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母子重逢

　　“凡儿——！”

　　那一声破碎的哽咽，如同惊雷，炸响在秦婉如枯寂了二十年的心湖，也炸响在林凡的灵魂深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广场上所有的喧嚣、所有的目光、所有的算计，都如同潮水般褪去。林凡的眼中，只剩下那个被搀扶着、瘦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身影。那个在无数个日夜的思念中描摹了千万遍，此刻却苍白憔悴得让他心脏绞痛的身影。

　　是他的娘亲！真的是他的娘亲！

　　二十年的分离，二十年的囚禁，二十年的苦难，在这一刻，化作了决堤的洪流，冲垮了所有的理智和坚强！

　　“娘——！”

　　林凡发出一声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嘶吼，早已模糊的视线被滚烫的泪水彻底淹没。他忘记了一身的剧痛，忘记了碎裂的双臂，忘记了周遭的一切！他只剩下一个念头——到母亲身边去！

　　他用那只完好的左手猛地一拍地面，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踉跄着，跌跌撞撞地朝着那个方向扑去！每一步都牵扯着钻心的疼痛，鲜血从他嘴角不断溢出，在身后拖出一道刺目的血痕，但他不管不顾，目光死死锁定着前方，仿佛那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

　　另一边，秦婉如瘦弱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浑浊的泪水汹涌而出，冲刷着苍老的面颊。她挣脱了搀扶她的长老，那双枯槁的手死死捂住嘴，却抑制不住那破碎的呜咽。二十年暗无天日的囚禁，早已磨灭了她所有的希望，她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自己的骨肉！可此刻，那个她日思夜想、在脑海中从婴孩模样想象到少年模样的儿子，就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尽管满身血污，尽管形容狼狈，但那眉宇，那眼神，与她记忆深处、与梦中无数次出现的身影，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我的儿……是我的凡儿……”她喃喃着，迈开虚浮的脚步，朝着林凡迎去。她的脚步踉跄，仿佛随时会摔倒，但那双原本死寂的眼睛，却爆发出惊人的光彩，那是超越了肉体极限的、源自母性本能的巨大力量！

　　数十丈的距离，在此刻变得无比漫长，又仿佛瞬息即至。

　　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两个饱经磨难的身影，终于跨越了二十年的光阴阻隔，在广场中央，踉跄着扑向了对方！

　　“娘！”

　　“凡儿！”

　　林凡用尽最后的力气，伸出完好的左手，颤抖地、小心翼翼地，环住了母亲那瘦骨嶙峋、几乎一碰即碎的身体。他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她。感受到怀中那真实的、微弱的温度和颤抖，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抱着母亲，缓缓跪倒在地。他将脸深深埋进母亲单薄的肩头，压抑了二十年的委屈、思念、痛苦，化作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浸湿了母亲破旧的衣衫。他的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发出如同困兽般的、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秦婉如更是早已泣不成声。她伸出枯瘦的手，颤抖着、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林凡沾满血污和尘土的脸颊，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仿佛要确认这不是一场易碎的梦。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让她终于相信，她的儿子，真的来了！真的来救她了！

　　“长大了……我的凡儿长大了……”她语无伦次，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娘对不起你……娘没保护好你……让你受苦了……”

　　“不……娘，是儿子来晚了！让您受了这么多苦！”林凡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母亲憔悴苍老的容颜，心如刀绞。这二十年，母亲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折磨？！

　　母子二人相拥而泣，仿佛要将这二十年的分离与苦难，都化作泪水流尽。那悲恸而又充满失而复得喜悦的哭声，在寂静的广场上回荡，冲击着每一个人的心灵。即便是那些对林家抱有敬畏或对林凡心怀叵测的宾客，此刻也不禁动容，一些心软的女眷更是悄悄拭泪。

　　林破军等长老脸色铁青，看着这“母子情深的场面，只觉得无比刺眼，这是对林家威严最直接的践踏！但他们瞥见祭坛上族长那深邃难测的表情，又不敢造次。

　　族长林苍穹静静地俯视着下方相拥痛哭的母子，目光幽深，无人能窥见他心中所想。他负手而立，如同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又仿佛在审视着一场早已注定的因果。

　　良久，林凡终于勉强压下翻腾的情绪。他紧紧握住母亲冰凉的手，感受到那微弱的脉搏，心中充满了后怕和庆幸。幸好，他来了！幸好，母亲还活着！

　　他抬起头，用袖子胡乱擦去脸上的泪水和血污，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起来。他看向母亲，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说道：

　　“娘，别怕。儿子来了，这就带您回家！”

　　回家！

　　这两个字，让秦婉如浑身一颤，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渴望，但随即又被深深的忧虑取代。她紧紧抓住儿子的手，焦急地低语：“凡儿，快走……这里危险……林家不会放过我们的……”

　　“谁也拦不住！”林凡打断母亲的话，目光扫过面色不善的林家长老，最后定格在祭坛上那道灰袍身影，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今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我一定要带您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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