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调查无果的焦虑

　　翌日的苏氏集团，气氛有些诡异。

　　从前台到高管层，每个人都感觉空气中飘荡着八卦与金钱混合的奇特芬芳。

　　这一切的源头，便是总裁办公室门前，那个由两名专人看守，几乎有一人高的巨型蒂芙尼蓝礼盒。

　　“苏总，香奈儿那边确认了，是‘星空之泪’，昨天下午被一位匿名的林先生全款买下，指名送给您。”

　　张雅站在办公桌前，声音里混杂着激动、羡慕和一丝丝的敬畏。她看着眼前这座由顶级包装盒堆砌成的小山，感觉自己的认知正在被一次次刷新。

　　九十八万的包，说送就送了。这已经不是“遥遥领先”了，这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苏晚晴坐在真皮大班椅上，面沉如水。她没有去看那个足以让任何女人尖叫的礼物，只是用纤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一下，又一下，沉稳而富有节奏，像是在计算着什么，又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匿名……又是匿名。”她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得没有一丝波澜，但熟悉她的张雅却听出了一丝不易察 なさい的烦躁。

　　从包下餐厅，到古董钢笔，再到这只天价手袋。对方的攻势一波比一波猛烈，手笔一次比一次惊人。

　　而她，这位向来运筹帷幄、掌控一切的商业女王，却连对方的真实身份都一无所知。

　　这种感觉，就像在漆黑的房间里，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得清清楚楚，而自己却连对方是人是鬼都分不清。

　　这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控。

　　“张雅。”苏晚晴的声音忽然变得严肃。

　　“在！”张雅立刻收起了八卦的心思，身体绷紧。

　　“之前的调查，太温柔了。”苏晚晴的凤眸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这一次，我要你不计成本，不问手段。”

　　“动用我们所有能动用的人脉，联系最好的私家侦探，把那家香奈儿店从店长到清洁工查个底朝天！查遍江海市乃至全国所有的高净值人群，特别是姓林的！资金流向、消费记录、社交圈……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我就不信，一个人花了这么多钱，能不留下一丁点痕迹。”

　　苏晚晴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要看到一个明确的结果。我不想再听到‘可能’、‘也许’这种词。”

　　“是，苏总！”张雅心中一凛，她知道，苏总这次是真的动了真格。

　　一场围绕着“神秘林先生”的、堪称天罗地网般的调查，就此展开。

　　然而，现实远比想象的更加魔幻。

　　第一天过去。

　　张雅脸色凝重地走进办公室。

　　“苏总，香奈儿那边的线索断了。那位林先生进店后，没留任何联系方式。监控拍到了，但是……对方戴着口罩和鸭舌帽，根本看不清脸。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很年轻。”

　　“钱呢？九十八万，总不能是现金吧？”苏晚晴问道。

　　“是刷卡。但问题就出在这里。”张雅的表情像是见了鬼，“我们动用关系查了银行那边的记录，那笔交易……资金来源是一家注册在开曼群岛的皮包公司，通过了十几层加密渠道才转入。负责反洗钱的专家都说，这种操作手法，跟顶级特工抹除痕迹差不多，根本无从查起。这操作，我真的会谢。”

　　苏晚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第二天。

　　张雅眼下已经有了淡淡的黑眼圈。

　　“苏总，我们把国内福布斯榜上所有姓林的富豪都过了一遍，包括他们的直系、旁系亲属。没有一个人符合。昨天那个时间点，他们要么在开会，要么在国外，都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她顿了顿，小声补充道：“而且，我们私下调查了他们的消费习惯，虽然都很有钱，但没有一个像这位林先生一样……主打的就是一个豪掷千金，而且还这么懂得投其所好。简直是小说里走出来的人物。”

　　苏晚晴沉默不语，办公室里的气压低得可怕。

　　第三天，最后期限。

　　张雅几乎是飘进办公室的，她将一叠厚厚的文件放在苏晚晴桌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

　　“苏总……没了。”

　　“什么没了？”

　　“线索，全没了。”张雅一脸的生无可恋，“我们甚至把范围扩大到了港澳台和海外华人圈，能联系上的私家侦探都快把人家祖宗十八代翻出来了，还是没有一个叫‘林先生’的神秘富豪出现。”

　　“这个人，就像一个幽灵。他真实地存在于消费记录里，却不存在于现实世界的任何一个数据库中。我们找不到他，完全找不到。”

　　张雅叹了口气，像是想起了什么，自嘲地笑了笑：“对了，我还特意又查了一遍前几天来送咖啡的那个外卖员，林阳。”

　　听到这个名字，苏晚晴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一个月的工资，刨去房租水电，剩下的钱都不够买‘星空之泪’上面的一颗碎钻。”张雅摊了摊手，语气充满了荒谬感，“这几天，他还因为送餐超时被罚了好几个差评。我们的人亲眼看见他蹲在路边吃泡面。把他列为怀疑对象，简直是对我们智商的侮辱。”

　　“所以，苏总，结论就是……我们可能永远也查不到这位林先生是谁了。”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静默。

　　窗外的阳光正好，将室内的一切都照得通透明亮，却驱散不了苏晚晴心头那越来越浓的迷雾。

　　她挥了挥手，示意张雅出去。

　　巨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那个巨大的礼盒前，第一次伸手打开了最上面的盒子。

　　“星空之泪”静静地躺在天鹅绒的衬垫上，那梦幻般的渐变紫色和璀璨的钻石，在灯光下美得让人窒息。

　　任何女人看到它都会欣喜若狂。

　　但苏晚晴没有。

　　她感觉到的，只有一股从心底升起的、深入骨髓的焦虑。

　　钱，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数字。但这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却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的感觉，让她这个习惯掌控一切的女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和不安。

　　对方到底是谁？

　　他的目的是什么？

　　真的只是如张雅所说的，一个财力通天的追求者，在玩一场“霸总爱上我”的幼稚游戏？

　　可他的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切中要害。无论是化解她与李天成的商业危机，还是送上这支象征权力的钢笔和代表梦想的手袋。

　　他似乎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

　　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比单纯的金钱攻势，更让她心惊。

　　她的目光扫过办公桌上的古董钢笔，又落在眼前的“星空之泪”上。这些价值连城的礼物，此刻在她眼中，仿佛变成了一张张嘲弄的笑脸。

　　“林……”

　　苏晚晴的脑海里，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个穿着蓝色外卖服的身影。

　　那个蹲在路边吃泡面，因为差评而愁眉苦脸的年轻人。

　　荒谬。

　　她立刻甩了甩头，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驱逐出去。这比相信世界上有鬼神还要离谱。

　　可……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偏偏是他第一次闯入自己的世界后，这一切才接连发生？

　　一个可怕的猜想，像一粒疯狂的种子，在她心中悄然发芽，又被她理性的思维狠狠踩灭。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就在她心乱如麻，百思不得其解之际。

　　嗡——

　　她放在桌上的私人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苏晚晴的眼皮猛地一跳，她深吸一口气，拿起了手机。

　　屏幕上，只有简短的一行字。

　　“调查得还顺利吗？别白费力气了。想见我，就来明晚的慈善晚宴。”

　　没有落款，但苏晚晴知道，一定是他。

　　那个神秘的林先生！

　　他不仅知道她在调查他，甚至连调查结果都一清二楚！

　　这一刻，苏晚晴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一股被彻底看穿的羞恼和无法抑制的好奇，瞬间席卷了她。

　　她紧紧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双冰冷的凤眸里，第一次燃起了名为“战意”的火焰。

　　好。

　　很好。

　　林先生，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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