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遗恨河畔

　　五日之后，叶凡与墨菲斯悄然离开了往生客栈。

　　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凭借着叶凡小成真实权柄对规则的敏锐感知和墨菲斯的寂灭隐匿，如同两缕青烟，融入了遗忘坟场那永恒不变的灰暗背景之中，避开了所有明里暗里的眼线。

　　根据钱掌柜提供的模糊星图，以及叶凡自身作为“钥匙”与那冥冥中目的地的微弱感应，他们朝着一个既非东方也非西方，仿佛存在于概念夹缝中的方向前行。

　　越是靠近那片传说中的区域，周遭的环境越发显得光怪陆离。

　　天空不再是单调的灰暗，而是呈现出一种仿佛浸染了无数种情绪的、不断变幻的浑浊色彩，时而如同泣血般的暗红，时而如同悔恨般的青紫，时而又像是沉淀了无数秘密的幽蓝。没有日月星辰，只有这些浓郁到化不开的情绪之光在流淌。

　　大地也逐渐失去了实体感，脚下不再是坚实的土壤或岩石，而是一种介于虚实之间的、仿佛由无数破碎的念头和未尽的执念汇聚成的“流质”。行走其上，耳边会不由自主地响起无数细碎的、充满了遗憾与不甘的叹息与低语，试图钻入脑海，勾起内心最深处的悔恨。

　　“界定：外念如风，过而不留。”

　　叶凡心念微动，小成的真实权柄自然流转，在周身形成一层无形的屏障，将那些无孔不入的遗憾低语尽数隔绝、抚平。他的目光清澈而坚定，如同经过淬炼的琉璃，映照出前方那越发扭曲、诡异的景象。

　　墨菲斯则更为直接，寂灭气息如同绝对零度，任何靠近的杂念与情绪碎片，在触及他周身尺许范围时，便如同被冻结般停滞，随后无声无息地瓦解消散，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泛起。

　　又前行了不知多久，或许是一天，或许是数日，在这片时间概念也变得模糊的区域，一条“河流”的轮廓，终于出现在了视线的尽头。

　　那并非由水构成的河流。

　　它宽广得仿佛没有边际，流淌在虚无与现实之间。河水的颜色是无法形容的混沌，仔细看去，其中仿佛沉浮着无数破碎的画面、消散的誓言、未完成的承诺、以及永世无法弥补的过错。它们是如此之多，如此之密，共同汇聚成了这条缓慢、沉重、散发着无尽悲伤与怅惘的河流。

　　仅仅是远远望上一眼，叶凡就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遗憾涌上心头，几乎要让他窒息。若非真实权柄护体，他毫不怀疑自己会瞬间被这条河流散发的情绪洪流所淹没，成为其中一朵新的、微不足道的浪花。

　　万古遗恨之河！

　　而在河流的彼岸，隐约可见一片陡峭、嶙峋的“崖壁”影子。那崖壁并非由岩石构成，而是由无数粗细不一、色彩各异、相互纠缠、打结、甚至断裂的“线”状物堆积、编织而成。那些“线”散发着强烈的因果气息，有的明亮如新，有的黯淡欲灭，有的充满了祝福与牵连，有的则浸透了诅咒与怨恨。

　　因果纠缠之崖！

　　河流与山崖在此地交汇，构成了一幅无比宏大、无比悲怆、又无比诡异的图景。这里，便是诸天遗憾与因果的归流之地，是无数命运丝线缠绕打结的终点站。

　　“就是这里了。”叶凡停下脚步，神色无比凝重。他能感觉到，手腕上的青铜手镯正在微微发烫，与这片区域的某种深层规则产生了共鸣。系统的三十日倒计时，也在无声地提醒着他，入口将在此地显现。

　　但具体在何处？何时显现？依旧是个谜。

　　“需要……等待？还是……寻找引子？”墨菲斯看向叶凡，在这片区域，连他的寂灭之力都似乎受到了某种压制，变得不如外界那般挥洒自如。

　　叶凡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闭上双眼，全力催动真实权柄与“真实之瞳”，尝试去洞察这片区域规则的流向与节点。

　　在他的“视野”中，眼前的景象再次发生了变化。那条遗恨之河不再是混沌的色块，而是化作了由无数哭泣、叹息、悔恨的规则符号构成的洪流。而那因果之崖，则是由亿万根闪烁着不同命运光泽的规则丝线缠绕成的巨大结晶体。

　　它们的运转看似混乱，但在那混乱的底层，似乎遵循着某种更深邃、更古老的韵律。而在河流与山崖交汇的那片模糊地带，规则的力量最为狂暴和不确定，空间结构也脆弱得像一张随时会被撕裂的纸。

　　“入口……很可能就在交汇点。”叶凡睁开眼，指向那片规则最为混乱的区域，“但那里的规则极其不稳定，充满了各种悖论和冲突，强行靠近，恐怕会瞬间被撕碎。”

　　他眉头紧锁。即便找到了可能的地点，如何安全接近并等待入口开启，依旧是巨大的难题。这片区域的规则排斥力极强，而且那些沉浮在河中的遗憾碎片和缠绕在崖上的因果丝线，都具备强大的攻击性和污染性。

　　就在叶凡苦苦思索对策之时，异变突生！

　　不远处的遗恨河面，突然剧烈地沸腾起来！一股远比周围更加浓郁、更加炽烈的“遗憾”与“不甘”的情绪如同火山般喷发而出！河水中，一个巨大而扭曲的、由无数破碎誓言和未竟梦想凝聚成的模糊身影，缓缓升起！

　　那身影没有具体的五官，只有两个如同漩涡般的空洞，注视着叶凡和墨菲斯的方向，散发出堪比元婴期的恐怖威压！它似乎是被叶凡身上那特殊的“钥匙”气息以及真实的权柄波动所吸引！

　　“是河中的‘遗恨聚合体’！”叶凡脸色一变。这东西是万古遗恨之河自然孕育出的怪物，是无数强大遗恨意念的集合体，极难对付！

　　与此同时，那因果纠缠之崖上，也有几根粗壮无比、散发着强烈恶意与诅咒气息的因果黑线，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如同毒蛇般，遥遥锁定了叶凡！

　　仿佛他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因果纠缠点”，引动了山崖的敌意！

　　前有遗恨巨怪，后有因果诅咒！

　　才刚刚抵达目的地，甚至还没开始寻找入口，他们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叶凡眼神一厉，掌心中虽无纹路显现，但一股磅礴而纯粹的“真实”气息已然开始凝聚。

　　看来，想在这遗恨河畔安静地等待入口开启，是不可能的了。

　　有些路，注定要打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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