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哭泣的小迷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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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栉百无聊赖的盯着天花板。木制的板面上，乳色的白炽灯并没有打开。在幻想乡这种与世隔绝的净土上，虽然四处充斥着古老的气息，但却又拥有方便的现代器具。不得不说，这里真的很适合生活啊......
阳光隔着窗纸，淡淡的四处飘洒着，洁白而令人舒适的日光，如轻纱般笼罩着整个房间。
虽然自己来到幻想乡之后总是霉运连连......两次与死神搏斗，在生与死之间徘徊。
栉并不是个喜欢刺激的人，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说实在是过于惊险了些。
不过，很喜欢这里啊。
这里，幻想乡。
认识了好多性格不错的家伙。
无节操的记者文文，时不时也跟着无节操、但平常的时候很温柔的门番美铃，有时候潇洒有时候不潇洒的女仆长咲夜，迷迷糊糊老是出问题的图书管理员小恶魔
...还有，刚刚才认识的铃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潜意识里，栉总是觉得那位兔耳少女有着非同寻常的故事。
露米娅？
嗯...她是例外，不能叫认识。
她更像是家人，更像是...妹妹一般的存在吧。
家人，真好。
我......也有家人了吗。
栉心里一暖，翻个身，面朝房门。
躺在榻榻米上，盖着暖暖的被窝，秋日，外面已经有些许寒冷了。
真想就这么躺一天不动啊......
栉就这么瞎想着，发呆。
每次一闲下来，他总喜欢思考些事情，哪怕是多不着调的事物，都能想很长很长时间。
哗啦。
轻轻推门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打断了他思考，下意识地，杨栉抬头看了看。
那是...小恶魔。
但还没看上几眼呢，刺眼的阳光又开始侵犯着他的眼睛了......
似乎是觉察到少年的异样，少女轻轻推门，门又哗啦一声，重新关上。
站在栉的身前，小恶魔的双手悬了许久，却不知道往哪里放，只能放在了身后。就这样背起手，依靠在门上，她默默的低着头。
像极了一个做错事的小女孩。
抬起头一看，她漂亮的脸颊上，都是泪痕和淡淡的湿润，那样的泪痕上面，写满了愧疚和不安。
“...怎么了，小迷糊这次不在图书馆整理图书啦？”
栉笑着打趣道，同时，他的话语里似乎带着一种情绪，在尝试着将她从这样的愧疚里拉出来。
不过，以往的时候，只要自己提到“小迷糊”，小恶魔都会带着些可爱的怒意看过来，或者说上几句话。
至少，杨栉知道，她不是很喜欢这个“小迷糊”的称号。
但这次，没有。
没有嗔怒的娇音，也没有赌气一般的眼神。
她是那样的安静。
除了时不时微微的抽泣之外，整个房间里，安静得连落根针都能听得见。
抬起手，小恶魔抹了抹泪，一步步走到栉的跟前，慢慢地坐在榻榻米上，就坐在栉的身边。
压根没有在意杨栉嘴里的那个绰号，她依旧是低着头，漂亮的红瞳游离着，不敢看向栉的脸。
“...很疼吗......”
出乎意料的话语，带着哭腔和歉意。
关心，难受，愧疚，担忧...种种复杂的情绪在这三个字上集中，又从她的眼神里透露出来。
“噗，搞了半天你就说出这三个字啊。”
少年一笑，话语中的不在意，打破了周围的静寂。
虽然在哭，但或许是出于小小的尴尬，小恶魔的脸红了红。
这句举重若轻的话，似乎是将她好大好大的一部分愧疚给承担了去，变得不再那么沉重了。
“...疼哦。”
转过头，看向天花板，杨栉回答道。
“嘿嘿，身上那么多伤，怎么可能不疼呢。”
那么严重的伤，在他嘴里竟是没有一丝沉闷，而是充斥着轻松又略带着平淡的气息。
“不过，看你现在很好，活蹦乱跳的，我疼这么一段时间，值了。”
我疼这么一段时间，值了。
...可是...那仅仅是疼吗？差一点，差一点就付出生命的代价了。
栉的话，让小恶魔的鼻子一酸，抽泣声变得越发严重。
百年生涯，这个少女，从没这么哭过，也从来没有一次这么想哭泣。
心如同被撕裂，却又只能拼命忍着痛楚，不让自己泪水掉下来。
这一刻，懵懵懂懂的她，好像真的知道为什么露米娅总是喜欢呆在杨栉身边了。
——因为，他真的真的，是一个愿意把别人所有痛苦压在自己身上的家伙啊。
弱小，一无所有，却又能用这样的身躯抗住一切风雨。
在《深渊的梦境》破开封印时，在被书吞噬的那一瞬间，一直没有接触过死亡的小恶魔，才知道了临近生死线是有多么令人绝望。
被黑暗吞噬。
想要求救，却怎么也说不出话。
想要挣扎，却怎么也使不上力。
希望在转瞬之间破灭，暗无天日的黑将她淹没，那样可怕的黑暗，一点点，一次次，慢慢地冲垮她最后的心智和意识。
在黑暗一次又一次的冲击中，她昏了过去，却在昏迷中保持着清醒，只能眼睁睁看着黑不见底的暗将她慢慢侵蚀。
她多希望有一个人此时在她身边，拯救她，破开黑暗啊。
不管是帕秋莉大人，红魔馆里任何一个人，都好啊......
救..救...我......
......
“我说过，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
是谁？
那样的话，微小，虚弱，却能让她躁动不安的心得以平静，是那样的充满力量和勇气。
是...栉吗？
她听出来了。
这个毫无实力的人类，居然会进入这本危险到连她都无法自保的魔导书。
为什么？
为什么？？
你会死的啊！！
小恶魔做梦也想不到，这个不该出现，却又跟着进入深渊的家伙，会成为她的希望。
意识的最后一刻，她看见了，空间的破碎，撕裂开的黑暗，以及...浑身鲜血的杨栉。
......
惊醒。
不在可怕而又充满死意的黑暗中。
在自己的房间。
“他...送去永远亭了。”
这是美铃倚靠在门前，待自己清醒过来，躺在床上睁开眼后，她所说的话。
担心啊。
好怕他因为自己出事。
不怎么会飞行的小迷糊，笨拙的逃出图书馆，飞向永远亭，因为实在是太过于遥远，途中还重重地摔了好几次。
终于，她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却不敢进去，不敢进入这个小小的房间，她怕看到那个人类浑身鲜血、生死不知。
直到，从铃仙小姐那里，得到了好的消息。
...太好了。
他...没事...
一切担心，消散了大半。
......
坐在他身旁，看着他的笑容，竟是如此的阳光。
“...杨栉。”
泪一滴滴的掉落，划过脸颊的泪，滴落在地板上。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啊......”
带着哭腔的柔弱声音响起。
转过头，小恶魔终于鼓起勇气的看着栉。
这一次，她的泪水如同决了堤一般，止不住的往下掉，那捏住衣袖的手，缓缓的松开了。
“...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情，我这一辈子，这一辈子都会愧疚不安的啊......”
她伸出手，抱着杨栉，在他的怀里大哭。
“...都会...愧疚不安的啊......”
栉愣在原地，伤口被触碰的疼痛，在此时，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那个忍住不哭的少女，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自己的泪水。
栉回过神，拥抱住小恶魔，任她隔着被子在自己的怀里大哭。
“我...这不没事吗。”
他笑了笑。
“...真是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呢。”
“小迷糊。”
......
......
......
小小的露米娅站在门口，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
其实，在看到小恶魔站在走廊的时候，她就偷偷的躲起来了。对于这个少女，这一次，天然呆的露米娅对她已经没有多少好感了。
如果不是她......栉哥哥会受这么严重的伤吗？
赌气一般的情绪在她的心中蔓延。见小恶魔站在门口半天，抹了好几把泪水，战战兢兢的打开房门进去了，露米娅才往着房间的方向飞过去。
轻轻的，她慢慢的落地，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站在门口，露米娅聆听着里面的动静，同时，不忘用自己的妖力维持着粥的热量。
站在那里，耐心的等待了许久。
一直听到那样撕心的哭声。这个时候，露米娅似乎是隔着房门看到了里面的场景，看到了在栉的怀中痛哭的小恶魔。
忽然之间，她想起了面对巨狼，栉跪在自己身前的那瞬间。
也想起了，自己扑倒在杨栉怀里，痛哭淋漓的样子。
那样的哭声，和自己一样呢。
她忽然就没有那样赌气的情绪了。
况且......平常的时候，小恶魔姐姐，也对自己挺好的。
直到哭声结束，过了一会，露米娅才慢慢地拉开房门。
“栉哥哥，吃饭咯！”
露米娅开心地喊道。
这个时候，小恶魔已经不哭了，端端正正的坐在栉的旁边，眼睛红红的。
但是，见到来人，她仿佛是触了电一般的一怔，紧接着，小恶魔有些害怕的向后挪了挪身体。
那样的愧疚，还未消散呢。
对于这样的行为，露米娅的回答是一个可爱的笑容。
看着那样的笑，小恶魔愣住了。
“露米娅...？”
“唔，怎么啦？”
“露米娅......不恨我吗？”
小小的露米娅噗嗤一笑。
“嘿嘿，姐姐哭成这个样子，露米娅想恨也恨不起来吧？”
嗯，这句话杀伤力真的非常大，不仅是雷得杨栉外焦里嫩，小恶魔更是彭的一声，全身染满粉红色。
全身哦！
诱人的粉色，鲜艳欲滴，秀色可餐...已经不叫小恶魔了，叫小粉魔了。带着粉白色的蒸气在她的头顶上冒着，经久不散。
“......啊，你...你都听见啦？”
露米娅狡黠的一笑，弯了弯嘴角。
“全～听～见～了～哦～”
“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哭得稀里哗啦呢！”
露米娅转过头，看了看此时正在苦笑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栉，以及——那被窝上一摊湿漉漉的水。
“这就是证据哦！”
“...唔姆～！”
低着头，蒸气一串串的从头顶冒出，过热当机的小恶魔，呆萌呆萌的发出小猫一般的叫声。
仿佛是没有看到小恶魔的害羞，露米娅带着满满的恶意走上前，手中热气腾腾的粥朝着小恶魔一举。
“大姐姐喂！”
“...什喵？”
嗯，小迷糊看着那碗粥，再看看一旁拼命忍笑的杨栉，这下子，她不仅仅是语无伦次了，连自己说错了话都听不出来。
“当然是给栉哥哥喂吃的啦！栉的手受伤了嘛～！”
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米粥，脸早已红透的小恶魔，眼睛变得一圈一圈的。
嗯，这会杨栉真坐不住了。
“好啦好啦，露米娅别捉弄人家小恶魔了。”
“姐姐不喂，那露米娅喂了哦！”
完全无视了自己栉哥哥的话，露米娅坏笑着说道。
“绑！”
“姆！”
一个爆栗。
栉的右手还没怎么受伤呢。
“听话，端过来，我自己吃。”
杨栉笑了笑。
“唔，栉哥哥坏蛋！露米娅不管，就要小恶魔姐姐喂！”
往后退了一步，恰好走出杨栉的“爆栗”范围，她伸出小粉舌，朝着栉做了个可爱的鬼脸。
栉无奈的苦笑。
这小家伙。
“诺！”
露米娅伸出手，米粥冒着热气。
小恶魔犹豫了会，接过了露米娅手中的木碗。
脸虽然还红着，但却没有伊始时的那种尴尬和害羞了，这时，她看了看露米娅。
露米娅点了点头。
“...嗯。”
似乎是为自己打气一般，小恶魔也点点头，拿起勺子，舀上小小的一勺，用嘴细心的吹了吹。
然后...送上去。
送上去......
哎呀不行，果然还是很害羞啊！
给个男孩子喂吃的什么的，这种如此亲密的事情.....
虽然杨栉是病人啦！
刚刚还在人家面前毫无形象的大哭，现在转过头来照顾人家...这个转变，真的是很要命啊......
拿着勺子，却是迟迟也送不上去。
转过头，看了看栉。
让小恶魔没想到的是，某个少年现在也是一脸尴尬。
嗯，事实就是，让别的女孩子喂吃的，杨栉这也是第一次。
“...要不我还是自己来吧。”
看到少女眼中的忐忑，栉宽容的一笑。
“不！你的手还没好呢。”
出人意料的，小恶魔居然是坚定的摇了摇头，咬着自己的下嘴唇，这么说着。
“你救了我的命，照顾你那是应该的。”
横下心，手中的勺子，慢慢的送了过去。
“...啊——”
“......”
看着面前脸重新红透了的绯发少女，她那轻轻张嘴的模样，不知怎么地，看着那又萌又可爱的脸，栉的脸也红了红。
“啊——”
栉张开了嘴。
接着，是融入口中的温暖，慢慢地充斥入心里。
将这份温暖缓缓吞了下去，感受着它一点点进入身体，栉笑了笑。
“嘿嘿。”
一旁，看着两个人那如此亲密的动作，露米娅傻笑着，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三个人，在房间里，
笑声传到了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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