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 水宫训诫与关系梳理

　　水玲珑宫，静水湖畔的暖玉亭中。

　　与灵犀阁那经历了惊心动魄、三观尽碎后的诡异气氛不同，这里依旧保持着永恒的宁静与祥和。淡蓝色的水光透过半透明的宫殿穹顶洒下，映照着亭边静静流淌的静水湖，水面不起丝毫涟漪，只有氤氲的水汽带着清甜的莲香，缓缓升腾。

　　然而，亭中的气氛，却与这宁静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情公主艾珍，像一只做错了事的小鹌鹑，耷拉着脑袋，粉色的卷发都似乎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蔫蔫地坐在一张由千年暖玉雕琢而成的圆凳上。她双手紧张地绞着裙角，时不时偷偷抬起眼皮，瞟一眼站在她面前、双手叉腰、一脸“恨铁不成钢”表情的默王妃。

　　默刚从灵犀阁“救火”回来，心绪还未完全平复。一想到艾珍刚才那番差点把天捅破的“危险发言”，她就觉得后怕不已，额角隐隐作痛。她深吸了好几口静水湖清冽的空气，才勉强压下把艾珍按进湖里让她清醒一下的冲动。

　　水清漓则安静地坐在亭中的主位上，面前摆着一套冰玉茶具，杯中是他惯常饮用的、由静水湖心最纯净的寒露冲泡的冰晶茶。他神色平静，冰蓝色的眼眸如同两汪深不见底的寒潭，看不出丝毫情绪，只是偶尔端起茶杯浅啜一口，目光淡淡地扫过正在“教育”艾珍的自家小王妃，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纵容。

　　“情儿啊情儿！” 默终于忍不住，伸出纤纤玉指，恨恨地戳了戳艾珍光洁的额头，力道不重，但带着十足的恼意，“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那个小脑袋瓜里，一天到晚除了收集那些情啊爱啊的糖果，能不能装点正经东西？啊？”

　　艾珍被戳得缩了缩脖子，委屈巴巴地嘟囔：“情儿……情儿也是想帮忙嘛……看大家吵得那么厉害……”

　　“帮忙？你那叫帮忙吗？你那叫火上浇油！不，是引火烧身！烧的还是整个灵犀阁！” 默气得差点跳脚，在艾珍面前来回踱步，“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话有多危险？啊？请世王哥哥帮忙？你怎么不直接请他去把人类世界炸了算了！那样更干脆！”

　　艾珍被吼得眼圈一红，眼看金豆子就要掉下来：“呜……情儿知道错了嘛……当时就是脑子一热……”

　　“脑子一热？” 默停下脚步，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狐狸眼里满是严肃，“有些念头，连‘热’一下都不行！那是底线！是高压线！碰都不能碰！”

　　她见艾珍似乎还没完全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决定把话说得更透、更明白一些。她转身，指向旁边安静品茶的水清漓。

　　“情儿，你看着我！” 默的声音沉了下来，“他是谁？”

　　艾珍怯生生地抬头，看向水清漓。水清漓也恰好抬眸，清冷的目光与她一触即分，却让艾珍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小声道：“是……是水王子殿下……”

　　“还有呢？” 默追问，语气不容置疑。

　　“是……是灵犀阁的阁主……” 艾珍补充道。

　　“还有呢？！” 默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

　　艾珍被她逼问得有点慌，绞尽脑汁地想：“是……是默姐姐你的夫君……是……是世王麾下的……二阶法相……”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极其小声，带着敬畏。

　　“对！二阶法相！” 默重重地点头，走到水清漓身边，像是展示什么稀世珍宝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水清漓端茶的手稳如磐石），“他是二阶殿下！这个身份，你早就知道了，对吧？”

　　艾珍连忙点头。

　　“那好，” 默深吸一口气，开始进行关系梳理和严重性说明，“璃雪姐姐，是他的亲妹妹，对吧？”

　　艾珍再次点头。

　　“我，是他的王妃，对吧？”

　　艾珍继续点头。

　　“那么，按照禁忌之地的规矩和力量关联，” 默一字一顿，说得异常清晰，“璃雪姐姐作为他血脉相连的妹妹，我作为他命定契约的王妃，我们两个，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不是也算和二阶绑定了？是不是可以算是……‘附带的’二阶影响力？”

　　这个说法有些新奇，但细想之下，却不无道理。冰公主的力量与水王子同源，默王妃与水王子更是命运与共，他们的立场和行动，确实会深刻影响到水清漓这位二阶法相的态度，进而牵动整个禁忌之地的力量平衡。

　　艾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看，” 默摊开手，表情无比严肃，“我们仨——清漓，璃雪姐姐，还有我——我们三个，在某种程度上，就代表了‘二阶’这个层面在灵犀阁的存在和影响力，你明白吗？”

　　艾珍眨了眨大眼睛，似乎有点明白了。

　　默见她有所领悟，这才抛出了最关键的核心：

　　“而世王哥哥，作为十阶之首，毁灭的化身，他能够允许他麾下至关重要的二阶法相，以及与他关系密切的妹妹，长期脱离禁忌之地，待在代表着平衡与守护的灵犀阁，甚至还允许他们参与讨论如何‘保护’与毁灭相对立的人类世界……”

　　默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近乎敬畏的语气：

　　“这本身，就已经是世王哥哥看在过往情分、或者其他我们不知道的考量上，做出的、天大的让步和容忍了！”

　　她盯着艾珍的眼睛，语气无比郑重：

　　“这已经是那条绝对不能逾越的底线之上，所能达到的、最大限度的平衡了！”

　　“清漓和璃雪姐姐，他们以阁主的身份待在灵犀阁，维持着表面的独立，偶尔我出出主意，搅和一下……这，就是世王哥哥默许的极限！”

　　“你现在居然还想得寸进尺，试图请动世王哥哥本人，亲自下场，来帮灵犀阁‘解决’问题？”

　　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后怕和严厉：

　　“你这是想干什么？是想打破这维持了亿万年的、脆弱的平衡吗？是想告诉世王哥哥，灵犀阁已经无能到需要他亲自出手干预了吗？还是想试探他的底线，看看他会不会因为花翎姐姐而改变自己毁灭的意志？！”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砸在艾珍的心上，让她的小脸彻底失去了血色。她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那个“灵光一闪”的念头，背后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是何等的恐怖！

　　那不仅仅是请动一位强者帮忙那么简单，那是在动摇维系仙境与人类世界存亡的根基！

　　“我……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艾珍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她是真的害怕了。

　　“没想到？” 默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严肃，“以后这种危险的话，给我烂在肚子里！连想都不准想！记住了吗？！”

　　艾珍用力点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记住了！情儿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默看着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又软了。她拿出丝帕，递给艾珍擦眼泪，语气也放柔了：“好了好了，知道错了就行。以后凡事多想想，多问问，别自己瞎琢磨。灵犀阁的事情复杂着呢，不是光靠一腔热情就能解决的。”

　　艾珍抽抽噎噎地接过丝帕，用力点头。

　　水清漓放下茶杯，清冷的目光扫过梨花带雨的艾珍，又落在自家小王妃那故作老成、实则也松了口气的脸上，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他的默，虽然平时跳脱，但在维护大局、守护他在意的一切时，总是这般敏锐而坚定。

　　今日这场风波，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而经过默这番深入浅出的“训诫”，想必情公主，乃至灵犀阁的其他阁主，对于某些界限，会认识得更加深刻。

　　有些平衡，看似脆弱，却维系着一切。轻易触碰，便是万劫不复。这个道理，希望他们都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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