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吴明远：加入金陵守军去前线

　　陈铁峰以为纪平安提这个事，就算再着急也要等明后天，没想到今天就要走。

　　纪平安颔首：“我还有事需要交代他们去做，时间紧张不能耽搁。”

　　他要做的事太多了，实在有些分身乏术，不然昨天就应该联系好车，将母亲给送走。

　　好在今天也不晚。

　　“你先吃饭，待会儿除了老孟和小崔，叫上其他人穿戴好装备都跟我出去。”

　　“是。”

　　纪平安出了客房，吴明远跟出来叫住他。

　　“纪公子。”

　　纪平安对候在一旁的纪福全摆摆手，纪福全垂首退到院外等候。

　　“吴副官怎么了？”

　　吴明远的声音沙哑，低声问，“我145师……是不是没了？”

　　纪平安瞳孔一缩，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吴明远看他的模样，瞬间得到了答案。

　　“今天你们出门我闲不住便也出去了，结果在地上捡到了这个。”

　　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皱皱巴巴的传单。

　　“所以，师座他们……真的殉国了，对吗？”

　　纪平安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的话语放轻松些回道：“传单是小鬼子发的，他们的话怎么能信。”

　　“我问过景行哥了，他说只是失去联系，说不定只是打散了而已。”

　　吴明远的眼眶红得像浸了血，嘴角那点笑意扯得比哭还难看。

　　“纪公子，不用安慰我了。”

　　他抬手抹了把脸，却把眼角的湿意抹得更开。

　　“我们师座是什么性子，我比谁都清楚。”

　　他望着那团被他攥烂的日军传单，声音嘶哑的厉害。

　　“弹尽粮绝的时候，弟兄们宁肯抱着炸药包跟鬼子同归于尽，也不会往后退一步。打散了……不可能的。”

　　他忽然想起离开桐川那天，师座把他叫到指挥部，让他将纪平安安全送到金陵的模样。

　　那会儿他就知道，师座已经做好了与桐川共存亡的打算。

　　145师，一定全员殉国了。

　　吴明远抹了把脸再次抬头，之前有些佝偻的身体缓缓挺直，看向纪平安的目光中也布满了坚毅。

　　“纪公子，我想加入金陵守军，去前线。”

　　他同145师的弟兄们一起从四川出来，哪怕他们不在了只要他还活着，就要替他们接着打。

　　再追上他们的脚步，不能被他们丢下。

　　纪平安看出来吴明远的死志，语气严肃道。

　　“前线不是赌气的地方。145师的弟兄们拼到最后，是想让活着的人守住更多东西，这也是你曾经同我说过的话，轮到你就忘了吗？”

　　吴明远却笑了，“我去前线不是要送死，是要让145师的枪接着响。师座说过，川军的魂在枪杆子上，不在坟头里。我要带着他们的那一份，杀鬼子。”

　　纪平安还想说什么，吴明远却摇了摇头。

　　“纪公子，麻烦你了。”

　　纪平安只觉得鼻子一阵阵泛酸，想要再劝却看着吴明远坚定的目光，不知如何开口。

　　许久，他才哑着嗓子道：“好，我会去找景行哥，你等我消息。”

　　“多谢。”

　　吴明远声音里带着笑，眼角却有湿意滑下来。

　　多余的话实在说不出，他挺直脊梁向纪平安敬了个礼，然后对他扯着嘴角露出一抹笑，转身满身萧索地回了房间。

　　目送吴明远回到房间，纪平安喉头只觉得哽得厉害。

　　闭眼长舒口气整理好情绪，才转身离开。

　　他还有许多事要去做。

　　不能停下。

　　院外等候的纪福全见他出来连忙跟上：“三少爷。”

　　纪平安边走边问：“府里留下来的女眷有多少人？”

　　纪福全屈着手指算了算：“回三少爷，算上夫人屋里的张妈、翠儿，厨房的刘婆子、周婆子，西跨院伺候花草的赵妈，统共五位。昨儿个绣房的两个后悔想出府，我给了她们钱和卖身契让她们走了。”

　　“嗯。”

　　纪平安点点头。

　　“你带人去收拾些随身的东西，方便行动为主。下午三点前，必须打点妥当。

　　“三少爷是要离开金陵？”纪福全点点头，“是该走了。”

　　城里的富贵人家早就离开金陵了，若不是夫人拧着性子不走，他们也应该早就离开了才对。

　　“嗯。四点谢景行会带人来接，这次能走十人。我安排了两个人护送你和我母亲先走，剩下的优先府里的女眷，还剩一个你看着安排。”

　　“先走？” 纪福全眉毛猛地跳了跳，“三少爷您不走？”

　　“我晚两天再走。” 纪平安颔首，“你先带着母亲去找我外祖父。电报现在就让人去发，让他们到火车站接人。”

　　纪福全连忙劝：“三少爷，为何不跟我们一起……”

　　纪平安抬手打断了纪福全的话：“我还有事要做，只是晚两天不是不走。赶紧安排人收拾东西，女眷全部跟着一起走。”

　　顿了顿强调道：“这事在上车前别和我娘说。”

　　“……是。”纪福全张了张嘴，最后在纪平安沉静的目光下闭上嘴，转身招呼人忙去了。

　　纪平安走进母亲房间。

　　苏婉卿坐在梨花木桌旁正吃饭。

　　见儿子进来忙搁下筷子，眼角的细纹都浸着笑意。

　　“平安回来啦？” 她对他轻轻招手，“快过来，嬷嬷今天炖了冰糖莲子羹，你最爱吃的。”

　　纪平安挨着她坐下，接过张嬷嬷递过来的莲子羹。

　　“这整日的见不着你的影，问嬷嬷，她就说你在忙。”

　　苏婉卿轻轻叹了口气：“娘也不知道你到底在忙些什么，可再忙也得顾着自个儿身子，饭总得按时吃。”

　　纪平安听着苏婉卿温柔的话语，只觉得眼眶泛酸。

　　吃了两勺莲子羹，见母亲停了筷子他才说：“娘，我跟外祖父说好了，咱们去他那儿住些日子，今天就走。”

　　苏婉卿愣了愣，沉默片刻才缓缓道：“嗯，也好。”

　　纪平安轻轻拉住了她的手，笑着说：“我们也很久没见外祖父和舅舅了，这次就过去住段日子。”

　　“好，都听你的。” 苏婉卿点点头。

　　纪平安心里松了口气，又陪她喝了半碗粥，看着她把最后一口莲子羹喝完，才起身对守在一旁的张嬷嬷道：“嬷嬷尽快收拾东西，四点有人来接。”

　　张嬷嬷垂首道：“是，三少爷。”

　　苏婉卿忽然拉住他的袖子问：“平安，你也跟我们一起走的，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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