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暗影随行

　　野性化身融入阴影，如同水滴汇入大海，气息瞬间与归墟峰浓郁的混沌环境融为一体。它并非简单的隐身，而是凭借“掠影惊鸿”的野性本能和混沌道痕，将自身的存在感降至最低，仿佛化作了山石投下的一道微影，夜风吹拂的一缕雾气，悄无声息地向着山下外门区域滑去。

　　林小凡本体依旧立于灵泉畔，双眸紧闭，绝大部分心神已通过那玄之又玄的灵魂连接，沉浸于化身的共享感知之中。他“看”到扭曲拉近的山道景物，“听”到被风放大的细微声响，“嗅”到空气中混杂的无数气息——泥土的腥味、草木的清香、远处弟子居所残留的饮食气味...以及那一丝虽然极其淡薄、却如同污血滴入清泉般刺鼻的阴冷邪异！

　　这气息...与天墟平原上那些黑煞宗余孽如出一辙！甚至更加隐晦刁钻，显然施展了高明的敛息术法，若非化身拥有“野性直觉”这般近乎本能的危险感知，几乎难以察觉。

　　“果然贼心不死！”林小凡本体心中冷哼。他才回宗几日，这些阴沟里的老鼠就摸上门来了？是冲他这新晋的“镇魔真传”？还是冲沉睡的小药仙前辈？亦或是...察觉到了镇魔令或古域星标的蛛丝马迹？

　　化身的速度极快，掠影惊鸿在它施展起来，比林小凡本体更加自然流畅，仿佛这就是它存在的意义。它并不走寻常路径，而是紧贴着陡峭的崖壁、穿梭于茂密的古树林荫、甚至利用建筑投下的阴影进行短距离的“阴影跳跃”，轨迹飘忽诡异，完美避开了所有巡山弟子和明暗岗哨。

　　越靠近外门区域，那股邪异气息越发清晰，但也更加分散，似乎在不断移动，且刻意避开了人多眼杂之处。

　　化身在一处堆放杂物的偏僻角落阴影中彻底凝固，混沌灰色的眸子透过杂物的缝隙，锁定百丈外，一个正低着头、慢吞吞地清扫着石板路的佝偻身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外门杂役老者，面容枯槁，眼神浑浊，穿着洗得发白的杂役服，动作迟缓，嘴里还絮絮叨叨地念叨着什么，与周围其他忙碌的杂役并无二致。

　　但在化身的野性感知中，这老者周身笼罩着一层极淡却异常粘稠的邪气伪装！其体内灵力运转方式阴寒诡异，绝非青云宗正统功法！那迟缓的动作更是精妙的伪装，每一步踏出，其落脚点都暗合某种邪异步法，悄无声息地在地面留下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邪力印记！这些印记如同无形的触须，正极其缓慢地向着更深处——内门弟子区域甚至更核心的方向延伸、探测！

　　“好高明的潜行窥探之术！”林小凡通过化身感知，心中凛然。此人的修为至少是金丹后期，且精于隐匿和阵法探测，若非化身特殊，恐怕元婴修士路过都难以察觉其异常！黑煞宗为了渗透青云宗，真是下了血本！

　　那杂役老者似乎并未察觉已被盯上，依旧慢吞吞地清扫着，偶尔咳嗽两声，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但他那双低垂的浑浊眸子里，却时不时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厉芒，扫过途经的弟子，扫过远处的建筑布局，尤其是对通往内门区域的几条要道和能量波动异常的方向，关注得更多。

　　化身如同最有耐心的猎豹，在阴影中一动不动，只是默默记录着此人的行动轨迹、窥探重点以及那邪力印记的布置规律。

　　时间一点点过去。那杂役老者终于将附近区域“清扫”完毕，邪力印记也布置完成。他颤巍巍地直起腰，捶了捶背，如同所有劳累了一天的老人一样，拖着扫帚，向着杂役居住的简陋棚户区走去。

　　化身无声无息地跟上，如同附骨之疽。

　　棚户区环境嘈杂，气味混杂，正好提供了绝佳的掩护。老者走进一间低矮阴暗的土坯房，关上了吱呀作响的木门。

　　化身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至房檐下的阴影中，身体仿佛融入了土木结构，连呼吸和心跳都近乎停止，只有那双混沌灰色的眸子，透过墙壁的缝隙，冷漠地注视着屋内。

　　屋内陈设简陋。那老者一改之前的孱弱，腰杆挺得笔直，眼中精光四射。他迅速在屋内布下一个小型的隔音匿息阵法，然后从床底一个暗格中，取出一面巴掌大小、边缘镶嵌着惨白兽骨、镜面浑浊不堪的古镜。

　　他咬破指尖，将一滴黑红色的血液滴在镜面之上，双手掐诀，低声念诵起晦涩邪异的咒文。

　　嗡！ 古镜镜面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浮现出一张模糊扭曲、笼罩在黑雾中的面孔。

　　“影仆，探查如何？”黑雾中的面孔发出沙哑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

　　“禀影煞大人，”那被称为影仆的老者恭敬回答，声音也不再苍老，而是变得阴冷锐利，“‘镇魔真传’林小凡居于新开启的‘归墟峰’，峰外禁制森严，属下不敢贸然靠近，以免打草惊蛇。但其峰内混沌灵气波动异常剧烈，数日前曾有强大能量爆发，疑似炼制重宝或修炼强大神通。”

　　“继续。”黑雾中的声音毫无波澜。

　　“是。属下已在外门至内门关键路径布下‘百足窥影阵’，暂未发现‘目标’（小药仙）的确切位置，但其最后消失的气息指向宗门深处的‘药王谷旧址’，可能性极大。另，根据阵法反馈及弟子间流传的信息，林小凡于三日前曾前往宗门宝库，选取了三件物品，其中一件疑似与...古域星标有关。”

　　“古域星标？！”黑雾中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带着贪婪与急切，“确定吗？”

　　“无法完全确定，但宝库方向曾有时空波动残留，与古籍中记载的星标激活迹象有七分相似。”影仆谨慎回答。

　　“很好！影仆，你立了大功！”影煞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星标之事，事关宗主大计，不容有失！继续监视归墟峰和药王谷旧址，务必查明星标是否在林小凡手中，以及‘目标’的状态。但切记，林小凡此子邪门得很，天墟平原之败犹在眼前，不可轻举妄动！等待下一步指令！”

　　“属下明白！”

　　“另外，”影煞语气转冷，“‘暗牙’小组已在宗门之外就位，随时可以配合行动。必要时，可制造混乱，引蛇出洞。记住，宗主只要结果，不问过程。”

　　“是！属下必定竭尽全力！”影仆身体伏得更低。

　　古镜光芒熄灭，恢复浑浊。影仆小心翼翼地将其收回暗格，撤去隔音阵法，又恢复了那副苍老孱弱的模样，推开屋门，打算像寻常一样去领取晚膳。

　　然而，他刚踏出屋门一步！

　　一道淡灰色的、几乎与昏暗天色融为一体的影子，如同等待已久的毒蛇，毫无征兆地从他脚下那片最浓重的阴影中暴起！

　　没有灵力波动！没有杀气泄露！只有最纯粹、最极致的速度与野性！以及一只覆盖着细微玄龟藤纹、指尖缭绕着混沌湮灭气息的手掌，如同穿透空间般，直插他的丹田要害！

　　掠影惊鸿·绝影！

　　影仆瞳孔骤然缩成针尖！致命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他到底是金丹后期的高手，生死关头，怪叫一声，体内阴寒邪力疯狂爆发，身形如同没有骨头般向后猛折，同时一面惨白的骨盾瞬间浮现在身前！

　　但他快，那道灰色影子更快！更诡异！

　　那灰色身影（化身）的攻击轨迹在空中发生了一个完全违背常理的扭曲，竟如同未卜先知般绕开了骨盾格挡的最佳路线！手掌如同附骨之疽，依旧精准地印向他的丹田！那种感觉，仿佛他的所有反应都早已被对方预判！

　　野性直觉！预判攻击！

　　噗嗤！ 一声轻微的、如同熟透果子被戳破的声响。

　　影仆所有的动作瞬间僵住！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那只混沌色手掌如同热刀切牛油般，轻易穿透了他的护体邪罡，洞穿了他的丹田气海！一股霸道绝伦的混沌湮灭之力瞬间涌入，将他苦修多年的邪丹连同其中的神魂烙印，顷刻间搅得粉碎！

　　“呃...”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眼中充满了惊骇、绝望与无法理解。他甚至没看清袭击者的模样！是谁？怎么可能瞒过他的感知？怎么可能如此精准地找到他的破绽？！

　　灰色身影一击得手，毫不停留，手腕一抖，震碎其心脉。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将其即将瘫软的身体扶住，避免倒地发出声响。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悄无声息，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

　　化身混沌灰色的眸子冷漠地扫过尸体，灵觉中传递出“威胁清除”的简单信息。它熟练地在尸体上快速摸索，找出那面古镜、几枚传讯玉符、一些邪门丹药和杂物，随后指尖混沌灰芒一闪，将其尸体连同所有残留邪气彻底湮灭化为虚无，仿佛此人从未存在过。

　　做完这一切，化身再次融入阴影，如同鬼魅般向着归墟峰方向返回，沿途顺便将那些布置好的邪力印记一一找出、无声抹除。

　　归墟峰顶。 林小凡本体缓缓睁开双眼，眸中寒光乍现又迅速隐去。

　　“影煞...暗牙小组...宗主大计...”他低声重复着从化身共享信息中得到的关键词，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黑煞宗的渗透远超想象，其目标直指古域星标和小药仙！甚至在外围还有接应的人手！

　　“想引蛇出洞？制造混乱？”林小凡看向外门方向，眼神幽深，“正好，我也需要一些...磨刀石。”

　　他心念一动，刚回到峰顶的野性化身再次无声无息地潜入阴影，这一次，它的目标不再是潜伏者，而是宗门之外，那些所谓的“暗牙”小组。

　　猎杀，开始了。

　　而林小凡本体，则转身走向石殿。是时候，该去“拜访”一下那位一直在暗中关注他的掌教真人了。有些情报，需要更高层面的力量来应对。这潭水，是时候搅得更浑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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