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牺牲之光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并非终结，而是更大灾难的开端。沈清澜强行逆转能量流向“寂静之眼”核心的举动，如同在即将爆炸的火药桶旁点燃了最后一根火柴。冰洞内，被短暂压制继而反弹的恐怖能量失去了所有束缚，彻底暴走！

　　“咔嚓——轰隆——！”

　　巨大的、由万年玄冰构成的穹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无数道裂痕如同黑色闪电般蔓延开来，巨大的冰块如同陨石般砸落，撞击在地面和幽蓝的湖面上，激起冲天水柱和漫天冰屑。整个空间剧烈摇晃，仿佛随时都要彻底坍塌，将一切埋葬。

　　沈清澜首当其冲。那股试图弥合裂痕的“生命回响”之力在遭遇核心狂暴反噬的瞬间，就像脆弱的堤坝被滔天洪水冲垮。难以形容的毁灭性能量逆冲回她的体内，疯狂撕扯着她的经脉、血肉乃至灵魂。她甚至能听到自己骨骼碎裂的细微声响，眼前一片血红，随即被无尽的黑暗吞噬。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被气浪狠狠抛飞，重重砸在冰冷的洞壁上，又滑落在地，一动不动。

　　意识在无尽的痛苦深渊中沉浮，迅速剥离。冰冷、黑暗、死寂……这就是终点吗？外叔公……傅靳言……妈妈……对不起了……她连一丝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生命力正从千疮百孔的身体里飞速流逝。

　　就在沈清澜的意识之火即将彻底熄灭的刹那，一股温和却无比坚韧的力量，如同寒冬里涌出的温泉，突兀地注入她几乎冻结的心脉。这股力量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是外叔公林守拙的气息！

　　她涣散的视线艰难聚焦，望向湖心平台。只见那个透明的生命维持舱内，原本安详沉睡的林守拙，不知何时已睁开了双眼！那双历尽沧桑的眼眸中，没有了平日的温润与睿智，只剩下一种燃烧生命最后的、近乎神圣的决绝光芒！

　　他周身连接的能量导管发出刺目的过载光芒，整个平台剧烈震颤。他正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强行抽取着维持舱体运行、乃至维系他最后生机的能量，并将这股混合了他毕生修为、不朽意志以及林家血脉本源的力量，跨越空间，不顾一切地灌注到沈清澜体内！

　　“清……澜……” 微弱的、直接响彻在脑海深处的呼唤，带着难以言喻的慈爱与急迫，“守住……心神……接引……”

　　“外叔公！不要！” 沈清澜在内心呐喊，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她感知到，外叔公的生命气息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衰竭！他这是在用自己最后的存续，为她换取一线生机！

　　“听……我说……” 林守拙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伴随着那股温暖的能量流，将一些破碎却关键的信息碎片，强行烙印在沈清澜的意识中：“‘起源石碑’……在……西藏……卓玛……拉康……找到它……才知……平衡……真意……非静……乃动……循环……逆转……代价……巨大……但……必须……有人……承担……”

　　信息戛然而止。那股支撑着她的温暖力量也达到了顶峰，然后骤然衰退。沈清澜看到，平台上的生命维持舱发出最后一声哀鸣，光芒彻底黯淡。林守拙望着她的方向，嘴角似乎勾起一抹解脱般的、极其微弱的弧度，随即，头颅无力地垂下，眼中神采彻底消散。

　　外叔公……走了。真正地，彻底地离开了。用他最后的存在，为她点亮了前方的路，也将最终极的责任，交给了她。

　　“不——！” 巨大的悲恸化为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混合着外叔公馈赠的生命精华，如同火山般在沈清澜体内爆发！她原本枯竭的经脉被强行拓宽、修复，涣散的意识被强行凝聚！她猛地咳出几口瘀血，竟然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虽然浑身剧痛，虚弱不堪，但一股灼热的、不屈的意志支撑着她。她不能死在这里！外叔公的牺牲不能白费！

　　冰洞的崩塌加剧，巨大的冰柱不断砸落，湖水汹涌倒灌。必须立刻离开！玉佩传来微弱的指引，指向平台侧后方一处因能量冲击而震开的、被冰层覆盖的狭窄裂缝，那里有微弱的空气流动！

　　沈清澜踉跄着冲向裂缝，不顾一切地钻了进去。裂缝内是陡峭向上、布满冰棱的天然甬道，她手脚并用，拼命向上攀爬。身后是冰洞彻底坍塌的轰隆巨响，仿佛地狱的咆哮。

　　不知爬了多久，就在她力气即将再次耗尽时，前方出现了一点微光！她用尽最后力气撞开一层薄冰，冰冷刺骨的空气夹杂着雪花瞬间涌入肺腑！

　　她出来了！重新回到了北极冰原的暴风雪之中！身后，那个通往“寂静之眼”的入口，已被彻底掩埋在万吨冰雪之下，仿佛从未存在过。

　　沈清澜瘫倒在雪地中，仰望着灰暗压抑的天空，任凭冰冷的雪花落在脸上。劫后余生的庆幸，被巨大的悲伤和沉重的责任彻底淹没。外叔公死了，傅靳言生死未卜，只有她一个人，带着满身伤痕和一个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使命，活了下来。

　　她在风雪中蜷缩了许久，直到体温快要流失殆尽，才挣扎着坐起。从贴身口袋中，摸出那枚鸢尾花玉佩。玉佩依旧温润，但光芒似乎黯淡了些许。她又摸了摸胸口，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外叔公最后传递能量时的温暖。

　　“西藏……卓玛拉康……起源石碑……” 她喃喃自语，将这些名字深深刻在心里。这是外叔公用生命换来的指引，是她必须前往的地方。

　　她辨认了一下方向，拖着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步一步，艰难地向着冰原边缘走去。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旋即又被风雪覆盖。孤独的背影，在苍茫的天地间，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坚定。

　　就在她即将消失在风雪中时，远处一座雪坡后，一个穿着白色伪装服、举着望远镜的身影，缓缓放下了手中的仪器。身影对着耳麦，低声报告：

　　“目标确认存活，已离开‘寂静之眼’区域。状态虚弱，行进方向西南。疑似获得关键信息。请求进一步指示。”

　　耳麦中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冰冷电子音：

　　“跟上，保持距离。确认她下一步目的地。‘钥匙’还不能丢，‘起源石碑’……必须由我们先行掌控。”

　　新的阴影，已然悄无声息地缀上了沈清澜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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