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终末游荡

　　万物终末之地，死寂是永恒的主题。

　　叶凡行走在无边无际的灰烬之上，脚下传来一种松软而虚无的触感，仿佛踩在无数世界的尸骸上，没有声音，没有回响。天空是凝固的死灰色，没有日月星辰，没有风云变幻，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空”。

　　他的灵力在这里几乎无法调动，如同被冻结的河流。神识也被压缩到体表数尺，勉强能感知到脚下灰烬的流动和远处那些巨大阴影轮廓带来的压迫感。在这里，他仿佛重新变回了一个孱弱的凡人，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掌心的契约之影和识海中沉睡的秽源珠。

　　契约之影纹路持续传来微凉的悸动，如同指南针般，坚定地指向某个方向。那是“寂灭之影”可能存在的位置。叶凡不知道这指引能维持多久，也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他只能循着这唯一的线索，艰难前行。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他不知道走了多久，一天？一年？或许只是一瞬。周围的景色几乎没有任何变化，永恒的灰烬，永恒的死寂。唯有那些矗立在远方的、如同世界脊椎般的巨大阴影，随着他的移动，角度发生着细微的改变，证明他确实在前进。

　　这种极致的寂静和孤独，本身就是一种酷刑。没有声音，没有色彩，没有生命，甚至连“变化”本身都近乎绝迹。叶凡感觉自己像是被放逐到了宇宙的坟场，意识都仿佛要在这片虚无中逐渐稀释、消散。

　　他不得不时刻紧守心神，默念着过往的经历，回忆着墨菲斯、钱掌柜、系统那毒舌的提示音，甚至是秽源珠以前惹出的各种麻烦……用这些鲜活的记忆，来对抗这片天地间无所不在的“归无”道韵对意识的侵蚀。

　　途中，他并非完全没有发现。在灰烬中，他偶尔会看到一些奇特的“残留物”。

　　半截插入灰烬中的、锈迹斑斑的巨大剑刃，上面残留的锋锐道韵仿佛能割裂时空，却在此地归于死寂。

　　一块光滑如镜的黑色石板，表面倒映不出任何影像，只有一片旋转的虚无。

　　甚至有一具完整的、如同琉璃铸造的庞大骸骨，骨骼上天然生成了无数玄奥的符文，但所有符文都黯淡无光，失去了所有灵性。

　　这些都是曾经强大无比的存在或造物，最终都沦落于此，化为终末的一部分。叶凡在这些残留物前驻足，能感受到它们昔日的一丝辉煌，但更多的，是一种物伤其类的悲凉。他会不会，最终也成为这灰烬的一部分？

　　他尝试触碰那截剑刃，指尖传来的并非冰冷，而是一种彻底的“无”，仿佛连“触碰”这个概念都在被否定。他迅速收回手指，心中凛然。在这里，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继续前行。契约之影的指引似乎越来越清晰。

　　渐渐地，他发现周围的“灰烬”开始发生变化。不再是无生命的死灰，其中开始夹杂着一些极其细微的、闪烁着微弱磷光的颗粒。这些颗粒散发着一种更加纯粹、更加接近“终结”本源的气息。

　　同时，他开始感觉到一种无形的“风”。并非空气流动，而是一种规则的流动，一种由无数消亡的法则、寂灭的概念形成的“残响之风”。这风无声无息，却带着强大的侵蚀力，吹拂在他的“界定”薄膜上，激起细微的涟漪。

　　越往前走，这种“残响之风”就越发强劲，那些磷光颗粒也越发密集。叶凡不得不加大了对契约之影力量的输出，才能维持住自身的存在不被这风侵蚀。

　　他感觉自己仿佛在逆着一条由死亡与终结构成的河流前行。

　　就在他感觉自身的“界定”即将达到极限时，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

　　他走出了那片无尽的灰烬平原，来到了一处……“海滩”？

　　脚下依旧是灰烬，但颜色更深，近乎墨黑。前方，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由纯粹的“虚无”构成的“海洋”！海水（如果那能称之为水）是透明的，却又仿佛蕴含着所有的色彩，最终归于一片混沌的暗色，平静得没有一丝波纹，散发着比灰烬大地更加深邃、更加终极的“归无”气息。

　　归墟之海！万物终末的最终归宿！

　　而在那片虚无之海的边缘，“海滩”之上，那些密集的磷光颗粒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条蜿蜒流淌的、散发着柔和但冰冷光芒的“溪流”。溪流之中，隐约可见无数破碎的、扭曲的、代表着各种“终结”概念的符号在沉浮、闪烁。

　　契约之影的指引，赫然指向了那条磷光溪流！

　　难道“寂灭之影”，就在那溪流之中？或者，需要借助这溪流的力量才能找到？

　　叶凡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条溪流。离得越近，越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恐怖道韵。那不仅仅是物质的终结，更是概念、法则、乃至“存在”本身的最终寂灭。仅仅是站在岸边，他就有种自身的一切都要被剥离、分解，融入其中的错觉。

　　他蹲下身，犹豫着是否要触碰这危险的溪流。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他身后那片死寂的灰烬平原深处，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剧烈的规则波动！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带着疯狂与毁灭气息的灰芒，如同撕裂布帛般，猛地冲破灰烬，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疾驰而来！

　　在那灰芒之后，数道冰冷强大的秩序锁链紧追不舍！

　　叶凡瞳孔猛缩！

　　那是……墨菲斯的寂灭之力！但他能感觉到，那力量充满了混乱与暴戾，与他所熟知的墨菲斯的气息截然不同，仿佛……被某种东西污染或控制了！

　　而追在他身后的，赫然是两名金丹后期的清道夫执事！他们竟然也追入了这万物终末之地！

　　墨菲斯的状态显然极不正常，他似乎完全失去了理智，如同一个只知道毁灭的疯子，直直地朝着叶凡……或者说，是朝着叶凡身前那条磷光溪流冲来！

　　“拦住他！别让他接触‘终末遗痕’！”一名清道夫执事厉声喝道，秩序锁链如同巨蟒，加速卷向墨菲斯！

　　终末遗痕？是指这条磷光溪流？

　　叶凡来不及细想，墨菲斯失控的身影已经近在眼前！那混乱暴戾的寂灭之力扑面而来，带着一种要将他也一同拖入毁灭的疯狂意志！

　　前有神秘的终末遗痕，后有失控的墨菲斯和追兵。

　　叶凡瞬间陷入了两难的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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