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归墟之引

　　混沌气流如万千钢针，扎进哪吒裸露的臂膀。他下意识攥紧火尖枪，枪尖腾起的三昧真火竟被气流啃噬得噼啪作响，原本刺目的焰光在这片死寂星域里，像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

　　“嗤 ——”

　　一缕灰黑色的混沌之气顺着他脖颈的伤口钻进去，哪吒猛地偏头，看见锁骨处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他屈指一弹，指尖迸出的南明离火在接触到那片焦黑时，竟诡异地蜷缩成一团，仿佛遇见了天敌。

　　“果然不是洪荒境内的混沌。”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结滚动着咽下涌到舌尖的腥甜。三日前离开方丈仙岛时，镇元子递来的那片人参叶此刻正贴在他心口，翠绿的叶脉上流淌着淡淡的土黄色光晕，将大部分混沌气流隔绝在外。可即便如此，渗进来的余威仍让他浑身筋骨像被塞进石臼里反复碾磨。

　　哪吒低头看向腰间的乾坤圈，青铜色的圆环表面浮现出细密的云纹，那些纹路正在随着混沌气流的波动微微震颤，像是某种古老的呼吸。他记得太乙真人总说这圈儿是先天灵宝，却从未提过它为何对混沌之气如此敏感。

　　“师父要是在这儿，定会敲着我的脑袋说‘小泼猴似的不知天高地厚’。” 哪吒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发现脸颊的肌肉早已僵硬。脑海中浮现出三天前离别的场景，紫霄宫的丹房里飘着九转金丹的甜香，太乙真人坐在蒲团上，手里摩挲着那只养了千年的龟甲，老花镜滑到鼻尖也没察觉。

　　“你可知归墟为何地？” 师父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手指在龟甲上划出的纹路突然迸出金光，“那是连鸿钧道祖都不敢轻易踏足的禁地，万物归于此，亦始于此。你的灵珠心法虽能引动先天元气，可到了归墟……”

　　“师父，” 哪吒当时打断了他的话，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门框上的雕花，“您当年教我混天绫时说过，真正的强者不是躲在仙岛里炼丹，是敢去别人不敢去的地方。”

　　太乙真人猛地抬头，老花镜 “啪嗒” 掉在地上。那是哪吒第一次看见师父眼里有那样复杂的情绪，像是欣慰，又像是不舍，最后都化作一声长叹：“罢了，你这性子随你父亲。记住，灵珠心法的最后一层，不是引气，是……”

　　记忆突然在这里断裂，混沌气流猛地加剧，哪吒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翻涌。他咬碎舌尖，借着剧痛凝神，将火尖枪横在胸前划出半圆，三昧真火突然暴涨三尺，在身前烧出一道短暂的火墙。那些灰黑色的气流撞上火焰，发出滋滋的声响，竟有不少被烧成了银白色的光点。

　　“这是…… 先天本源？” 哪吒瞳孔微缩。他曾在镇元子的人参果园里见过类似的光芒，那是天地初开时残留的元气，寻常修士得一缕便能修为大增。可在这里，这些本源之气却像尘埃般随处飘散，被混沌气流反复撕扯。

　　就在这时，腰间的乾坤圈突然发出嗡鸣，青铜圆环表面的云纹骤然亮起，竟主动挣脱他的束缚飞了出去。哪吒心中一惊，刚要去抓，却见乾坤圈在半空中旋转成一道流光，将那些银白色的本源光点源源不断地吸了进去。

　　“你倒是会捡便宜。” 哪吒松了口气，却发现不对劲。乾坤圈吸收的本源之气越来越多，表面的云纹开始渗出暗红色的血丝，那些血丝顺着纹路游走，渐渐组成一张模糊的人脸。

　　是错觉吗？他揉了揉眼睛，那张脸竟越来越清晰 —— 额间有菱形的印记，眼神比星辰更亮，嘴角总是噙着一丝桀骜的笑。这张脸…… 在哪吒的梦魇里出现过无数次，每次都是在一片混沌中，这张脸的主人手持长枪，身后是崩塌的星辰，身前是亿万神魔的尸骸。

　　“混沌初开第一战神……” 哪吒喃喃自语。镇元子在他临行前曾说过，他的前世或许与归墟有着莫大的联系，甚至可能亲眼见证过万物终结的景象。可每当他想深究，脑海中就会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乾坤圈突然剧烈震颤，哪吒伸手去接，却被一股巨力弹开。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撞上一块漂浮的陨石，胸腔里的气血翻涌得更厉害了。抬头望去，只见混沌气流突然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是纯粹的黑暗，连光线都被吞噬殆尽。

　　“归墟潮汐！” 哪吒心脏骤停。临行前镇元子给的玉简里详细记载过这种异象，归墟每隔千年会爆发一次引力潮汐，届时周围百万里的混沌物质都会被卷入归墟之眼，即便是混元大罗金仙也难全身而退。

　　他想祭出混天绫护住身形，却发现那条红色的绸缎此刻竟像被冻住般僵硬。混沌气流的旋转越来越快，哪吒感觉自己的元神都要被扯出躯体，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太乙真人没说完的话 —— 灵珠心法的最后一层，不是引气，是……

　　“是顺应！” 哪吒猛地开窍。他收起火尖枪，盘膝而坐，双手结成莲花印。灵珠心法在体内急速运转，不再试图抵抗混沌气流，反而引导着它们在经脉中游走。那些原本狂暴的气流，在接触到莲花印的瞬间，竟变得温顺起来。

　　这就是《混元三变》的真谛吗？哪吒心中一动。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某种变化，皮肤表面浮现出与乾坤圈相似的云纹，血液流动的声音变得像潮汐般规律。当混沌气流再次袭来时，他没有躲闪，而是张开双臂，任由那些灰黑色的气流穿过自己的身体。

　　剧痛过后，是前所未有的舒畅。哪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瞳孔变成了淡金色，周围混沌气流的流动轨迹在他眼中清晰可见，就像大地上的河流。他能看到那些银白色的先天本源如何在混沌中诞生，又如何被潮汐撕碎，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原来如此……” 哪吒喃喃自语。他终于明白归墟为何被称为万物的终结与起源之地，这里的法则并非混乱，而是以一种更宏大的方式运行着，生即是死，死亦是生。

　　就在这时，乾坤圈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飞回到他手中。此刻的圆环已经变成了赤金色，表面的云纹里流淌着银白色的先天本源，那些暗红色的血丝组成的人脸变得无比清晰，正对着哪吒露出一个熟悉的笑容。

　　“是你吗？” 哪吒握紧乾坤圈，感觉一股暖流从掌心传遍全身。他能感觉到那个人的意识正在苏醒，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开始拼凑 —— 崩塌的星空，燃烧的神魔，还有一句回荡在混沌中的誓言：“吾为灵珠，当镇归墟……”

　　话音未落，归墟潮汐突然变得狂暴起来。巨大的引力从漩涡中心传来，哪吒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拉长，元神仿佛要被撕裂。他下意识地运转《混元三变》，却发现这次的引力流中带着一种诡异的法则，能直接影响人的神魂。

　　“不好！” 哪吒心中一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模糊，那些刚刚拼凑起来的记忆碎片正在消散。就在这时，乾坤圈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将他包裹在其中。那些赤金色的光芒形成一道屏障，挡住了诡异的法则，同时，一股庞大的信息洪流涌入他的脑海。

　　那是一段段尘封的记忆 —— 混沌初开，天地未分，有灵珠自虚无中诞生，历经万劫，成为混沌中的第一缕秩序。后来，灵珠化形，手持长枪，镇守归墟，防止混沌之气外泄，扰乱洪荒。可在一次大战中，灵珠为了保护洪荒，与混沌魔神同归于尽，神魂碎裂，一部分转世为哪吒，另一部分则融入了乾坤圈中。

　　“原来…… 我就是你，你也是我。” 哪吒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对归墟有着莫名的感应，为何乾坤圈会对混沌之气如此敏感。他就是灵珠的转世，而乾坤圈，则是他前世的一部分。

　　随着记忆的融合，哪吒的气息开始暴涨。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修为正在突破，原本的太乙金仙后期的境界正在松动，朝着大罗金仙迈进。周围的混沌气流在他眼中变得更加温顺，归墟潮汐的引力虽然依旧强大，却再也无法影响他的神魂。

　　“归墟之眼，我来了。” 哪吒握紧手中的火尖枪，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他知道，自己的使命才刚刚开始，归墟之中还有更多的秘密等着他去揭开，还有更艰巨的挑战等着他去面对。

　　他纵身一跃，朝着归墟潮汐的漩涡中心飞去。乾坤圈在他头顶盘旋，发出阵阵嗡鸣，像是在为他助威。周围的混沌气流在他身边形成一道气流，托着他不断前进。

　　越是靠近漩涡中心，引力就越是强大。哪吒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骨骼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但他没有退缩，反而加快了速度。他能感觉到，归墟之眼就在前方，那里有他想要的答案，也有他必须承担的责任。

　　终于，他穿过了狂暴的潮汐，来到了归墟之眼的面前。那是一个巨大的黑洞，里面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无尽的虚无。但哪吒能感觉到，在那虚无之中，蕴藏着一股难以想象的力量，那是万物的本源，也是混沌的核心。

　　“这就是归墟之眼吗？” 哪吒喃喃自语。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神魂正在与这里的气息产生共鸣，仿佛这里才是他真正的归宿。

　　就在这时，黑洞中突然传来一阵古老的声音，那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低语，又像是只有一个人在诉说：“灵珠归来，归墟重开……”

　　哪吒心中一震，他知道，真正的考验开始了。他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火尖枪，毫不犹豫地跳进了归墟之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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