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 世王愉悦与天道亏本

　　水玲珑宫内，月光无声流淌，静水湖面倒映着天心月轮，静谧得仿佛能听到时光流逝的声音。水清漓拥着怀中已然有些倦怠、正小猫般蹭着他衣襟寻求更舒适姿势的默，冰蓝色的眼眸深处，却依旧在反复推演着方才那番关于“唤醒之契”与“算计天道”的惊人结论。

　　越是深思，水清漓便越是清晰地意识到，他的小妻子默，在那场看似被动接受的“天道契约”中，所展现出的胆识、智慧与对全局的精准把控，是何等的惊人！这绝非一时兴起的小聪明，而是深思熟虑后的大智若愚！

　　思绪流转间，水清漓的识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另一幅画面——那是许久之前，在灵犀阁（当时尚是灵犀阁）那场决定未来格局的盛宴之上，气氛凝重，各方势力暗流汹涌。正是在那关键的时刻，默，做出了一个令所有在场阁主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并非私下告知，而是选择在那样一个庄重而公开的场合，坦然地向端坐于高台之上、如同深渊般不可测度的世王，禀报了关于“唤醒之契”以及与天道达成约定之事！

　　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

　　默站在大殿中央，面对着世王那足以令星辰寂灭的威压，却毫无惧色，神情平静，语气清晰地将她与天道在无名角落的会面、契约的内容（仙境承认禁忌之地、她接受唤醒之契、唤醒人为水清漓）以及她的考量（利大于弊，唤醒人是清漓不亏），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她的话语，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引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水清漓已然记不太清。其他阁主是震惊、是疑惑、是恐惧，都已不重要。

　　他此刻回忆的焦点，完全集中在了当时世王的反应上！

　　当时，世王端坐于至高王座，宽大的斗篷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只有那如同实质的毁灭威压，笼罩着整个大殿。在默陈述完毕，大殿内陷入死一般寂静的刹那……

　　水清漓清晰地记得，世王那宽大斗篷的阴影之下，似乎……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并非震怒，也非质疑。

　　而是一种……近乎……愉悦的……波动？

　　对！就是愉悦！

　　一种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有趣、极其合乎心意的事情时，所流露出的、那种隐藏在无尽威严之下的、近乎……赞许与……玩味的情绪波动！

　　虽然世王自始至终未曾开口，也未有任何明确的表情或动作，但水清漓作为与他相伴万古的二阶法相，对他气息的感知早已细致入微！他绝不会感知错！当时世王周身那原本如同万年玄冰般沉寂的毁灭气息，在默说出“唤醒人是你（水清漓），我也不亏”这句话时，曾有过一丝极其短暂、却真实存在的……缓和与……上扬？

　　当时的水清漓，或许并未完全理解世王那抹转瞬即逝的“愉悦”源于何处。他只当是世王对默的坦诚与选择（唤醒人为他）表示认可。

　　但此刻，结合默方才那番“公章福利论”，再回头细想世王当时的反应……

　　水清漓冰封的心湖中，骤然划过一道雪亮的闪电！一切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

　　水清漓内心OS带着一丝恍然与……难以言喻的荒谬感。

　　‘当时世王陛下那愉悦的神情……’

　　‘分明是……一眼就看穿了默这小丫头在那场“天道契约”中玩的把戏！’

　　‘他瞬间就明白了，所谓的“唤醒之契”，看似是天道对默的制约，实则是默借着天道的“势”，为禁忌之地争取到了“合法地位”这一至关重要的战略利益！同时，还将开启自身最终潜能的“钥匙”，牢牢掌握在了最可靠的人（即我）手中！’

　　‘这根本就是一场……默精心策划、天道被动配合、结果却对禁忌之地极为有利的……“阳谋”！’

　　‘世王陛下当时，定然是看出了天道在这笔“交易”中，所处的尴尬境地——’

　　水清漓的思绪继续推演，甚至带上了几分世王可能有的视角：

　　‘天道本想用一纸契约束缚住一个潜在的变数（默），并借此缓和矛盾。结果，这个变数非但没被束缚住，反而利用这份契约，为她背后的势力（禁忌之地）争取到了梦寐以求的“名分”！而天道付出的代价（承认禁忌之地），却动摇了仙境固有的秩序平衡！’

　　‘这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而世王陛下，作为禁忌之地的主宰，作为这场“交易”的最大受益方之一，看到天道吃下这么一个哑巴亏，看到自家的小辈（默）有如此胆识和手腕，将高高在上的天道规则都玩弄于股掌之间……他怎能不感到……愉悦？’

　　那是一种看到对手算计落空、己方大获全胜的愉悦！

　　是一种看到后继有人、手段青出于蓝的赞许！

　　更是一种……对默那看似跳脱、实则深谋远虑的行事风格的……欣赏与……纵容！

　　想通了这一点，水清漓低头看着怀中似乎已经快要睡着的默，冰蓝色的眼眸中，不禁泛起一丝极其复杂的涟漪。

　　原来，早在那个时候，世王就已经看清了默的本质。他欣赏的，或许从来就不只是默的力量或身份，更是她这份敢于算计天地、善于利用规则的……魄力与智慧！

　　而自己，当时竟未能完全领会世王那抹“愉悦”背后的深意，直到今日，才被默点破。

　　‘这丫头……’ 水清漓心中轻叹，带着无尽的纵容，‘还真是……瞒得我好苦。’

　　不过，此刻知晓，也为时未晚。而且，由她亲口说出，带着撒娇与炫耀的意味，反而别有一番情趣。

　　水清漓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让默睡得更舒服些，指尖拂过她柔软的发丝，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月光下，他冰封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极浅、却真实存在的弧度。

　　算计天道又如何？赔了夫人又折兵又如何？

　　只要他的默开心，只要对禁忌之地有利，便是将这天地的规则都翻过来，他水清漓，也甘之如饴。

　　世王愉悦，他便心安。

　　这，便是他们之间，无需言说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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