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归途暗影与客栈灯火

　　骸骨城寨的黑市，如同一个巨大的、缓慢蠕动的胃袋，消化着一切进入其中的光明与黑暗。叶凡穿行其间，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如同触手般扫过自己，带着审视、贪婪，但或许是之前与净教冲突以及那场“恶臭风暴”的余威尚在，又或许是他手中那柄再次收敛了光芒、却依旧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粪叉起了作用，并没有人再轻易上来挑衅。

　　他需要尽快离开。定魂木碎料和炼制之法到手，此行的首要目标已经达成。更重要的是，他状态极差，如同一个四处漏风的破口袋，必须回到相对安全的往生客栈才能安心恢复。

　　凭借着记忆和仲裁者徽章对空间波动的微弱感应，叶凡朝着黑市出口的方向移动。沿途，他注意到一些摊位已经在出售关于“净教入侵”、“神秘恶臭源头”以及“骨门区域异动”的小道消息，价格不菲。他压了压兜帽，加快了脚步。

　　出口处，那两名黑袍守卫依旧如同雕像。当叶凡靠近时，其中一人微微抬手，扭曲的空间波纹再次分开。这一次，没有询问，没有阻拦。

　　踏出黑市空间，重新回到那由碎骨铺就的腥臭甬道，叶凡才稍稍松了口气。但他不敢停留，沿着来时的路，向着骸骨城寨那巨大的骨口出口疾行。

　　出城比入城简单得多，守卫只是冷漠地扫了他一眼，便不再关注。

　　当叶凡终于踏出那森白巨口，重新呼吸到（如果那算呼吸的话）灰烬平原那带着焦糊和死寂味道的空气时，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回头望去，那座由无数骸骨堆砌而成的巨大城寨，在铅灰色的天幕下，如同一个蛰伏的、等待着吞噬一切的巨兽。

　　“这鬼地方，下次再来，得加钱。”叶凡嘟囔了一句，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往生客栈所在的大致方位走去。

　　归途，似乎比来时要平静。或许是靠近城寨势力范围的边缘，强大的诡异生物稀少了许多。叶凡一边赶路，一边默默运转功法，吸收着灰烬平原稀薄的能量，缓慢修复着体内的伤势。秽源珠也趴在他肩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吸收着空气中的灰烬和死气，状态恢复了一些，但距离再次施展“超级屁遁”还差得远。

　　然而，这份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在离开骸骨城寨约百里，进入一片相对开阔、只有零星矮小骨丘的地带时，叶凡怀中的仲裁者徽章，再次传来了警示性的微热。

　　不是收税官那冰冷死亡的气息，也不是净教那炽热净化的圣光，而是一种……更加隐晦、更加阴森，如同附骨之蛆般的窥视感。

　　他停下脚步，握紧粪叉，神识如同蛛网般谨慎地向外蔓延。

　　“谁？滚出来！”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灰烬的沙沙声。

　　但叶凡确信，自己被盯上了。那种感觉，如同被一条隐藏在阴影中的毒蛇锁定，冰冷而充满恶意。

　　“嘿嘿……感知倒是敏锐。”一个沙哑、如同两块骨头摩擦的声音，从左侧一座矮小骨丘后传来。

　　伴随着声音，一道模糊的、几乎与灰烬环境融为一体的黑影，缓缓从骨丘后浮现。那并非实体，更像是一团凝聚不散的阴影，只有两点猩红的光芒，在阴影的头部位置亮起，死死地盯着叶凡。

　　“阴影行者？”叶凡瞳孔微缩。这是灰烬平原上一种极其难缠的诡异存在，它们没有固定形态，擅长潜伏、暗杀，对物理攻击有很高的抗性，极为棘手。关键是，它们通常不会主动袭击实力不明的目标。

　　这黑影，显然是冲着他来的，而且知道他状态不佳。

　　“把你从黑市得到的东西，还有那柄叉子，交出来。”阴影行者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叶凡心中冷笑，果然财帛动人心。自己在黑市露了财，又被净教和收税官盯上，消息恐怕已经传开，被这些藏在暗处的鬣狗嗅到了味道。

　　“想要？自己来拿。”叶凡将粪叉横在身前，虽然状态不佳，但气势不能输。

　　“找死！”阴影行者发出一声尖啸，那团阴影猛地扩散开来，如同一张巨大的黑色幕布，朝着叶凡笼罩而下！阴影所过之处，连光线都被吞噬，空气中弥漫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叶凡不敢怠慢，催动粪叉，悖论光辉再次亮起，虽然不如全盛时期，但那神圣与亵渎交织的力量，依旧对阴影有着一定的克制作用。他挥动粪叉，如同搅动墨池，将涌来的阴影不断撕裂、逼退。

　　然而，阴影行者极其狡猾，它并不硬拼，而是不断分化出更多的阴影触手，从四面八方缠绕、侵蚀，消耗着叶凡本就不多的法力和精力。那阴冷的阴影之力，更是无孔不入地试图钻入他的体内，侵蚀他的生机。

　　叶凡左支右绌，动作越发迟缓，额角再次渗出冷汗。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耗死！

　　必须想办法破局！

　　他目光扫过周围，突然心一横，对着肩头的秽源珠吼道：“吃货！再喷一次！对着我周围，全覆盖！”

　　秽源珠：“？？？”（传递出茫然且拒绝的意念）

　　“快！不然咱俩都得玩完！回去给你加餐！往生馒头管够！”叶凡许诺空头支票。

　　听到“往生馒头”，秽源珠似乎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对食物的渴望（以及当前危急的形势）战胜了虚弱。它猛地从叶凡肩头跳下，落在灰烬地上，身体再次剧烈膨胀、收缩——

　　“噗——！！！”

　　又是一股黄绿色的烟柱喷涌而出！虽然规模和浓度远不如黑市那一次，但覆盖叶凡周身数丈范围，却是足够了！

　　那浓郁的、直击灵魂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呃啊！什么东西？！”那阴影行者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怪叫！它那由纯粹阴影能量构成的身体，似乎对这种物理与精神双重污染的“攻击”极其不适应！笼罩下来的阴影幕布如同被泼了强酸般剧烈扭曲、收缩，那两点猩红的光芒也闪烁不定，显然受到了极大的干扰！

　　就是现在！

　　叶凡强忍着那熟悉的、令人窒息的臭味，眼中厉色一闪，抓住阴影行者受挫、显露出一丝本体的瞬间，将剩余法力尽数灌注于粪叉之中！

　　“给老子——现形！”

　　粪叉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猛地刺向那两点猩红光芒之间的位置！

　　“嗤——！”

　　仿佛烧红的烙铁烫入冰雪，粪叉精准地命中了阴影行者的核心！悖论光辉爆发，那团阴影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疯狂扭曲、溃散，最终化作一缕黑烟，彻底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一颗小小的、不断逸散着阴影能量的黑色珠子掉落在地。

　　秽源珠眼疾手快（或者说嘴疾快），一口将其吞下，然后满足地（且虚弱地）打了个嗝，身体似乎又凝实了一丝，对阴影能量的抗性似乎有所提升。

　　叶凡拄着粪叉，单膝跪地，大口喘息，脸色苍白如纸。连续两次催动粪叉，加上伤势未愈，他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他不敢停留，收起粪叉，将再次萎靡的秽源珠塞进怀里，强提着一口气，继续朝着往生客栈的方向蹒跚前行。

　　接下来的路程，他更加小心，几乎耗尽了最后的心力，躲避着可能的危险。幸运的是，或许是他的“恶名”随着阴影行者的陨落而传开，又或许是运气终于站在了他这边，再没有遇到像样的阻拦。

　　当远处那熟悉的、扭曲空间的波动，以及忘川河水那微弱的水声传来时，叶凡几乎要热泪盈眶。

　　看到了！那盏在无尽灰暗与死寂中，唯一亮着的、代表着“往生”与“暂歇”的昏黄灯笼！

　　他拖着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身躯，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了往生客栈那看似破旧、却无比温暖（相对而言）的大门前。

　　门，无声无息地开了。

　　钱掌柜那胖乎乎的身影站在门内，手里依旧拿着那个账本，他看着狼狈到极点的叶凡，皱了皱眉，但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

　　“哟，还没死外面呢？看来这趟油水捞得不少啊，弄得这么惨。”钱掌柜的语气依旧是那副市侩的调调。

　　叶凡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了力气，只是将怀里那几块定魂木碎料和骨质卷轴掏出来，晃了晃。

　　“掌柜的……任务……完成……欠账……两清……”说完，他身体一软，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在意识陷入黑暗的前一刻，他仿佛看到孟婆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走了过来，听到钱掌柜无奈的嘟囔：“妈的，又得倒贴医药费……这届临时工，真不让人省心……”

　　然后，他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但他的手中，依旧紧紧握着那柄幽冥粪叉，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胜利者的弧度。

　　往生客栈的灯火，温暖地笼罩着他疲惫的身躯。

　　第五卷 【往生客栈与临时工逆袭】，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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