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血的警示

　　林默的眼睛盯着“斗犬”机甲裸露的线路接口，脑子里却全是东区第三储物柜的布局——神经模块就在那里面，离地一米七三，右下角第二个抽屉，带电磁锁，外面贴着“残件禁触”的黄标。

　　他昨天已经盘算好了，只要疤脸值夜班打盹的时候，他就能摸进去，用系统收走东西，神不知鬼不觉。

　　可就在这时候，警报响了。

　　不是例行检修的那种低频嗡鸣，是尖锐到能刺穿耳膜的红级警报，整个作坊的灯全变成了血红色，连“斗犬”胸口那盏常亮的蓝灯都跟着闪起了红光。

　　林默猛地抬头，东区大门被一脚踹开，黑狼带着七八个人冲了进来，机甲残破，装甲板歪斜，有两人是被人拖着进来的，脸上全是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黑狼的右眼肿得只剩一条缝，左臂的外骨骼咔咔作响，明显是强行启动了过载模式。他一脚把最近的工具箱踢翻，工具零件哗啦散了一地。

　　“修！给老子修！”他吼得脖子青筋暴起，“刚才炸了三台‘铁蝎’，全他妈是动力舱先爆的！你们这群废物连个备用件都装不好？！”

　　没人敢说话。

　　疤脸赶紧带人围上去，点头哈腰地解释：“头儿，那批零件是上周从废星三号运来的，检测报告写着合格……”

　　“合格个屁！”黑狼一拳砸在“斗犬”驾驶舱上，整台机甲都晃了晃，“合格的东西会炸？！老子带人刚被‘铁狼’打的好惨，死了六个，伤了八个，就因为你们修的机甲撑不住三分钟？！”

　　他猛地转身，目光扫过整个作坊，最后落在老李头身上。

　　老李工正靠在工作台边，手里还捏着一把螺丝刀，脸色苍白，手微微发抖。他这几天咳得厉害，干活都慢了半拍，但一直没敢说累。

　　黑狼几步冲过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工具，反手就抽在老李工脸上。

　　“啪！”

　　螺丝刀飞出去老远，老李头踉跄后退，撞在墙上，嘴角立刻渗出了血。

　　“你！就是你修的‘铁蝎’B7号！”黑狼揪住他衣领，“老子查过了，焊接点全是冷接！你当我是瞎的？！”

　　老李头想说话，但只咳出一口血沫。

　　“黑狼老大……那批焊料……是你们给的……”他声音发颤，“我跟疤脸说过……导热系数不够……”

　　“你还敢顶嘴？”黑狼反手抽出电击棍，按在他胸口。

　　“滋啦——！”

　　老李头整个人抽搐起来，腿一软跪在地上，手指痉挛地抓着地面，指甲都翻了。

　　林默猛地站起身，刚迈出一步，就被两把刀架在脖子上。

　　疤脸冷冷看着他：“动一下，你就是下一个的。”

　　林默僵在原地，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掐进掌心，但没敢再动。

　　黑狼还在继续电击，一下又一下，老李头的身体像被扔进水里的鱼，抽搐得越来越弱。到最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

　　林默的视野边缘，系统突然自动激活。

　　【目标：老李头，生命体征急速下降，创伤等级：致命，存活概率＜3%】

　　他想冲上去，想把人抢过来，想用系统空间里的能量块试试能不能续命——可系统提示得很清楚：**无法储存活物**。

　　他什么都做不了。

　　黑狼终于停手，把电击棍甩在地上，喘着粗气。

　　老李头瘫在地上，脖子歪向一边，瞳孔已经开始散。

　　可就在他彻底断气前，那双浑浊的眼睛，突然转向林默的方向。

　　嘴唇动了动。

　　没声音。

　　但林默看懂了。

　　三个字：**快走啊**。

　　下一秒，黑狼抬脚，一脚踩在老李头脖颈上。

　　“咔。”声音很轻，但在死寂的作坊里，像一根钢筋砸进水泥地。

　　林默的耳朵嗡了一声，眼前发黑，脑子里像是被人塞进了一颗超载的反应堆，炸得一片空白。

　　系统突然弹出一条他从没见过的提示：

　　【检测到高强度情绪波动，激活隐藏协议：记忆锚点记录——“勿重蹈覆辙”】

　　紧接着，一段数据流自动存入系统空间的最底层，命名：【老李头_死亡时刻_坐标：东区主作坊_时间：11:17】。

　　林默低头，发现自己右手还攥着半截导管。

　　那是老李头昨天偷偷塞给他的，说：“这个轻，适合你手小，拧起来不累。”

　　现在导管已经被他手心的汗浸透，沉得像一块烧红的铁。

　　他慢慢松开手。

　　导管进入系统空间，和其他零件并列。

　　液压关节、三根导管、能源外壳、能量块……四样东西静静漂浮在灰白立方体里，像一座微型坟墓。

　　他盯着它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不再等谁犯错。

　　我要让他们，全都来不及反应。

　　黑狼挥了挥手：“拖走，扔进熔炉烧了。”

　　两个手下上来，抓着老李头的脚，就这么拖了出去。地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从东区一直延伸到后门。

　　疤脸走过来，刀尖还在他喉结上蹭了蹭：“看清楚了？这就是下场。你要是敢不老实，明天你连灰都剩不下。”

　　林默没说话，低头回到工位，拿起一把扳手，开始拧“斗犬”散热管的螺丝。

　　手在抖。但他还是在拧。

　　一圈，两圈，螺丝越拧越紧，直到扳手“咔”地一声，把螺丝头拧断了。

　　疤脸骂了句什么，但他没听清。

　　系统突然弹出新提示：

　　【检测到“幻影”蓝图完整性达98%，剩余2%需“神经直连模块”与“高能核心”——建议优先获取】

　　林默闭上眼。

　　意识沉入系统空间。

　　四件零件静静漂浮。

　　他把“能源外壳”从“系统增强”分类拖回驾驶舱位置，重新贴合骨架。然后是液压关节，接入膝部结构，系统提示：“适配度91%，建议二次打磨。”他没管，直接拖入虚拟组装流程。

　　导管一根根接入能量回流通道，系统自动模拟运行，提示：“导热效率可提升40%，建议熔铸重塑。”

　　他一条条确认，一条条通过。

　　虽然没有实体，但在他脑子里，那台机甲已经不再是图纸。

　　它有重量，有重心，有动力回路的震颤。

　　它能动。它能跑。它能杀出去。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东区第三储物柜上。

　　今晚。疤脸一定会喝酒。

　　他喝多了就会睡死。

　　只要十分钟。

　　十分钟，足够他摸进去，拿走神经模块。

　　高能核心可以再等等，但模块必须今晚到手。

　　他低头，继续拧下一颗螺丝。手不抖了。

　　疤脸走过来，看了他一眼：“老实点，还能多活几天。”

　　林默点点头，把断掉的螺丝头扔进废料桶。

　　桶底已经积了一层金属碎屑。

　　他盯着那堆碎屑，突然想起老李头最后一次教他焊接时说的话：

　　“焊接不是拼力气，是找平衡。火太大，焊穿；火太小，虚接。你得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

　　他现在知道了。该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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