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青铜门启

　　弱水最深处，黑暗浓稠到极致，没有丝毫光线能穿透，唯有混沌领域散发的淡淡灰光，与应龙体内那幽蓝龙魂辉光相互映衬，勉强映照出前方无尽的混沌与死寂。身后那两道至高意志的震怒咆哮，以及弱水的狂暴嘶吼，已被远远甩开，只余下水流划过混沌领域的细微嘶声，在这极致的沉静中格外清晰。

　　那股微弱的牵引力愈发真切，并非来自某个固定方位，更像是这片弱水本身的意志，在冥冥中指引着唯一的方向。应龙庞大的身躯在我们前方缓缓游弋，它破碎的龙翼搅动着水流，泛起层层涟漪，燃烧着魂火的龙目死死盯着前方黑暗，那目光中褪去了脱困时的狂喜，只剩下一种近乎虔诚的肃穆，以及深藏眼底、万古难消的悲怆，仿佛即将面对的，是龙族命运的终极答案。

　　“就在前面了……”应龙的意念缓缓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吾被囚万载，魂念早已与此地的弱水、白骨融为一体……能清晰感觉到……那扇‘门’的呼唤，它一直在等……等开启之人……”

　　门？

　　又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的景象骤然一变，打破了无尽黑暗的单调。

　　弱水在这里仿佛走到了尽头，前方出现一片虚无的边界，边界之外，是连黑暗都无法存在的绝对“空无”，没有能量，没有物质，甚至没有时间流逝的痕迹。而在那片“空无”与弱水的交界处，矗立着一座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巨门。

　　那并非凡间或天宫任何一种已知的建筑样式，通体呈现一种暗沉的青灰色，材质非金非石，触摸起来冰冷坚硬，表面布满了难以理解的扭曲纹路，那些纹路并非人工雕琢，更像是宇宙初开时，法则碰撞、能量激荡留下的天然疤痕，纵横交错，透着一股原始而苍茫的气息。门扉紧闭，严丝合缝，高达千丈，宽亦数百丈，与其说是门，不如说是一座横亘在“存在”与“虚无”之间的巨大壁垒，隔绝着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门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在正中央的位置，铭刻着一个极其古老、极其简洁的符号。那符号形似半睁半闭的眼瞳，又似不断向内旋转的涡旋，仅仅是注视片刻，便让人感到神魂都要被强行吸摄进去，归于永恒的沉寂。

　　归墟之眼！

　　这扇门，难道就是通往真正“归墟”的入口？弱水之底，竟藏着这样一处连接终极死寂之地的秘境？

　　“就是它……”应龙的意念中充满了复杂难明的情绪，有憎恨，有敬畏，还有一丝深深的无力，“万载之前，吾便是因偶然窥见此门，知晓了天庭与灵山欲借‘归墟’之力，行所谓‘三界净化’之事，才遭此镇压大劫……他们，想掌控这扇门，掌控归墟的毁灭之力，以维持他们口中的‘秩序’！”

　　掌控归墟之门？昊天与如来，这两位三界至高存在，究竟想做什么？是要以归墟之力清除异己，还是另有更加恐怖的图谋？

　　我们停在这扇巨大的青铜门前，渺小得如同尘埃，在其磅礴的气势面前，所有力量都显得微不足道。门上传来的气息，比弱水更加古老，更加死寂，带着一种令万物终结、万法归寂的终极意蕴，仿佛只要靠近，便会被剥夺所有生机。连我周身包容万物的混沌气息，在这扇门前都显得有些躁动不安，仿佛受到了某种本源层面的压制。

　　“如何打开它？”哪吒忍不住开口问道，他紧盯着那归墟之眼的符号，脸色有些发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显然也感受到了那符号带来的巨大压力，神魂都在微微震颤。

　　应龙巨大的龙首缓缓转向我们，魂火在眼眶中跳跃，语气沉重：“开启此门，需两样东西——‘钥匙’，以及……祭品。”

　　它的目光缓缓移动，最终落在了敖倾身上，那目光中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决绝，让人心头发寒：“后世的小龙，你身负祖龙逆鳞，血脉虽不及上古纯粹，却已是如今龙族中，最接近源头的一缕正统……你的龙魂与精血，蕴含着祖龙本源气息，或可……替代那缺失的‘钥匙碎片’，成为开启此门的引动之力……”

　　敖倾娇躯猛地一颤，脸色瞬间褪尽所有血色，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下意识地后退半步，龙目中满是惊骇与难以置信。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拼死相助、盼着脱困的龙族先祖，竟会在重获自由后，提出要以她的龙魂与精血作为祭品，来开启这扇未知的巨门！

　　“放肆！”我上前一步，将敖倾牢牢护在身后，目光冰冷如霜，死死锁定应龙，“这就是你所谓的‘奉我为主’？刚脱困便要以我同伴为祭，这便是上古龙神的行径？”

　　混沌气息在我周身轰然升腾，形成无形的威压，锁定应龙的庞大身躯，只要它稍有异动，便会立刻发起攻击。哪吒也立刻握紧火尖枪，周身仙光重新燃起，警惕地盯着应龙，虽然面对这上古龙神，他的实力相去甚远，但立场却毫不含糊，绝不会坐视敖倾被当作祭品。

　　应龙并未动怒，只是那燃烧的魂火中，悲凉之意愈发浓重，语气中带着无尽的无奈：“非是吾心狠，而是此门特殊，唯有蕴含祖龙本源气息的龙魂与精血，才能引动门内归墟之力共鸣，唤醒沉睡的门扉……否则，即便知晓门在此处，也永世无法开启分毫……吾被囚万载，魂体残破不堪，本源早已枯竭，已无力作为‘钥匙’……这是……唯一的办法……”

　　它的话语中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绝望，仿佛早已看透了所有可能，只剩下这一条残酷的路径。

　　“别无他法？”我沉声问道，意念全力运转，仔细扫过那巨大的青铜门。门的材质极其特殊，坚硬到超乎想象，我的神识竟无法深入分毫，其上的归墟之眼符号更是蕴含着恐怖的法则力量，若是强行冲击，恐怕会引动不可预料的毁灭后果，甚至可能直接触发归墟的反噬。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应龙巨大的龙目缓缓转向我，魂火微微闪烁，带着一丝不确定与期盼，“逆流者，你的混沌气息包容万物、演化万法，或许……可以模拟出祖龙本源的气息，以此骗过归墟之门的感知……但此举凶险万分，归墟之门的法则层级极高，一旦被识破，引来的反噬之力……足以将我们所有人，连同这片弱水，一同化为虚无，连神魂都无法留存！”

　　模拟祖龙气息？以混沌之道，演化龙族最本源的力量？

　　我微微蹙眉，陷入思索。这并非完全不可能，我曾吞噬过敖倾的龙气，也亲身感受过应龙那古老原始的龙威，以混沌之道拆解、重组这些与龙族相关的“信息”，或许能模拟出无限接近祖龙本源的气息。但正如应龙所言，风险极大，归墟之门连接着万物终结之地，其感知敏锐到极致，一旦模拟过程中出现丝毫偏差，后果不堪设想。

　　是牺牲敖倾，换取门的开启，还是冒险一搏，以自身混沌之力赌上所有人的性命？

　　我转头看向身后，敖倾脸色苍白，嘴唇紧紧咬着，眼中虽有恐惧，却依旧透着一丝倔强，没有丝毫退缩；身旁的哪吒紧握火尖枪，眼神坚定，显然无论我做什么决定，他都会支持；脚下的沙悟净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却也无辜卷入这场危机。

　　“我来。”我不再犹豫，做出了决定。

　　没有多余的迟疑，我迈步走到那巨大的青铜门前，盘膝虚坐于弱水之中，心神彻底沉静下来。混沌气息在我体内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敖倾的龙气、应龙的龙威、乃至这弱水之底沉积的万古龙怨、上古龙族的残存意志……所有与龙族相关的“信息”，都被我的混沌意念一一捕捉，疯狂分析、拆解、重组、融合……

　　渐渐地，一股古老、苍茫、带着洪荒初开气息的龙威，从我身上缓缓散发出来。这龙威初时还有些驳杂、不稳定，如同风中残烛，但随着混沌气息的不断调和、凝练，很快便变得凝实厚重，其纯粹与古老的程度，竟隐隐超越了身旁的应龙，直逼那传说中开天辟地、执掌四海的祖龙！

　　敖倾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体内的龙血不受控制地沸腾起来，对着那股龙威生出本能的敬畏与臣服。应龙燃烧的魂火也剧烈跳动起来，流露出深深的惊异，显然没料到我的混沌之力，竟能做到这种地步。

　　就是现在！

　　我猛地睁开双眼，眼中仿佛有混沌初开、龙蛇起陆的景象一闪而逝，周身的祖龙气息也攀升至顶峰。我缓缓抬起手，指尖凝聚着那模拟出的、无限接近祖龙本源的气息，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朝着青铜门上那只归墟之眼符号的正中央，轻轻点去！

　　指尖与门扉接触的刹那——

　　时间仿佛彻底静止。

　　整个弱水之底，陷入了一种绝对的、连思维都要停滞的死寂，没有水流声，没有呼吸声，甚至没有能量流动的痕迹。

　　下一刻，那沉寂了万古、亘古不变的青铜巨门，猛地一震！

　　门上的归墟之眼符号骤然亮起，不再是之前的幽蓝，而是化作一种吞噬一切光线的、极致的漆黑，符号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吸力，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吸入其中！

　　“轰隆隆——！！！”

　　巨大的、仿佛来自洪荒太古的轰鸣声，从门后深处传来，震得整个弱水都在剧烈颤抖，白骨龙宫的残骸彻底崩碎，无尽的弱水疯狂翻涌。青铜门扉带着碾碎星辰般的沉重与缓慢，在轰鸣声中，开始……向内开启！

　　一道细微的缝隙，出现在严丝合缝的门扉之间，缝隙中没有任何光线透出，只有一股更加纯粹、更加死寂的“空无”气息，缓缓弥漫出来。

　　成功了？

　　还不等我细察门后的景象，异变再生！

　　那开启了一道缝隙的门内，猛地探出一只完全由“空无”构成的巨大手掌，手掌没有任何纹路，没有任何色彩，仿佛是纯粹的虚无凝聚而成。它并非带着明确的攻击意图，而是带着一种漠然的、如同清理多余尘埃般的姿态，朝着我们，连同身后整片躁动的弱水，狠狠抓来！

　　这只手，比之前在流沙河底感知到的那股虚无力量更加凝实，更加恐怖！其上散发出的终极死寂气息，让身经万载囚禁的应龙都发出了惊恐的咆哮，魂火剧烈闪烁，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这是归墟的……守护者？还是……归墟本身的意志显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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