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天下棋局

　　鬼谷的狂笑之声，在这座宏伟殿堂之内久久回荡。

　　仅仅用一封外交辞令，便将这盘本该是三足鼎立的棋局，硬生生地变成四方会战，鬼谷脸上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这才是他纵横家真正的传人啊！

　　不拘泥于任何的道德与规则，以天下为棋盘，以万民为棋子，以利为唯一的驱动力，去撬动整个世界的格局。

　　“准了。”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以棋手的身份，认可了苏文渊这离经叛道的外交请求。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

　　沙盘之上，那片代表着“天狼故地”的黑色狼烟变得狂暴起来。

　　无数由黑气凝聚而成的狼骑兵，发出一阵阵震天的咆哮，越过了那道象征着边界的虚幻防线，与苏文渊那的白色光点，汇合在了一起。

　　一支侵略性欲望极强的……北方联军，正式宣告成立。

　　而苏文渊，这个引狼入室的奸贼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这支联军的军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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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兄……你……你为何要如此？”

　　郑修远看着眼前彻底改变的局势，脸上满是不解与困惑。

　　他无法接受。

　　他无法接受那个曾与他并肩作战，那个曾写下“为生民立命”豪言的道友，竟会为了这区区一场考试的胜负，而做出如此有违儒道根本，甚至可以说是……丧心病狂的抉择。

　　苏文渊没有回头。

　　他注视着正在疯狂集结，随时都可能南下的天狼铁骑，深邃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无人能懂的复杂。

　　“郑兄。”他的声音之中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兵者，诡道也。”

　　“战场之上没有仁义，只有生死。”

　　“你若不忍，便只能被吞噬。”

　　说完，他便不再有任何的回应。

　　伸出手指，在黑色狼烟之上轻轻一点。

　　随即狠狠地划向了郑修远治下最为富庶，却也防备最为空虚的……江南粮仓。

　　“全军……”

　　“……出击。”

　　外界，贡院。

　　玉璧之上所呈现出的景象，也让在场的所有人，陷入了一片死寂的呆滞之中。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在他们心中一步步变得如同圣人般光辉伟岸的苏解元，又一步步从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草民，变成了那个引狼入室，为虎作伥的国之罪人。

　　“这……这怎么可能……”

　　“苏……苏解元他……他疯了吗？”

　　“叛国……这……这可是通敌叛国啊！他……他怎敢如此？”

　　无数的举子看着玉璧之上被天狼铁蹄肆意践踏的江南沃土，看着一个个在战火之中流离失所，哀嚎遍野的无辜百姓，心中那颗被苏文渊之前所建立起的伟岸形象所征服的道心，在这一刻轰然……

　　……崩塌。

　　他们也无法接受，自己心中那如神明般的偶像，竟会拥有如此肮脏而不堪的一面。

　　此时此刻，那些本就对苏文渊心怀嫉妒与敌意的世家子弟，更是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兴奋得满脸通红，开始疯狂地煽风点火。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我早就说过！此人狼子野心，其道必邪！”

　　“《论迹不论心》？我看他这才是，真正的迹与心啊！为了胜利，不择手段。此等心性，若真让他入了朝堂，那还了得？”

　　“陛下圣明。幸好是通过这秘境，提前看穿了此獠的真面目。依我之见，此等国贼当立刻剥夺其功名，打入天牢，明正典刑！”

　　一时间，群情激奋！

　　整个贡院，都是对苏文渊的口诛笔伐。

　　仿佛他已然成为了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国贼。

　　高台之上。

　　裕王看着下方这由他一手引导，也早已在他预料之中的舆论反转，眼眸深处闪过了一丝快意的冰冷笑意。

　　苏文渊啊，苏文渊，你这是自寻死路。

　　自己赢了。

　　无论苏文渊在这场棋局之中，最终是胜是负，都已不重要。

　　当他做出引狼入室这个选择的时刻。

　　他便已然在道德层面上，输得一败涂地。

　　一个背负着奸佞骂名的儒生，即便他才华再高，功绩再大，也永远不可能再得到天下士林的认可。

　　他将被永远地钉在耻辱柱上。

　　州牧林如海端坐高台，耳边是阵阵声讨之声，他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

　　他紧紧盯着玉璧之上那个青衫身影，眼神之中流露出了深深的失望。

　　“你……糊涂啊……”他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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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秘境之内，战火纷飞。

　　在苏文渊这个内应的精准指引之下，天狼部的铁骑，几乎是没有受到任何像样的抵抗，长驱直入，一路势如破竹。

　　郑修远固若金汤的江南防线，在苏文渊招招致命的诡计之下，如同纸糊的一般，被轻易地撕开了一道道巨大的口子。

　　烽火，燃遍了整个江南。

　　郑修远，节节败退。

　　他麾下的军队，从最初的十万锐减到了不足三万。

　　治下的百姓，更是死伤惨重，流离失所。

　　他本实施的王道与霸道之心，在这场血淋淋的战争之中，被一次又一次地无情……践踏。

　　他甚至开始怀疑。

　　自己所坚守的仁，在这残酷的现实面前，是否真的一文不值？

　　道心，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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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另一边。

　　一直置身事外的公孙衍，看着人间炼狱般的景象，无为而治的心里也露出了……不忍。

　　他从那座与世隔绝的深山之中，走了出来。

　　用自己的道法，在这片战火纷飞的土地之上，撑起了一块小小的，可以庇护那些无辜难民的……净土。

　　他虽然没有入局。

　　却也用自己的方式，表明了自己的践行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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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一个时辰的期限，即将到来。

　　整个沙盘之上，郑修远的金色光点，已被压缩到了都城最后的一隅之地，岌岌可危。

　　而苏文渊与天狼部所组成的黑色洪流，则已占据了天下的百分之八十。

　　胜负，已然毫无悬念。

　　就在鬼谷，即将宣布这场游戏结束的瞬间。

　　苏文渊落下了他整盘棋局之中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一手。

　　他将那柄代表着天狼铁骑的屠刀，调转方向，指向了那个从始至终与他并肩作战的盟友。

　　“……单于。”

　　他脸色冰冷，杀意肆散，对着为即将到来的胜利而狂欢的黑色狼烟，缓缓说道：

　　“你的头颅。”

　　“……寄存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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