痛苦，还需要……更直观的……冲击！

　　她轻轻低下头，在水清漓微凉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他横抱起来。

　　这个动作，让所有沉浸在沉重思绪中的仙子们都是一愣，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默没有看任何人，她抱着水清漓，一步步走向高台另一侧，那位始终静坐、周身散发着凛冽寒意的冰公主——冰璃雪。

　　“璃雪姐姐，”默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恳求与绝对的信任，“清漓……暂时交给你照看一下。”

　　冰璃雪冰雪般的眸子抬起，看向默，又看了看她怀中沉睡的兄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她没有多问，只是微微颔首，伸出了那双如同冰玉雕琢而成的纤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了水清漓。

　　冰与水的本源相近，冰璃雪的气息，是此刻除了默之外，最能安抚水清漓的存在。水清漓在妹妹的怀中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眉宇间的沉重舒缓了一分，更深地沉入了睡眠。

　　将夫君暂时托付妥当后，默缓缓转过身，面向全场。

　　此刻的她，独自站在高台中央，身上那袭如水波流淌的淡蓝色华服，似乎也失去了几分光泽。她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狡黠灵动，也没有了之前的沉重肃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殉道者般的……平静与……决绝！

　　“言语……或许苍白。”她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诸位皆知水需纯净，可知……污染临身，是何等模样？是何等……感受？”

　　众仙闻言，心中皆是一凛！隐隐猜到了她要做什么！

　　下一刻，在无数道震惊的目光注视下——

　　默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她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什么，又仿佛在……承受什么！

　　“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带着腐朽、腥臭、死寂意味的……暗蓝色能量，如同从虚空中渗透而出，又仿佛自她体内最深处被引动，骤然爆发出来！瞬间将她整个人……吞噬！

　　“啊！”台下有仙子忍不住发出惊呼！

　　只见那暗蓝色的、粘稠如石油般的能量，疯狂地缠绕上默的身体！所过之处，她身上那袭淡蓝色的华服，颜色迅速变得黯淡、污浊！最终……化为了……一片死气沉沉的……深灰！仿佛被工业废水浸泡了千百年，失去了所有生机与光彩！

　　她那一头如同瀑布般倾泻的、墨黑中泛着水蓝光泽的秀发，也从发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染成了……一种极其不祥的、混合着墨黑与污蓝的……黑蓝色！发丝失去了光泽，变得干枯、脆弱，如同被毒液侵蚀！

　　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脸！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原本狡黠灵动、顾盼生辉的狐狸眼……此刻……瞳孔的颜色……竟然变成了……死寂的灰白！如同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工业粉尘，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空洞、麻木、与……一种深入灵魂的……痛苦！

　　她的脸颊、她的肌肤，虽然依旧保持着轮廓，却仿佛笼罩上了一层灰败的阴影，失去了往日的莹润与生机！

　　此刻的默，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灵动狡黠、光彩照人的默王妃模样？！

　　她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散发出一种……被严重污染、被毒性侵蚀、濒临死亡般的……腐朽与绝望的气息！

　　“！！！”

　　全场死寂！所有仙子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高台上那个仿佛从污染地狱中走出的身影！一些心性较弱的仙子，甚至忍不住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恐惧与泪水！

　　这……这就是……被污染的样子？！这就是……水之本源被玷污后的……形态？！

　　这视觉冲击力，比之前任何言语、任何水幕画面，都要强烈千百倍！因为此刻承受这一切的，是他们熟悉的、活生生的默王妃！

　　高台上，冰璃雪抱着水清漓的手臂猛地收紧，冰雪般的眸子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寒意与……怒火！庞尊雷光炸响！时希眼中时光长河剧烈翻腾！黎灰周身暗影涌动！花翎眼中充满了心痛！颜爵脸色惨白如纸！

　　毒夕绯更是猛地站起身，紫黑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惊与……一种感同身受的剧烈痛苦！她身上的毒瘴都因为情绪激动而剧烈波动起来！

　　“感受一下……”默开口了，她的声音也变得沙哑、低沉，仿佛声带都被腐蚀，“这便是……被工业废水、化学毒素、生活污秽……彻底污染后的……‘水’的形态……”

　　她缓缓抬起一只手，那原本纤细白皙的手指，此刻也呈现出灰败的颜色。

　　指尖，一缕……暗蓝色的、散发着恶臭的水能量，如同扭曲的毒蛇般，缠绕而起！

　　那不再是纯净清澈、滋养万物的静水之力！而是……充满了腐蚀性、破坏力、死亡气息的……污水之力！

　　“水系仙法……‘水龙弹’……”

　　她沙哑地念出法术名，但凝聚出的，却根本不是神圣威严的水龙！而是一条……由污浊粘稠的暗蓝色毒水构成的、散发着恶臭、不断滴落着腐蚀性液体的……毒液之蛇！

　　毒蛇嘶鸣，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看到了吗？”默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凉，“纯净之水，可滋养万物，可涤荡尘埃……而污染之水……只会……带来……毁灭与……死亡！”

　　“这……就是清漓……以及所有水之精灵……最恐惧、最憎恶、最……痛苦的……模样！”

　　“这……就是……‘污染’！”

　　她的话语，如同最后的审判，伴随着她那副触目惊心的“污染形态”，深深地、狠狠地……刻入了每一位仙子的灵魂最深处！

　　下一秒，默周身那恐怖的污染能量如同潮水般退去！她的发色、瞳孔、衣衫迅速恢复原状，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但……她那微微苍白的脸色，以及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极其真实的痛苦余悸，却提醒着所有仙子——那绝非幻象！那是她以自身为载体，模拟出的、最真实的……污染之痛！

　　“……”

　　全场，依旧死寂。

　　但这一次的死寂中，充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震撼、恐惧、以及……彻骨的……愤怒！

　　对污染的愤怒！对破坏者的愤怒！

　　冰璃雪紧紧抱着兄长，冰雪般的容颜上，第一次出现了如此清晰的……杀意！

　　虚空之中，传来水龙一声痛苦、愤怒到极致的咆哮！

　　默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那残留的污秽感彻底驱散。她看向全场，目光最后落在失魂落魄的叶罗丽战士们身上，声音恢复了清澈，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

　　“现在……你们明白了吗？”

　　“保护净水……就是在保护……我们自己。”

　　“就是在避免……世界……变成刚才那副……模样。”

　　说完，她不再多言，缓缓走回冰璃雪身边，小心翼翼地、重新接回了依旧在沉睡的水清漓，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要用自己的体温，驱散他梦中可能出现的任何一丝寒意。

　　灵犀盛宴，在这最终极的、以身示现的“污染之形”的震撼教育中，彻底……落下了帷幕。

　　而“污染”二字，也以最狰狞、最恐怖的方式，烙印在了每一位仙子的心中，永世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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