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暗流与微光

　　他果然记得！他甚至精准地将她的能力归结于“系统”！他是在试探，也是在警告！

　　林薇的大脑一片空白，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她该如何回应？否认？承认？还是继续沉默？

　　在她做出决定之前，顾夜沉的声音再次传来，却转移了话题，回到了刚才的技术推演上，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问话从未发生过：

　　「……基于零知识证明和同态加密的混合架构，或许是解决用户隐私与数据价值矛盾的最优解。你认为呢？」

　　他抛出了一个极其专业且前沿的技术问题，语气平淡，像是在会议上随意征询下属的意见。

　　林薇瞬间明白了。他不需要她的回答，或者说，他此刻并不想听到她关于“系统”的解释。他只是在用一种更隐晦、更高级的方式，确认她的存在，确认她的“不凡”，同时，也在评估她的价值——不仅仅是商业上的价值，更是某种……更底层、更接近他秘密领域的价值。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调动起所有关于数据安全的前沿知识，在意识中谨慎地组织着语言，避免使用任何可能暴露身份的术语：

　　「……零知识证明可以确保验证过程不泄露任何原始信息，但计算开销巨大，可能影响实时交互体验。同态加密虽然能在密文状态下进行计算，但同样存在性能瓶颈。或许……可以考虑一种动态的、基于场景风险评估的混合策略，在安全性和性能之间取得平衡……」

　　她尽可能用这个世界的技术语言，阐述着自己的理解。

　　意识连接的那头，陷入了一片沉默。林薇能感觉到，那片黑暗的意识空间里，似乎有某种锐利的东西，正在仔细地“审视”着她传递过去的信息流。

　　几秒钟后，连接毫无征兆地中断了。

　　“硬币”子系统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林薇脱力地靠在椅背上，大口喘着气，感觉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没有硝烟、却凶险万分的意识交锋。

　　他知道了。他知道她能连接他的意识，知道她拥有超越常人的知识储备。他没有点破，没有追究，反而用一种近乎“合作”的姿态，与她探讨起技术难题。

　　这比直接的质问和威胁，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他像是在驯养一只拥有特殊能力的宠物，既警惕它的爪牙，又欣赏它的独特，并且开始尝试……使用它的能力。

　　林薇看着窗外清冷的月光，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顾夜沉的记忆正在苏醒，他的掌控欲和探究欲也随之达到了顶峰。而她，在这片越来越深的黑暗中，那一点试图拯救他、也自我救赎的微光，还能支撑多久？

　　主系统的面板无声浮现：【顾夜沉好感度：49（探究\/掌控\/合作？）】。

　　“合作”后面，依旧跟着那个悬而未决的问号。

　　这场无声的战争，已经进入了更加复杂、更加危险的维度。她不再仅仅是被审视的棋子，似乎……正在被他拉入一个更深的、只有他们两人能感知到的秘密领域。

　　前路，愈发莫测。

　　“星耀计划”的最终竞标日，在一种近乎凝滞的紧张氛围中到来。

　　顾氏集团顶楼的战略会议室被临时改造成了竞标指挥中心，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实时显示着竞标现场的动态，以及顾氏团队准备展示的“镜城”方案核心内容。顾夜沉坐在主位，面容冷峻，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屏幕上的每一个细节。陈总监、林薇以及项目组的核心成员分坐两侧，每个人都屏息凝神，如同即将踏上战场的士兵。

　　林薇坐在靠后的位置，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这不仅关乎顾氏的巨大商业利益，更关乎她能否在顾夜沉面前巩固自己的“价值”，关乎她能否继续留在这个离他最近、也最危险的位置。

　　竞标采用封闭式陈述和答辩相结合的方式。顾氏被安排在第三个出场。前面两家竞争对手的方案，通过内部渠道传回的信息来看，虽然扎实，但缺乏足够的颠覆性，并未对顾氏构成实质性威胁。

　　终于，轮到顾氏团队入场。

　　由陈总监亲自带队，技术、市场、财务负责人组成的精英小队，带着承载了无数人心血的最终方案，步入了竞标会议室。林薇作为“镜城”概念的重要贡献者和与幻镜科技对接的关键人物，也位列其中。

　　陈述开始。陈总监气场全开，沉稳大气地勾勒出“星耀计划”的宏伟蓝图。当介绍到最核心的“镜城”概念时，她将话语权交给了林薇。

　　「下面，请我们的项目助理林薇，为大家详细阐述‘镜城’的创新理念与实现路径。」陈总监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鼓励。

　　林薇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到投影幕前。她能感觉到来自评审席和竞争对手方向的各种目光，探究的，审视的，甚至还有来自赵家代表那毫不掩饰的敌意。她调整了一下呼吸，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开始了她的阐述。

　　她没有使用华丽的辞藻，而是用最清晰逻辑的语言，结合精心制作的动态演示，将“虚实结合的城市镜像”这一宏大概念，拆解成可理解、可落地的技术模块、商业模式和用户体验。她讲述了如何利用AR\/VR技术打破物理空间限制，如何通过数据层与现实层的互动创造独一无二的消费和文化体验，如何构建一个可持续演进、生生不息的数字生态。

　　她的声音不算洪亮，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带着一种沉静的信心。当她讲到与幻镜科技的联合实验室，以及为解决数据安全与性能矛盾而设计的动态混合加密架构时，评审席上几位资深专家的眼神明显亮了起来，不时低头记录。

　　这一切，都通过摄像头，实时传回了顶楼的指挥中心。

　　顾夜沉坐在屏幕前，静静地看着那个在竞标场上挥洒自如、与他认知中那个时而柔弱、时而惊慌的“林薇”几乎判若两人的身影。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眼底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的光芒——审视，衡量，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那智慧光芒所吸引的探究。

　　陈述环节结束，进入答辩。评审的问题果然如预料般犀利，主要集中在技术可行性、投资回报周期和潜在风险上。顾氏团队准备充分，一一予以解答。林薇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补充角色，尤其是在涉及“镜城”技术细节和数据安全架构时，她的回答精准而到位，多次化解了尖锐的质疑。

　　整个答辩过程有惊无险。

　　当顾氏团队结束所有环节，走出竞标会议室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疲惫却充满希望的笑容。陈总监更是难得地拍了拍林薇的肩膀，低声道：「做得很好。」

　　回到顶楼指挥中心，气氛明显轻松了许多。虽然最终结果要几个小时后才公布，但根据现场反馈和竞争对手的表现来看，顾氏中标的机会非常大。

　　顾夜沉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在林薇身上停留了一瞬，淡淡道：「辛苦了，回去等消息吧。」

　　没有过多的褒奖，但这已是他能给出的最大肯定。

　　众人陆续离开。林薇也收拾好东西，准备返回项目部。紧绷了数日的神经骤然松弛，带来的是一阵强烈的疲惫感。她只想回到云璟府，好好睡一觉。

　　然而，当她刚走出顾氏大厦，准备前往地铁站时，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到她身边停下。车窗降下，露出了一张让她意想不到的脸——秦屿。

　　「林小姐，辛苦了。」秦屿依旧是那副休闲的打扮，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竞标表现很精彩。」

　　林薇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秦总？您怎么在这里？」

　　「恰好路过，看到顾氏的人出来，就想跟你打个招呼。」秦屿推开车门，「上车吧，我送你一程。关于联合实验室的一些细节，正好路上可以聊聊。」

　　他的语气看似随意，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林薇犹豫了。她不想和秦屿有工作之外的过多接触，这个男人太神秘，太危险。但直接拒绝，又可能影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合作关系。

　　就在她迟疑的瞬间，一个冰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不劳秦总费心。」

　　林薇猛地回头，只见顾夜沉不知何时也走出了大厦，正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脸色阴沉地看着秦屿。周泽如同影子般立在他身后。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秦屿看到顾夜沉，非但没有意外，反而笑意更深了些，他慢悠悠地下了车，倚在车门上：「顾总，好久不见。怎么，送一下你的得力干将，都不行？」

　　顾夜沉没有理会他的调侃，目光锐利如刀：「秦屿，离她远点。」

　　「哦？」秦屿挑眉，视线在顾夜沉和林薇之间转了转，语气带着几分暧昧的探究，「顾总这么紧张？看来林小姐对你来说，很特别啊。」

　　林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秦屿这话，简直是往火药桶里扔火星！

　　顾夜沉的脸色更冷了几分，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几乎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他没有回答秦屿的问题，而是径直走到林薇身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力道很大，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跟我走。」他看也没看秦屿，拉着林薇就走向停在另一边的他自己的座驾。

　　林薇被他拽得一个踉跄，手腕处传来清晰的痛感。她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握得更紧。

　　「顾先生！」她低声惊呼。

　　顾夜沉充耳不闻，直接拉开车门，几乎是将她塞进了后座，然后自己也坐了进来，对前方的司机冷声道：「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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