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森林

　　许岁接过那块粗糙的麦饼，指尖触到艾莉冰凉的皮肤。屋外，暴雨仍在肆虐，雨点砸在茅草屋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咬了一口麦饼，干涩的口感混合着燕麦的香气在口腔中扩散。

　　壁炉里的柴火噼啪作响，艾岁注意到艾莉的手腕上系着一根绿色的丝带，在火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迅速将手腕藏到了围裙下面。

　　那是...许岁刚想询问，木门突然被推开，冷风夹着雨丝灌入屋内。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皮靴上沾满泥浆。

　　父亲！艾莉跳了起来。

　　男人锐利的目光扫过许岁，最后落在女儿身上。

　　又捡了什么东西回来，艾莉？他的声音低沉如雷。

　　艾莉跑到父亲身边，小声解释着什么。男人皱起眉头，解下湿透的斗篷挂在门边。

　　许岁站起身，呆呆的看向眼前的男人。

　　感谢您女儿的好心，先生。暴风雨中我无处可去...

　　外乡人，男人打断他，橡木村不欢迎陌生人。

　　他粗糙的手指按在腰间的匕首上。

　　艾莉拽了拽父亲的袖子：他明天就走，我保证。而且...而且今天是绿衣人的夜晚，不能把人赶出去。

　　听到绿衣人这个词，男人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他盯着许岁看了许久，最后哼了一声：天亮前离开。

　　说完便大步走向里屋。

　　艾莉松了口气，冲许岁眨眨眼：别介意，父亲对谁都这样。来，我给你找个睡觉的地方。

　　她领着许岁来到谷仓，干草堆散发着阳光和尘土的气息。艾莉抱来一条旧毛毯：将就一晚吧。明天...明天我带你去看五月节，如果你愿意的话。

　　许岁点点头。

　　艾莉离开后，他躺在干草堆上，听着雨声渐渐变小。

　　内衬的时间怀表闪烁着昏黄的光。

　　天蒙蒙亮时，许岁被一阵歌声惊醒。他爬出谷仓，发现村庄中心的空地上，村民们围着一根彩带缠绕的高柱跳舞。

　　艾莉站在人群最前面，手腕上的绿丝带随风飘扬。

　　她看到许岁，兴奋地招手。

　　快来！五月节开始了！

　　许岁挤进人群。空气中弥漫着新鲜面包和蜂蜜酒的甜香。

　　几个年轻女孩围着五月柱旋转，彩带在她们手中交织出复杂的图案。

　　艾莉拉着他加入舞蹈，她的手掌温暖而粗糙，是常年劳作的结果。

　　五月柱象征生命和丰收，艾莉边跳边解释，我们相信跳得越好，今年的收成越...

　　她的话被一阵骚动打断。人群突然安静下来，自动分开一条路。

　　一个穿着深绿色长袍的老妇人缓步走来，手中拄着一根扭曲的橡木杖。

　　她的眼睛像两颗浑浊的玻璃珠，扫过人群时，村民们纷纷低头。

　　女祭司...有人小声说。

　　老妇人的目光落在艾莉身上，然后移向许岁。她皱起眉头，橡木杖重重敲击地面。

　　外乡人，她的声音嘶哑如枯叶摩擦，你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

　　艾莉挡在许岁前面：他只是路过，玛尔达婆婆。明天就走。

　　玛尔达婆婆犀利的眼神瞄了一眼许岁，后缓缓说道“三刻钟……”

　　许岁点了点头。

　　人群重新活跃起来，但气氛明显变得紧张。许岁注意到许多人的目光不时瞟向森林边缘。

　　谁是绿衣人？他小声问艾莉。

　　艾莉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拉着许岁远离人群，来到一棵老橡树下。

　　他们是...森林的守护者。很久以前和我们祖先定下约定。我们献上礼物，他们保护村庄平安。

　　什么礼物？

　　艾莉咬着下唇，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绿丝带。远处，女祭司正将一篮新鲜面包和奶酪放在森林边缘的石台上。

　　每年五月节后的第一个满月，艾莉最终低声说，我们会选一个女孩进入森林...作为礼物。

　　许岁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你是说...献祭？

　　艾莉没有回答，但她的沉默已经说明一切。许岁抓住她的手腕：所以你系着绿丝带...

　　今年轮到我。艾莉抬起头，灰绿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奇怪的认命，我是铁匠的女儿，这是荣耀。

　　这他妈算什么荣耀！许岁脱口而出，引来附近几个村民的侧目。他压低声音：你不能去。那是送死。

　　艾莉摇摇头，露出一个悲伤的微笑：你不明白。没有选择。如果拒绝，绿衣人会带走整个村庄的孩子。

　　她轻轻挣脱许岁的手，别说这个了。今天可是节日。

　　她跑回跳舞的人群，绿丝带在身后飘扬。许岁站在原地，感到自己的手在微微震动。

　　黄昏降临，篝火点燃。许岁坐在角落，观察着欢庆的村民。

　　他们大笑着，痛饮着蜂蜜酒，却不时紧张地瞥向森林。

　　艾莉被女祭司叫去，站在一群系着绿丝带的少女中间。

　　老妇人挨个检查她们的手腕，最后停在艾莉面前，满意地点点头。

　　铁匠——艾莉的父亲——站在不远处，表情阴沉地灌着酒。

　　当他的目光与许岁相遇时，许岁看到了那双眼睛里深藏的痛楚。

　　夜深了，许岁悄悄跟着艾莉回家。月光下，少女的背影显得格外单薄。

　　艾莉，他叫住她，一定有别的办法。

　　艾莉转过身，月光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三天后就是满月，她说，到时候我会穿上白裙，戴上花冠，在日落时走进森林。这是我的命运。

　　命运可以改变。

　　怎么改变？艾莉突然激动起来，你以为你是第一个想反抗的人吗？十年前，雅各布叔叔试图阻止他女儿的献祭。第二天，人们在村口发现了七具孩子的尸体，胸口都有绿色的手印。

　　她的声音颤抖，我不能冒这个险。

　　许岁沉默片刻，突然问道：你见过绿衣人吗？

　　艾莉摇头：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见到他们...而且没人回来过。

　　也许他们不是你想的那样……在我的家乡，我们相信万物有灵，但并非所有灵都是邪恶的。

　　艾莉困惑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许岁没有回答。

　　他感到一种奇怪的冲动，仿佛森林在呼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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