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若时光倒流，我们是否会做出同样选择？

　　星眸那带着惊骇与茫然的呼喊，如同冰水浇头，让刚刚因归墟之门洞开而心神震动的其余五人，瞬间通体生寒。

　　西方那道代表毁灭与死寂的师尊气息，不仅没有因六契共鸣、归墟门开而稳定，反而在增强，在移动？甚至……在靠近归墟？

　　这完全超出了她们的任何一种推演！

　　凌霜的身影第一个撕裂空间，出现在静心殿废墟上空。她剑眸如电，死死盯着那道由星光与尘埃构成的虚幻门户，门内传来的归寂法则让她肌肤生寒，但更让她心悸的，是星眸所描述的两方异动。

　　苏瑶、墨璇、赤练、妙音也紧随其后，纷纷现身。五人的目光都凝重无比地落在归墟之门上，但神识却不由自主地分出了一大半，警惕地感知着西方那遥远而未知的变动。

　　“移动？靠近？”赤练眉头紧锁，周身妖力不受控制地翻涌，显露出内心的焦躁，“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一道残魂还能自己长腿跑了不成？还是说……那根本就不是简单的残魂？”

　　墨璇指尖阵纹明灭不定，试图构建模型分析：“两种极端对立的气息相互靠近……归墟代表‘终结亦是起源’，死寂代表纯粹的‘毁灭与终结’……它们相遇，会产生什么？湮灭？还是……某种我们不理解的融合？”

　　这个猜测让众人心头都是一沉。

　　融合？师尊那充满守护意味的温暖本源，与这充满毁灭死寂的气息融合？那会诞生出什么？她们不敢想象。

　　妙音抱着已然修复些许的古琴，指尖无意识地按在琴弦上，却迟迟没有拨动。她清冷的眼眸中带着一丝迷茫，低声喃喃：“归墟之门已开，那是师尊留下的希望之路。可西方……那移动的死寂，又是什么？我们……该进去吗？”

　　进去，或许能抓住那一线“重塑”的希望。

　　但若进去之后，西方的死寂气息也抵达归墟，会发生什么？她们会不会被困在其中？或者，那移动的死寂，本身就是指向归墟的另一种“指引”，或者说……“警告”？

　　苏瑶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六契共鸣，开门是既定步骤。师尊的计算，从未出错。他既然留下了归墟这条路，必然有其道理。但西方的异动……或许，是计划之外？又或者，是计划中更深层、我们尚未理解的一环？”

　　她们发现自己再次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甚至比之前选择东还是西时更加棘手。因为这一次，两个选择似乎正在主动靠拢，逼迫她们必须直面其交汇可能产生的未知后果。

　　凌霜沉默着，她的目光从归墟之门上移开，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她看到了苏瑶的忧虑，墨璇的沉思，赤练的焦灼，妙音的彷徨，星眸的惊惧。

　　她们都曾是一方至尊，睥睨天下，此刻却因为同一个人，同一份迟来的真相，而显得如此脆弱和犹豫。

　　“你们有没有想过……”凌霜的声音干涩而沙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如果……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回到我们被他‘伤害’，对他产生极致恨意的那一刻……我们，是否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是否会……依旧恨他入骨，最终走上这弑师之路？”

　　这个问题，如同最锋利的针，瞬间刺穿了每个人强行筑起的心防。

　　时光倒流？

　　若早知那冷酷的背后是如此深沉的血色守护，若早知那“伤害”是唯一的生路，她们还会恨吗？还会联手布下那绝杀之阵，将剑锋对准那个为她们付出一切的人吗？

　　苏瑶眼前闪过师尊夺丹时那冰冷的眼神，以及轮回镜中他以身试毒、呕心沥血的画面。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会吗？若早知道……她或许会跪下来求他，求他不要独自承受，哪怕与她一同赴死……可是，若她不死，那《逆命转劫术》又如何完成？师尊的计划又如何实施？

　　墨璇脑海中浮现阵图被撕毁时那刺耳的碎裂声，以及神念烙印中师尊为她补全阵法、潜入秘境的艰辛。她会恨吗？以她的理性，若早知道真相，或许会试图寻找两全之法，但……那致命的缺陷，那虎视眈眈的内奸和心魔，容得下两全吗？

　　赤练攥紧了拳头，炎魄“魂飞魄散”时的悲痛与妖丹中封印真相带来的冲击交织。若时光倒流，知晓一切，她还会那般恨吗？或许……或许她会理解他的阻止，但以她的性子，恐怕会直接找上师尊，逼问出一切，哪怕打上一架……可那样，劫难还能转移吗？师尊的牺牲，还能成立吗？

　　妙音耳边回响着那“错音”带来的嘲讽，以及《思音》中蕴含的无尽思念与守护。若早知道……她或许不会离去，会静静地等待，等待师尊的解释……可那惑心魔音感染的听众，等得了吗？师尊那必须由她“恨意”才能触发的计划，又如何继续？

　　星眸感受着体内天命水晶传来的、属于师尊承受反噬时的痛苦烙印。若时光倒流，知晓每一次干扰都是救命，她还会委屈、还会恨吗？她或许会乖乖听话，不再窥探天机……可那样，师尊就能避免承受反噬吗？还是说，会有更可怕的、无法预料的劫难降临？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却又沉重得让她们无法承受。

　　她们会发现真相吗？或许会。但发现了，就能改变吗？

　　师尊孤辰的布局，精密而残酷，几乎堵死了所有“温情”的可能。他需要的，就是那极致而真实的恨意与杀意，来骗过天道，完成劫难转移。任何一丝迟疑，任何一点知晓真相后的软弱，都可能让整个计划功亏一篑，让她们万劫不复！

　　所以，即使时光倒流，即使她们隐约察觉到不对劲，在那特定的情境、特定的命运推动下，她们……很可能依旧会走上那条恨他、弑他的不归路！

　　因为那是他，为她们选择的，唯一的生路。

　　认识到这一点，比单纯的悔恨更加令人绝望。这意味着，她们的恨，她们的弑师行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被他“算计”好的，是拯救她们自身不可或缺的一环！

　　她们不仅是受害者，也是……这场血色救赎的“共犯”！

　　这份认知，像是最恶毒的诅咒，让她们连最后一点“无辜者”的自我安慰都彻底失去。

　　“我们……没得选。”凌霜最终，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了这个残酷的结论。她的眼神恢复了冰冷，但那冰冷之下，是燃烧一切的决绝，“从前没得选，现在……同样没得选。”

　　她目光再次投向那摇曳不定的归墟之门，以及感知中，那正在不断靠近的、令人不安的西方死寂。

　　“门已开，路在前。无论里面是什么，无论那移动的死寂意味着什么，我们都必须进去。”

　　“这是他自己……为我们铺好的，最后一段路。”

　　“走下去。”

　　她不再犹豫，身形化作一道凌厉的剑光，率先冲向那星光尘埃构成的门户。

　　苏瑶、墨璇、赤练、妙音、星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痛苦、明悟与决然。

　　是的，没得选。

　　从被他救下的那一刻起，她们的命运，就早已与他这疯狂而深情的布局，紧紧捆绑在了一起。

　　五道流光紧随其后，毅然决然地投入了那散发着归寂法则的虚幻门户之中。

　　就在六人身影彻底没入门内的瞬间——

　　那道一直若隐若现的淡紫色虚影，在远处山巅缓缓凝聚，望着她们消失的方向，发出一声悠长的、仿佛跨越了万古的叹息。

　　“是啊……没得选。”

　　“我也……没得选。”

　　虚影抬手，指向西方，那死寂气息移动而来的方向，指尖萦绕着一丝与那死寂同源、却又更加深邃古老的力量。

　　“来吧……‘我’。”

　　“这盘棋，该到……收官之时了。”

　　“只是不知，最终活下来的……会是‘守护’，还是……‘毁灭’？”

　　话音落下，淡紫色虚影彻底消散。

　　而那道横亘在静心殿废墟上的归墟之门，在吞噬了六人之后，光芒逐渐内敛，形态却愈发凝实，仿佛变成了一道真正的、通往未知世界的门扉。

　　门内，是无尽的黑暗与寂静。

　　门外，是西方那不断逼近、带着毁灭韵律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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