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构筑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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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帕琪所给予的那本魔导书里，栉将五天前，在天台上所学到的一切详细记录在了其中。栉知道，自己在红魔馆内所能待的时间并不多。
尤其是当栉于铃奈庵中，规划了这份将要横跨幻想乡的旅途之时，栉就早已明白：
她迫切地需要力量。
这五天内，栉就像疯了一般——
她展现出了一种超乎所有人预期的毅力。
不管是小恶魔、小铃，亦或者是帕秋莉，都难以预料到这位外表为少女，实则为少年的家伙，所持有的坚韧。
这段时间，杨栉从未回过自己的房间。
她所待着的地方，几乎只有图书馆内与天台。
于图书馆中，黑发少女只会做一件事，那就是对各种魔法的学习和理论掌控——
魔法，于栉自己的世界里，是曾经从未接触过的东西。
她只有相对于常人来说多了一些的“悟性”。
这份对未知事物和知识的奇妙感知，也仅仅是来源于自己曾于幻想乡中接触过的经历，和为数不多的战斗。
她会在帕秋莉的帮助下，不断地尝试去抄录并描摹各种不同魔法符文，学习并理解晦涩难懂的知识。
午夜寂静的灯火中，杨栉总会坐在桌上阅读并记录，直到困意席卷到身体的每个角落。
于月夜下的天台上，栉会抱着自己所学到的成果进行“实践”。
作息与常人颠倒的蕾米莉亚，于天台散步时——
她总会看到拿着直刀的小萝莉，拖着疲惫的身躯，在那里不断地进行练习。
她的身边，有时，会亮着暗淡的魔法阵符；有时，她的双手会闪出一团蓝紫色的电弧。
也有时，栉的身上，披着一件为了女仆们所制作配发的红色毯子。
在实在是撑不住后，她会用那本蓝色的魔导书作为小枕头，在天台的长椅上，盖上毛毯，坐着休息。
这是一场精神与耐力的内耗。
漫长而又显得短暂的五天内，一座建立在空虚之上的“知识殿堂”，开始逐步地在杨栉的内心里成型。
在名为虚弱与疲惫的土地上，这位普通的小家伙，用这份在性格里刻划的坚毅，动摇着她前方的未知与无力。
在灯火微明的小桌子边，在月与雨洗刷的洋馆屋顶旁，在方圆而成的符文之中，在举剑为镜的虚影之上......
这一幕，那一瞬，都化为了栉写出的一个又一个字，成为了栉揉合而成的一个又一个知识。
这些写在书本上的符文，像是具有了灵魂。
在记录于纸张上后，文字就如镌刻出了砖与石，于黑暗中开辟道路，成为了杨栉不断向上而去的阶梯。
为之付出的所有努力，均化为了一块块建造宫殿的方砖——
她像是于痕迹中漫步，又像是于海洋中行舟。在杨栉踩着阶梯不断前行的脚印里，大厦的基石于此间建立。
即使这份因时间仓促，由朴拙而简单的思考所构筑的殿堂，是那样的难以触碰。
但，这座魔法宫殿，终是有了虚无缥缈的形状。
......
......
......
图书馆内，第六日清晨。
嗯...这里写完了，是第几页来着...第七还是第八......
......魔力转移时...在对应法则下...可以将身体融入...其中......进而......
...实......现......
碰。
小脑袋撞向桌子的声音。
在那堆满书籍的方桌旁，杨栉内心里的意志，终究被无边无际的困意所包围。
又是一夜未眠的她，很快就进入了小小的梦乡——
栉的头发凌乱，可爱的脸颊上，晕染出几丝病态的苍白和虚弱。
“呼......呼......”
她闭着眼，很快，小小的呼噜声，从这只小萝莉的鼻子里传出。
钢笔于她的手指间滑落，落在满是知识的草稿纸上。笔尖于划去的符文中，点缀出几朵油黑色的梅花。
小恶魔心疼地望着熟睡的少女，她转过头，再次看向了身旁的咲夜。
女仆长是她今天叫来的。
在小迷糊那晶红色眼瞳里，一抹未知的不安和担忧，随着眼中的泪水慢慢溢出周围的环境。
咲夜会意，她向着小恶魔微微点了点头，于腰间取下自己的怀表。
下一刻，睡着了的栉，就从自己的桌旁消失了。
“......怎么样了，咲夜？”
小恶魔问向一旁的十六夜，她的话语里带着些许急切。
“我已经将她送回房间了，并亲自喂了一些助眠的药物。”
银发少女微微欠身，她朝小恶魔轻轻地鞠了一躬。
基本的医疗和健康维护，也是女仆长的必修课。身体并不能胜于钢铁，同样身为人类的咲夜，尤其清楚这一点——
在事无巨细般地检查过栉的情况后，她给出了一个让小恶魔放宽心的答复：
“不用过于在意，杨栉只是太累了。她今天需要好好休息。”
听完，小迷糊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她也真是的，这几天，明明已经与她说过了——却还是会让我担心。”
老实说，就在栉废寝忘食的这五天里，小恶魔也没有好好地睡过。
栉并不是孤独一人——无论是在午夜的图书馆，亦或者是在正午的天台，这只小恶魔，总会默默地在一旁看着她。
看着栉不断地学会了一个又一个瑰丽的魔法，这位图书馆的小管理员，既觉得欣喜，又充满担忧。
就算那些学会的知识，不过是这方异世界的沧海一粟——
小恶魔却也依旧觉得，栉会一点点走向魔法的道路上，前往终点。
不过......这小家伙也太拼命了。
究竟，是为什么呢？
如果是追求力量的话，她是为了守护着什么？
不会是......自己吧？
小小的少女，无意中触碰到了正确的答案，这份悸动在她心中生根发芽。
但就算是这样，小恶魔还是摇了摇头，将内心里的懵懂藏于深处。
她稍稍地嘟了嘟嘴。
毕竟，栉居然会连自己的话都不听......这很过分耶！
在这件事上，杨栉的性格就显得很轴。
每当小恶魔劝她休息时，栉总会轻轻一笑。
她会稍稍听从小迷糊，趴在桌上睡个一两小时，醒来之后，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这......算是休息吗？
限于自己的性格，恶魔少女刚开始也只是偶尔会说教说教，但看到这位人类如此认真的样子——
她就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了。
说的话，小恶魔会觉得自己不该这样，不该阻拦栉的未来和想法；
但如果不说的话，看到栉疲惫的模样，她却也觉得心痛。
这种矛盾感，充斥着小恶魔内心里的每个角落。
“......等她醒来的时候，再去说她好啦——无论如何，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好好休息。”
少女下定了小小的决心。
......
......
......
栉做了一个梦。
一张又一张的照片，一卷又一卷的档案，成为了梦的背景。
在荒诞的梦境里，少年如沉向深海，坠入了同黑夜那般的深渊。
他像是在泥泞里挣扎，又被巨力牵扯入混凝土般的丛林。
混乱之中，有一点是不变的——周围是如黑白胶卷般静默的世界。
血液，构筑起了梦境里唯一的鲜红。
除此之外，还有着别的东西......
少年举着刀，与周遭的怪物搏斗。
栉没有了什么雷电，也没有了所谓的魔法——他剩下的，也仅有自己的本能，和内心里一息尚存的烛火。
手中的利刃，划过一具又一具黑色的身躯，扬起一丝又一丝红色的鲜血。
......杀。
恶土之上，只有因罪业而生的、不可名状的扭曲之物。无论是为了生存，还是别的什么——
栉只能进行着屠戮。
一次，又一次。
无穷无尽。
他那手中的刀，越是用力砍扎，就越是难以挥舞，越是显得缺口遍布——
锋利的刀刃，越来越钝；轻盈的刀身，越来越沉。
杨栉喘着气，身上染尽了血红。
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很重，眼前的世界，也在慢慢地化为模糊。
有些力竭了。
看不清......
看不到前方的路，也看不见周遭的一切。
栉向着夜色，握紧了手中的刀。
他穿着黑红色的血衣，在这个诡谲的黑色梦境里行走。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
少年站定，久经黑暗的眼里，终是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那是一个很小的身影。
杀红了眼的杨栉，没有放掉眼前这只小小的猎物。
他快步走去，如猎人般追逐，将那无助的小东西逼入看不见的角落。
栉麻木地举起刀，面无表情，绝望地向下刺去——
......
少年怔在原地。
银色的刀刃，滞于半空。
他于这方梦境构筑的世界里，看清了眼前的这个小家伙。
他的眼瞳，微微地颤动着。
那双因杀戮而满是血红色的眼睛，渐渐地重新地变得清澈透明。
栉看清楚了，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东西。
那个所谓的“猎物”——是一个无力且无助的小女孩。
一位穿着灰色的运动服的，小小的少女。
她跪坐在地，低着头，乌黑的秀发因逃命而变得脏乱。
栉呆呆地看着她那熟悉而精致的小脸颊。
那是——“杨稚”。
.......他自己。
在幻想乡里，那位爱哭，爱笑——经历了一切幸福与美好的自己。
那位可爱的，呆萌的小萝莉。
在她黑色的眼瞳中，栉看到了自己那浑身染血的倒影。
少年颤抖着，将手中的刀扔出。
他如释重负般地沉下身，跪在了漆黑色的地面上。
栉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万千的话语，终究化为了自己伸出的双手，紧紧抱住了这位因害怕而不断哭泣的少女。
小稚怔了怔。
因哭泣而颤抖不止的身躯，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她那可爱的小手悬在半空中，最终，落在了疲惫的少年身上。
......
......
......
栉几乎是昏睡了一整个白昼。
他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红色天花板，以及淡紫色的魔法灯——噩梦里发生的一切，让杨栉惊慌地四下望去。
没有什么怪物，也没有什么鲜血构筑的世界。
杨栉摇了摇头，在意识的一阵混沌昏沉过后，他轻轻地抚去了脸颊上晶莹的泪滴。
......奇怪的梦。
好在，这也仅仅是梦——于眼前的朦胧中，他认出了，这里，是自己的房间。
杨栉细细思索着自己的记忆，他于床上坐起身，想到的是在图书馆里所记录的笔记与书本。
等一会......
栉下意识地将双手置于身前，看了看，他便稍稍地转过头去。
于一旁红魔馆房间里的落地镜里，杨栉看到了一位无比熟悉的、露出上身的少年。
是啊......
毕竟过了一个多月，身体是该变回原状了。
不过，少年依旧是不太习惯自己的身高——他总感觉周围的物品似乎都变小了很多。
杨栉苦笑着。
他回想着这段因药物影响，而拥有的奇妙经历。某种意义上，这改变了他曾经那有些沉稳却显得有些冰冷的性格。
他伸出手，向着床边的椅子摸索而去。但只一瞬，栉就察觉到了些许异常。
——坏了。
没有衣服。
少年有些苦恼地托着下巴，他思索着可以解决的办法。
栉抬起手，两道雷光于指尖轻轻地闪烁，他于空中刻画了一道奇异的魔阵——
但还没过多久，那道蓝色的魔法纹路，仅仅只是亮了几秒钟，便彻底地熄灭在了空气里。
“......早知道的话，昨天就该多练习几遍的。”
杨栉无奈地敲了敲自己的头。
他不是不知道传音阵的使用方法。但有关于其中魔力的流转路线，以及阵法的部分内容，他并没有提前学习过——
依靠经验来填补这些知识，显然没什么用。
他知道的东西还是太少。
嘶，怎么办呢？
就在这个异常尴尬的时间点内，门锁“咔哒”地响动了起来。
“栉，我进来咯——”
小恶魔的声音，传入了少年的耳朵里......
“等、等一下！”
少年略显慌乱地说出了话，他正想着抓起身旁的被子，掩盖住自己上半身。
栉可什么都没有穿呢。
......但是嘛，已经晚了。
某只小迷糊，似乎连门都没有敲过一声，就打开了这道形同虚设的房间门，悄悄地往里探出了小脑袋。
“诶......？怎么啦，栉？”
少女并没有听到栉声音上的变化。她只是呆萌地往房间里稍稍一看——
嗯，少年的上半身，一览无余。
“——诶？！”
小恶魔的脸刷地一下子变得通红，她的小脑袋，马上进入了“宕机模式”。
少女几乎从未如此害羞过。
就连告白之时，都没有现在见到这一幕来的冲击力之大——栉只能见到，一连串粉白色的蒸汽，由房间外传入进小小的房间内。
在两人互相呆愣了好一会后，小恶魔才想起来，自己是不是应该稍微避一避......
砰！
少女用尽了自己一半还多的力气，迅速地关上了栉房间的大门。
随着门扇的关闭、空气气流的流动，杨栉还能看到那几丝可爱的粉色升腾着，渐渐消失在周围的空气中......
不过嘛......
这扇房间门，才关上没多久，就又一次被小恶魔打开了。
这一次，少女微微地探出了她那晶红色眼瞳——很好看。
而且，这双眼睛呆萌可爱地眨了眨。
少女很快闪身进入房间，并再次关上了房间的大门。她略显慌张地看了看周围——即使栉知道这里不会有别人。
背靠门页的小恶魔，她的脸颊上依旧带着些许方才的微红。
好害羞啊......
小迷糊微微地鼓了鼓小嘴，她为自己稍稍鼓了鼓勇气。她将双手置于胸前，眼神里带着些略微复杂的情绪——
果然，还是有点难说出口哦......
在于栉对视了许久之后，少女轻轻地呼出一口幽气，算是回复了一下刚刚的心情。
要不要说呢......
唔，不管啦不管啦！
做完这些，小小的她似乎坚定了什么可爱的信念，对着杨栉悄悄地说出了话：
“...栉......”
亲切的音调。
轻轻地咬了咬自己的粉唇，小恶魔微微一笑，吐出了小粉舌。
同时，因自己对杨栉略显亲昵的称呼，让她那精致的小脸颊，再一次染上了诱人且乖巧的粉红色：
“......我、我们是恋人，对不对？”
因为实在太过于害羞，少女极其小声地说着话。
那样的话音，只有面前的少年，才能够勉强听清——如同悄悄话那般，可爱而又浪漫。
说完，小恶魔略微歪着自己的小脑袋，她弯了弯自己的嘴角，将自己双手的手指悬于半空。
在周遭暧昧空气里，她那娇小的食指互相碰了碰，最终点在了一起——那两只娇白里透露着粉红的小指头，就宛如现在脸红着的两人。
鼓起勇气鼓起勇气！
小恶魔认认真真地为自己加油打气着。
很快，少女那更小声更小声的呢喃，悄悄地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那、那么，就算看到了......也没关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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