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符钱溯源》

　　澄瑞堂内，炭火噼啪作响，却驱不散云芷脸上因方才强行感知而残留的惨白与虚汗。她靠在萧绝臂弯里，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但指尖依旧冰凉。那枚裂开的符钱静静躺在书案上，如同毒蛇蜕下的死皮，再无丝毫能量波动，却散发着令人不安的余味。

　　“东南……”云芷虚弱地重复着这个方向，眉头紧锁，“能量很混乱，像是……很多细碎的‘气’被强行扯过去，并非单一源头。”

　　萧绝扶着她坐下，倒了杯温水递到她手中，目光却始终未离那枚符钱。“‘窃运’……若真如札记所言，此符能窃取生机气运，那黑风岭劫走的，恐怕不止是财物。”

　　云芷抿了口水，湿润了干涩的喉咙，努力回忆着《画皮师札记》中关于类似符文的零星记载。“这类邪符，通常需要媒介……承载‘运’的媒介。那批生辰纲中的河工木料关乎民生根基，古籍善本承载文脉气运，或许……它们本身就是‘运’的载体？劫匪夺走它们，并非为了变卖，而是为了……抽取其中的‘运’？”

　　这个推测让两人心头都是一沉。若真如此，对方的图谋远比想象中更大，手段也更为阴毒诡谲。

　　“必须找到能量的确切源头。”萧绝声音冷硬，“东南范围太广，不能盲目搜寻。”

　　云芷点了点头，挣扎着想站起身。“我再试一次……这次不追踪，只‘描绘’。”

　　萧绝按住她的肩膀，眼神锐利：“你的身体撑不住第二次反噬。”

　　“只是描绘能量残留的‘痕迹’，不深入核心，应该无碍。”云芷坚持，目光落在一旁备用的炭笔和宣纸上，“而且，我需要借助它……”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和这个。”又轻轻碰了碰掌心那枚契约烙印。

　　萧绝沉默地看着她苍白的脸和那双不容动摇的眸子，终是松开了手。他走到她身后，双掌虚按在她背心，沉声道：“我会护着你，一旦有异，立刻停止。”

　　云芷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那枚已然失效的符钱。这一次，她没有试图将精神力探入其中，而是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沉入一种玄妙的“内观”状态。她不再去“追”，而是去“映照”——如同平静的湖面倒映天空的流云，她要凭借画皮师对能量轨迹天生的敏锐，将之前那惊鸿一瞥感知到的、符钱内部残留的能量流动“轨迹”，在脑海中清晰地复现出来！

　　这同样消耗心神，但相较于强行追踪，对魂源的反噬要小得多。饶是如此，随着她精神的高度集中，额角依旧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更加透明。

　　萧绝稳稳地站在她身后，内力蓄势待发，如同最忠诚的护卫，严密监控着她灵魂层面的每一丝波动，随时准备介入。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只有炭笔偶尔在宣纸上划过的沙沙声，以及两人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云芷的脑海中，那枚符钱仿佛被无限放大，其上那个扭曲的符文不再是一个平面图案，而是化作了无数条细微的、如同血管般搏动流淌的能量丝线。这些丝线大部分已经随着符文的破裂而枯萎、断裂，但仍有极其微弱的一丝核心痕迹残留着，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指向某个特定的方向。

　　她遵循着这种感应，手腕微动，炭笔在宣纸上落下第一笔。

　　那不是任何具体的形象，而是一些扭曲的、断续的线条和诡异的弧度，仿佛在描绘着某种无形的“流向”。她的笔触时而滞涩，时而流畅，完全跟着脑海中那丝微弱感应的强弱变化而变化。

　　萧绝凝神看着她笔下逐渐成型的、充满抽象意味的图案，眉头越皱越紧。他看不懂这些线条的含义，但他能感觉到，随着图案的完善，云芷的气息正在变得愈发微弱，显然这种“影照”对她而言依旧是极大的负担。

　　终于，在云芷脸色苍白得几乎与宣纸无异，握笔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时，她猛地停下了笔，身体脱力般向后软倒，被萧绝及时扶住。

　　“好了……”她气若游丝，指向桌面上那幅刚刚完成的、布满诡异线条的“能量流向图”。

　　萧绝扶着她坐下，目光落在那张图上。只见那些混乱的线条，在经过最初的分散与交织后，最终竟如同百川归海般，汇聚向图纸上一个明确的点！那个点被云芷用炭笔重重地圈了出来，旁边标注了一个小小的方位——城西！

　　不是东南！是城西！

　　云芷虚弱地解释道：“那符钱……像是一个中转站，或者……诱饵。它释放出的能量痕迹，大部分确实指向东南，迷惑追踪者。但……但它最核心、最隐秘的一丝能量回流，最终……指向的是城西！”

　　声东击西！好狡猾的手段！

　　若非云芷拥有画皮师这种对能量本质极其敏锐的感知能力，并且不惜耗神进行这种精细的“映照”追溯，恐怕所有人都会被那明显的东南指向引入歧途！

　　城西……那里是京城中相对鱼龙混杂的区域，遍布着三教九流，也有许多废弃的宅院和寺庙……

　　萧绝眼中寒光暴涨，之前的凝重瞬间化为凌厉的杀机。他小心地将那张能量流向图收起，如同握住了最关键的作战地图。

　　“你做得很好。”他看着几乎虚脱的云芷，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关切，更有一种找到突破口的决绝，“剩下的，交给我。”

　　他唤来青黛仔细照料云芷，随即转身，玄色衣袍在空气中划出冷硬的弧度。

　　“萧寒！”

　　“属下在！”

　　“调集暗卫，目标城西！按图索骥，给本王一寸一寸地搜！重点排查所有废弃建筑、地下暗渠、以及……近期有异常能量波动或人员聚集之地！”

　　“是！”

　　命令如冰锥般砸下，带着彻骨的寒意。

　　夜色笼罩下的城西，即将迎来一场无声的雷霆清洗。而那枚看似普通的符钱，终于撕开了伪装，露出了指向真正魔窟的獠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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