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窥探母巢

　　腐溃之巢的景象，远比玉简中描述的更加令人心悸。

　　那覆盖了整个沉沦洼地的暗红色菌毯，并非死物，而是在缓慢地、如同活物般蠕动，表面布满了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脓液。无数契约孽虫在其上爬行，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如同放大了千百倍、甲壳闪烁着不祥幽光的蜈蚣；有的则像是腐烂的肉块上长出了无数细密的节肢；更有一些如同扭曲的阴影，在菌毯表面时隐时现。它们互相撕咬、吞噬，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和嘶嘶声，整个洼地都回荡着这种令人疯狂的背景噪音。

　　而在洼地中央，那座由骸骨、契约碎片和扭曲血肉堆积成的巨大巢穴，更是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邪恶气息。巢穴表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孔洞，不断有新的孽虫从孔洞中钻出，加入外面那无尽的虫潮。隐约可见巢穴深处，有某种巨大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着的暗红色光源，每一次搏动，都引动整个洼地的菌毯微微起伏，散发出更浓郁的规则污染。

　　仅仅是远远窥视，叶凡就感觉自己的神识像是被无数细针穿刺，那无处不在的疯狂低语试图钻入他的脑海。他不得不全力运转忆梦琉璃碎片，才能保持灵台清明。

　　“规则污染比预想的更严重。”影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她面具下的脸色想必也十分难看，“在这里待久了，就算不被孽虫吞噬，心智也会被侵蚀。”

　　鸦十七肩头的暗鸦也变得异常焦躁，不断用喙梳理着羽毛，猩红的眼珠死死盯着母巢方向。

　　“能找到母巢意志的核心区域吗？或者规则污染最强烈的地方？”叶凡低声问道。擒贼先擒王，对付这种集群生物，直接攻击核心是最有效的办法。

　　鸦十七微微闭目，似乎在通过暗鸦感知着什么。片刻后，他睁开眼，指向母巢侧面一个不起眼的、不断流淌着粘稠暗红色液体的巨大孔洞：“那里，污染源和生命波动最强。可能是‘育母腔’或者‘核心控制室’的入口。”

　　那个孔洞位于母巢基部，周围聚集的孽虫数量最多，而且大多体型更加庞大，甲壳闪烁着金属光泽，显然是其精锐守卫。

　　“防守很严密。”影评估道，“强攻很难接近。”

　　“需要制造混乱，引开大部分守卫。”叶凡沉吟道，“或者，找到其他进入母巢内部的路径。”

　　影仔细观察着母巢的结构，手指在地面上虚画着：“母巢并非浑然一体，是由无数吞噬来的材料堆积、融合而成，内部结构必然错综复杂，存在缝隙和薄弱点。或许……可以从下方接近？”

　　她指向母巢与菌毯连接的区域：“菌毯是母巢延伸出来的‘根系’，也是能量传输通道。如果能从菌毯下方挖掘，或许能避开大部分守卫，直接抵达母巢内部薄弱处。”

　　这个想法很大胆，但也极其危险。潜入菌毯下方，意味着要直接面对那充满腐蚀性和未知危险的菌毯本体，以及可能存在于地下的其他变异生物。

　　“风险很高。”鸦十七沙哑道。

　　“但可能是成功率最高的方法。”影坚持道，“正面强攻，我们三个毫无机会。”

　　叶凡权衡利弊。影的方法虽然冒险，但确实提供了绕过正面防线的可能性。他点了点头：“可以尝试。但我们得先清理出一块安全的潜入点，并且要快，我们的隐匿手段在这里支撑不了太久。”

　　母巢散发出的规则污染和精神干扰在持续侵蚀他们的防护，长时间暴露，迟早会被发现。

　　“我去引开一部分守卫。”鸦十七主动请缨，“制造动静，吸引它们的注意力到母巢另一侧。”

　　这是最危险的诱饵任务。

　　“小心。”叶凡和影同时说道。

　　鸦十七点了点头，身形如同融化般潜入阴影，悄无声息地朝着母巢另一侧移动而去。

　　叶凡和影则留在原地，耐心等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母巢那令人不安的搏动声和虫群的嘶鸣仿佛放大了无数倍，考验着他们的神经。

　　突然，母巢另一侧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和能量波动！隐约可见黑色的阴影刀芒闪烁，以及孽虫愤怒的尖啸！

　　是鸦十七动手了！

　　果然，母巢基部，尤其是那个疑似入口的巨大孔洞附近的孽虫守卫一阵骚动，相当一部分精锐孽虫如同潮水般朝着爆炸声传来的方向涌去！母巢表面的孔洞中也喷吐出更多的小型孽虫，加入支援的队伍。

　　机会！

　　“就是现在！”影低喝一声，身形如同猎豹般窜出，目标直指母巢基部、菌毯与巢体连接处的一个相对凹陷、守卫稀疏的区域。

　　叶凡紧随其后，两人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在混乱的噪音和能量波动的掩护下，几个起落便冲到了目标区域。

　　靠近之后，菌毯那令人作呕的腥臭几乎化为实质，粘稠的脓液沾在鞋底，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影毫不犹豫，手中短刃闪烁着寒光，如同切豆腐般插入菌毯与巢体连接的边缘，开始快速切割！

　　菌毯仿佛感受到了疼痛，剧烈地蠕动起来，试图包裹、吞噬影的手臂。但影的短刃上附带着一股奇异的震荡之力，所有靠近的菌丝都在瞬间被震成齑粉。

　　叶凡则负责警戒，幽冥粪叉横在身前，警惕着可能从附近孔洞或菌毯下钻出的孽虫。幸运的是，大部分守卫都被鸦十七吸引走了，只有零星几只反应迟钝的普通孽虫爬过来，被叶凡轻易解决。

　　影的动作极快，很快便在菌毯和巢体连接处切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的狭窄缝隙。缝隙下方，并非是坚实的土地，而是更加深邃、布满粗壮血管状组织的菌毯深层结构，仿佛通往某个巨大生物的体内。

　　“走！”影毫不犹豫，率先钻了进去。

　　叶凡一咬牙，也紧跟而入。

　　进入菌毯下方，光线瞬间变得极其昏暗，只有那些血管状组织中流淌的、散发着暗红色微光的粘稠液体提供着些许照明。空间狭窄而压抑，四周都是蠕动着的、充满弹性的菌毯组织，脚下是滑腻的、不知深浅的粘液层。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百倍的腐败和规则污染气息，叶凡感觉自己的灵力护盾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消耗。

　　“跟紧我，别碰到那些发光的‘血管’，那是能量通道，触碰会立刻惊动母巢。”影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荡，显得有些沉闷。她如同最灵巧的穿山甲，在复杂的菌毯结构中穿梭，寻找着通往母巢内部的道路。

　　叶凡屏息凝神，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小心翼翼地跟在影身后。他能感觉到，怀里的秽源珠，在进入这充满极致污秽与规则扭曲的环境后，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仿佛梦呓般的渴望意念。

　　它还在沉睡，但本能似乎被这里的环境刺激了。

　　两人在令人窒息的菌毯通道中前行了约莫一刻钟，期间避开了数次巡逻的、如同巨型蚰蜒般的变异孽虫。终于，影在一处相对宽阔的、由几根粗大“血管”交汇形成的节点处停了下来。

　　她指着节点上方，那里有一片区域的颜色与周围不同，呈现出一种暗沉的、类似岩石的质感，而且没有血管覆盖。

　　“那里，母巢的外壁，材质似乎是……被吞噬同化的古代矮人矿道残骸？比周围的菌毯和血肉结构要脆弱。”影判断道，“从这里突破，可能直接进入母巢内部某个非核心区域。”

　　“就这里了！”叶凡当机立断。他们没有时间再寻找更好的入口了。

　　影点了点头，取出两柄造型奇特的、如同钻头般的短刺，开始小心翼翼地在那片暗沉区域挖掘。她的动作极其轻柔，尽量避免发出太大动静和能量波动。

　　叶凡则紧张地注视着周围，祈祷在挖通之前不要被巡逻的孽虫发现。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缓慢流逝。终于，随着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嚓”声，那片暗沉区域被挖通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一股更加浓郁、带着强烈精神污染和疯狂意志的气息，从孔洞另一端汹涌而出！

　　影凑近孔洞，小心翼翼地朝里面望去。

　　叶凡也屏住呼吸，凝神感知。

　　孔洞另一端，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布满粘液和蠕动肉壁的腔室。腔室的中央，悬浮着一团不断扭曲、变幻着形态的暗红色光团，光团中隐约可见无数痛苦挣扎的灵魂虚影和破碎的契约符文！无数粗大的、如同脐带般的能量管道从肉壁四周连接着这团光团，为其输送着养料。

　　而在光团下方，堆积着大量闪烁着各色光芒的——契约核心碎片！以及一些叶凡颇为熟悉的、带着清道夫气息的灰白色骨片！

　　“那是……母巢的‘规则聚合体’？它在吸收契约之力和……清道夫提供的‘秩序核心’碎片？”叶凡心中剧震！清道夫竟然在和这孽虫母巢合作？或者说，他们在利用母巢熔炼契约核心？

　　就在这时，那团暗红色光团似乎察觉到了窥视，猛地一阵剧烈扭曲，一股狂暴的精神冲击如同海啸般朝着孔洞方向席卷而来！

　　“被发现了！快退！”影脸色大变，急声喝道！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们所在的菌毯通道剧烈震动起来，四周的肉壁疯狂挤压，无数尖锐的、由菌丝构成的触须从四面八方刺向他们！

　　危机，瞬间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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