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演化

　　自从吞噬了那强大的火属性本源后，金离瞳的能量核心发生了显着的变化。

　　原本只是耀眼夺目的金光，如今内里仿佛有熔化的金液在缓缓流转，散发出一种兼具高温与锋锐的独特气息，那是经过极致火焰淬炼后，金属性本源更为凝练、更具韧性的体现。

　　他的意识似乎也随着这次蜕变而更加清晰、强大，那懵懂中透出的王者般的威严与力量感，已隐隐有了几分未来金王子的影子。

　　文茜的能量团也因分润了部分精华而获益，光芒更加凝实，那两只能量凝聚的“小爪子”也灵活了不少。

　　她清楚，与身边这个天赋异禀的相比，自己的成长速度实在慢得令人焦虑。

　　这种实力上的巨大差距，让她潜意识里那份源于前世的不安全感再次浮现。

　　她必须更加努力，更加……善于利用一切资源，包括这个失忆的、却强大无比的“同类”。

　　时光在这片原始的世界里依旧以某种模糊的方式流逝。

　　能量潮汐的涨落，火山的周期性喷发，乃至远处那片铅灰色海洋的波涛韵律，都成了计量时间的粗糙标尺。

　　不知过了多久，变化开始悄然发生。

　　最先出现征兆的，是那片死寂的海洋。文茜在某次“远眺”时，隐约察觉到海水的颜色似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变化，不再纯粹是令人压抑的铅灰，深处仿佛多了一点难以言喻的晦暗生机。

　　后来，她甚至能偶尔感知到海水中开始浮现极其微弱、但数量庞大的生命波动——那是藻类，最原始的生命形态。

　　它们贪婪地吸收着水中弥漫的能量和物质，进行着最基础的光合作用，悄然改变着海洋的化学成分，并释放出某种奇特的气息，开始缓慢地影响这个世界的大气。

　　陆地上的变化则更为直观。

　　一些巨大的火山彻底沉寂，变成了黝黑的、毫无生气的锥形山体。

　　喷发的频率和强度整体下降，大地上流淌的炽热熔岩逐渐冷却、凝固，形成了新的、更加复杂的地貌。

　　空气中令人窒息的硫磺味淡去了不少，水汽的比例似乎在增加，偶尔，天际会凝聚起灰蒙蒙的“云”，降下富含矿物质和微弱能量的、冰冷的“雨”。

　　雨水冲刷着嶙峋的岩石和广袤的平地，在一些低洼之处汇聚成小小的、浑浊的水塘。

　　又不知过了多久，在水塘边缘、潮湿的岩壁上，开始出现斑斑点点的绿色、紫色或其他黯淡的色彩——苔藓、地衣等孢子植物开始顽强地扎根。

　　它们极其微小，却代表着生命真正意义上登陆了这片不毛之地。

　　文茜“看”着这些变化，意识深处是难以言喻的复杂感受。

　　生命的出现，意味着这个世界正在从纯粹的物理法则主导，向着更为复杂、也更为脆弱的方向演化。

　　对她和金离瞳这样的能量体而言，这些最初的生命形态本身微不足道，但它们所代表的“趋势”，却是一种无声的革命。

　　然而，接下来的演化方向，就让她有些心情复杂了。

　　孢子植物之后，更复杂的植物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茎秆粗壮、叶片肥厚的早期维管植物零星分布。

　　但真正开始活跃于大地之上的，是随之涌现的动物生命——主要是各种形态各异、体型巨大的昆虫。

　　它们有着坚硬的外骨骼，复眼闪烁着冰冷的光，多足的肢体在地面上爬行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或是振动着薄膜般的翅膀，发出嗡嗡的噪音在空中掠过。

　　有的像放大了千百倍的蟑螂，有的像长了翅膀的蜈蚣，有的则是奇形怪状、根本无法用后世生物分类学定义的虫子。

　　文茜作为一个审美观念基本定型于现代人类社会的意识体，对这些史前巨虫实在提不起任何好感。

　　它们不仅外形丑陋，气息也大多混乱而低级，吞噬它们所能获得的能量远不如去捕捉一缕精纯的元素流，甚至可能沾染上一些混乱的意念杂质。

　　“真丑。”文茜用意识表达着明确的嫌弃，撞着金离瞳远离了一群正在啃食巨型蕨类的、甲壳泛着油亮黑光的多足虫。

　　金离瞳的能量团波动着，传递出好奇的意味。

　　他对“美丑”尚无概念，但对这些“会动的东西”很感兴趣。

　　他能感知到这些虫子体内蕴含着一种与纯粹元素能量不同的、更为具象化的生命能量，虽然弱小，却是一种全新的存在形式。

　　更让文茜无语的事情发生了。

　　或许是受到这些早期生命形态散发的生物信息素影响，或许是这个世界某种底层规则开始鼓励能量体进行“形态模拟”，文茜注意到，一些能量团，开始本能地模仿起这些昆虫的形态！

　　她看到一团原本无形无质的水能量，慢慢拉伸、扭曲，最后变成了一只半透明、蠕动着的水晶般的水蜓模样，虽然依旧是由能量构成，但形态上已有了七八分相似。

　　一团土能量则模拟成了巨型鼠妇的样子，笨拙地在地面上滚动。

　　然后，文茜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金离瞳，这个强大的、本源是至高金属性能量的存在，似乎也觉得这种“变形”很有趣。

　　他的金色光团开始不稳定地波动，光芒扭曲、变形，在文茜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他竟然也模仿着不远处一只刚刚飞过的、色彩斑斓却长相狰狞的巨型飞蛾，开始塑造自己的形态！

　　金光流转，先是勾勒出飞蛾那肥硕的腹部轮廓，然后是多毛的节肢，最后是那双布满诡异花纹的巨大翅膀雏形……

　　“停！快变回来！”文茜的意识波动瞬间变得尖锐无比，带着强烈的不容置疑。

　　金离瞳的变形过程戛然而止。

　　那半成品的飞蛾形态维持了片刻，金光闪烁，似乎很不稳定。

　　他传递过来一股浓郁的不解和一丝委屈的情绪：“为什么？它们……都这样。”他示意着周围那些已经变成或正在变成虫子形态的能量体。

　　“丑！太丑了！”文茜的能量团气得光芒乱闪，两只小爪子使劲挥舞，“你不准变成虫子！难看死了！我们……我们不能变成那样！”

　　她实在无法接受，曾经那个高傲英俊的金王子，现在要以一只毛茸茸、可能还带口器的巨型飞蛾形象出现！

　　这简直是对她审美和记忆的双重摧残！

　　金离瞳更加困惑了。

　　“丑”？这是什么意思？他只觉得那种形态似乎更容易移动，而且别的能量体都变了。他试图坚持，金光又开始向飞蛾形态蠕动。

　　文茜急了，猛地冲过去，用自己凝实了不少的能量体狠狠撞了一下金离瞳那变形的部分：“听我的！不准变！不然……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这句话似乎起到了奇效。

　　金离瞳对文茜这个“同类”有着本能的依赖。

　　感受到文茜强烈的排斥和“断绝关系”的威胁，他立刻放弃了抵抗。

　　金光迅速收敛，重新变回了那个圆滚滚、光芒炽盛的大金团子，只是意识波动里还残留着浓浓的不情愿和疑惑，像个别扭的大型犬。

　　文茜松了口气，但心情却更加郁闷了。

　　她看着金离瞳那单纯因为不能玩“变形游戏”而有些低落的模样，又看看四周那些奇形怪状的“昆虫仙子”雏形，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她知道，能量体模拟世间存在的形态是一种自然趋势，未来那些优雅美丽的仙子，其形态也是模拟自更晚出现的人类。

　　可是，人类什么时候才能出现？

　　文茜努力回想自己那点可怜的历史和生物知识。

　　从巨型昆虫时代到哺乳动物崛起，再到古猿进化成人……这中间隔了多久？

　　几亿年？

　　她是个学渣，以前上课光顾着琢磨怎么打扮、怎么吸引舒言的注意了，对这些地质年代和生物进化史的知识几乎一片空白。

　　她只模糊记得，人类出现得非常晚，是非常非常晚的事情。

　　所以，她要在这个巨虫横行的世界里，守着一个审美跑偏、随时可能把自己变成虫子的强大“幼崽”，等待漫长到令人绝望的时光流逝？

　　而且，她无法向金离瞳解释为什么不能变虫子，难道要告诉他“你以后会变成一个很帅的人，所以现在不能丑”吗？

　　先不说他懂不懂“帅”是什么意思，她内心深处，对唤醒金离瞳的记忆也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和抵触。

　　恢复了记忆的金离瞳，还是现在这个虽然霸道但对她有着单纯依赖的“大家伙”吗？

　　他会不会再次变成那个心里只有罗丽、视她为麻烦的金王子？

　　种种思绪纠缠，让文茜的能量核心都泛起涟漪。

　　她只能采取最笨的办法：盯紧金离瞳，一旦发现他有变成虫子的苗头，就立刻强烈制止，并用“不理你”作为威胁。

　　同时，她更加努力地引导金离瞳去狩猎其他强大的能量体，或者寻找稀有的金属矿脉吸收本源，试图用提升力量的“正事”来转移他对“变形”的兴趣。

　　这个过程并不轻松。

　　金离瞳力量增长越快，对自身能量的掌控力越强，变形的能力也越强，有时会趁文茜不注意，偷偷把一部分能量变成昆虫的节肢或者复眼来玩，被文茜发现后，又赶紧变回去，传递出“我知道错了但下次还敢”的微妙情绪。

　　文茜心力交瘁。

　　她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期盼着，期盼着那些能够定义“美丽”与“优雅”的生灵——人类，能够早日登上这个世界的舞台。

　　她等待着，如同在漫漫长夜中等待黎明。

　　等待着人类诞生，等待着这个世界的能量规则因此改变，等待着金离瞳，以及所有未来的叶罗丽仙子，去模拟那属于人类的、她所熟悉的形态。

　　到那时，或许很多事情，才会迎来新的转机。

　　而在这之前，她只能一边努力生存变强，一边严防死守，绝不能让金离瞳在成为“金王子”之前，先变成一只“金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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