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无力抵挡

　　一道道气。

　　从青云观山巅倾泻而下。

　　黑气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朽凋零。

　　岩石表面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空气中弥漫开冻彻骨髓的阴寒和令人作呕的浓烈尸臭。

　　“天……天黑了？！”

　　山下。

　　一个正奔跑的男人猛地停下，抬头看向那遮天蔽日般涌来的黑气。

　　无数冤魂在其中嘶吼着。

　　他们张牙舞爪的摧毁着目之所及的一切。

　　“不是天黑！是那山上的东西！那老妖怪没死！！”

　　他旁边的女人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一把拽住男人的胳膊：

　　“跑！快跑啊！”

　　人群像被投入滚水的蚁群，彻底炸开了锅。

　　哭喊声、尖叫声、诅咒声、推搡中的怒骂声混杂成一片。

　　“操他妈的青云观！操他妈的李黄德！骗我们香火钱，现在还要我们的命！”

　　一个脾气火爆的汉子一边被人流推着走，一边回头对着山巅破口大骂。

　　“老公！！我老公呢！！”

　　一位女性声音已经喊得嘶哑，在混乱的人潮中绝望地四处张望。

　　“让开！都他妈给老子让开！不想死的别挡道！”

　　有人为了活命，已经开始不顾一切地推搡甚至殴打前面的人。

　　柳柒的左肩胛骨还在传来阵阵闷痛。

　　背上被踩踏的地方火辣辣。

　　他看着那如同瀑布般垂落的死亡黑气。

　　看着山下这末日般的景象，心脏像是被攥紧了。

　　那黑气坠落的速度很快。

　　人群根本来不及疏散！

　　时间，根本不够！

　　一股混杂着无力感的暴怒，如同岩浆在他胸中翻涌。

　　他咬咬牙。

　　转身撞开迎面而来的恐慌人潮。

　　朝着那片正在被黑暗吞噬的山巅，发足狂奔！

　　“疯子！你他妈找死啊！”

　　有人被他撞得一个趔趄，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惊骇大骂。

　　柳柒充耳不闻。

　　一路狂奔……

　　…………

　　青云观广场。

　　这里已不再是战场，而是刑场。

　　“呃啊——！”

　　东北佬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他被一股恐怖的反震力狠狠掀飞，撞塌了半截残墙，被碎石掩埋了一半身躯，生死不知。

　　“阿弥陀……”

　　释明的佛号尚未诵完，李黄德只是随意地一指点出。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黑色指风便贯穿了他的右胸。

　　释明身体剧震，一口金血液喷出，踉跄后退，最终无力地坐倒在地，气息迅速萎靡下去。

　　王烁涵早已解除巨化，昏迷在废墟中，浑身是血，不知断了多少骨头。

　　黄三凭借着妖族的天生敏捷和强悍肉身，是唯一还能勉强移动的。

　　她化作一道金色的残影，从侧后方扑向李黄德，利爪直取其颈椎连接处！

　　“聒噪。”

　　李黄德甚至没有回头。

　　他周身自然荡漾开一股磅礴的死亡冲击波。

　　黄三的护体妖气瞬间破碎，鲜血从口中狂喷而出，娇小的身躯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

　　碾压。

　　毫无悬念的的碾压。

　　隔着一个大境界的实力差距。

　　这是生命层次的根本不同。

　　数量，在此刻失去了任何意义。

　　李黄德甚至没有主动攻击，他只是站在那里。

　　无数扭曲着的妖魂嘶吼着。

　　轻而易举摧毁了所有人的反抗。

　　“A队报告！能量武器无效！重复，无效！阵地失守！弟兄们……走好！”

　　“b队防线崩溃！妖魂！！它们杀不完……”

　　“c队全员……！”

　　轰！轰！轰！

　　接连几声剧烈的自爆轰鸣从广场边缘传来。

　　边彦博半跪在废墟中，他是唯一还勉强保持着清醒的。

　　在这场绝对力量差距面前，他的坚持显得可笑。

　　每一次试图“迟缓”李黄德，都像是螳臂当车，遭到剧烈的反噬。

　　他的七窍都在不断渗出鲜血，视线已经模糊，耳中满是通讯频道里战友们最后的悲鸣。

　　他死死咬着牙，用手扶住身边一块烧焦的断木，不让自己彻底倒下。

　　就在这时。

　　他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一个身影。

　　这人正踉跄着，冲破那稀薄了些许的黑气边缘，踏上了这片废墟。

　　是柳柒。

　　柳柒停住了脚步，胸膛剧烈起伏。

　　他看到了。

　　一片狼藉的战场。

　　满目疮痍，战友皆殁。

　　而这一切的缔造者。

　　那具白骨煞（李黄德），依旧静静地悬浮在广场中央，周身散发着令人绝望的威压。

　　它那空洞的眼窝，似乎穿透了空间，正凝视着刚刚闯入的柳柒。

　　柳柒站在那里，死死地盯着那具白骨。

　　杀意在他眼底深处凝聚。

　　他能感觉到，那弥漫的黑气正在试图侵蚀他的身体，带走他本就所剩无几的温度和生命力。

　　但他没有动。

　　像一根钉死在废墟上的钉子。

　　边彦博踉跄着向柳柒的方向走了几步：

　　“道士……跑……！”

　　他每吐出一个字，身体就剧烈地颤抖一下：

　　“叫……徐队……过来……！”

　　话音未落。

　　他强行催动的那一丝时间涟漪被李黄德周身自然存在的力场轻易碾碎。

　　“噗——！”

　　边彦博猛地喷出鲜血，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向前重重栽倒，倒在冰冷的碎石之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广场上。

　　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黑气中妖魂的呜咽声。

　　以及远处山下隐约传来的哭喊。

　　柳柒闭目。

　　缓缓抬起双手，结了一个古朴的道印。

　　这个动作牵动了他肩胛的伤，令他眉头微蹙，但手势依然稳定。

　　他闭上眼，低声诵念：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凶秽消散，道炁长存。”

　　没有灵光闪现，没有能量波动。

　　纯粹的经文，在死寂中回荡。

　　李黄德的白骨身躯微微震动，空洞的眼窝转向柳柒。

　　“……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柳柒的声音渐响，嘴角渗出血丝。黑气如刀刮过他的皮肤，留下道道血痕。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

　　他猛地睁开眼，瞳孔深处似有星火燃起。

　　“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诵经声戛然而止。

　　柳柒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的道袍。

　　他单膝跪地，以手撑地，剧烈喘息。

　　然而那笼罩广场的黑气，竟真的淡去了一分。

　　李黄德的白骨指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第一次，真正看向了柳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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